第116章 到房山 下

山里人可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看山和水。

“那有啥好看的，既不能吃又不能喝的。”

“你也可以理解为城里人都是吃饱了撑的。”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笑，这句话他们听得懂。

壮汉也笑道：“那我们就理解了，走吧，进村，我是这个队的队长，我姓候，你们叫我候队长或者老候都行。”

小结巴继续骑车走，一个老头要往他旁边坐，小结巴停下车嫌弃道：

“下～下去，刚才叫～叫你都不～都不答应。”

老头才不管小结巴怎么说呢，自顾自的爬上车厢里上去扶着门板道：

“我为什么要答应，不得让队长查查你们的底细啊，万一你们没憋什么好屁，我不得跟你们划清界限啊！”

“你可真～真没良心，亏我～我朋友还～还给你带东西来。”

“带啥了？少了可不行啊，对了，你们要待多久？你们这么多人一起来，我家里的粮食可不够吃。”

“我～我们自己带了，小～小气鬼！”

“哪有这么说自己姥爷的，我得回头告诉你妈揍你一顿给我解气。”

小结巴的姥爷跟个老顽童一样，一见面就跟小结巴掐了起来，其他人都跟在车后面看这爷孙俩互怼。

靠山吃山，山里石头多，所以这个小村子的房子都是石头垒的外墙，村子很小，只有二十来户，北方很少见到这么小的村子，肖卫国插队的那个村子三百户左右一千多人口已经算是一个小村庄，没想到面前这个小村子更袖珍。

肖卫国问候队长道：“候队长，你们村子只有这么几家人吗？”

“还有二十来户住的比较分散，山上山下都有，我们这地方平地少，能盖房子的地方不多，不像你们大城市，那么多人也住的下，对了，你们北京有多少人？”

“900多万吧，其中应该也包括你们。”

“900多万人？那么多啊。”

村民都惊叹于900万这个数字，村民们几乎都没上过学，所以也想象不出900万到底是个多么庞大的数字，但他们就知道这个数字很大很大，大到可能比他们所有人见过的所有东西都多。

有几个小孩子看到车里放满了各种东西就要伸手去翻，结果被队长和各自的家长呵斥了才消停下来，村里的人也好奇车上的东西，他们基本都没见过，女人们也好奇，不过她们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一个个都盯着关尽忠看个不停。

“这闺女真好看，其他的也都好看，白净，城里人就是比咱们农村人长得好看。”

“你眼瞎了，人家那是个小伙子！”

“小伙子？我的妈呀，我还以为是个姑娘呢，这小伙子怎么长得跟个大闺女似的。”

“你管人家长啥样呢，好看不就行了，都像你这样那不完了吗。”

“像我咋了，你是说我长得难看？”

“我说你身体好能干活，说你屁股大好生养。”

“那还差不多。”

前面也逗乐，后面也逗逼，人们都被这两对活宝逗的哈哈直笑。

村里来了客人可是大事情，肖卫国他们一路被送到了小结巴姥爷家，小结巴的姥爷只有三间小房，院子倒是不小，院里还有一间棚子堆着柴禾和杂物，众人刚进屋，就有几个妇女端了饭菜送了进来。

都是窝头和几样炒菜，不过菜里也都没什么油水。

小结巴的姥姥腿脚不好不能往远走，平常最远也就到村里串个门，她女儿都嫁了二十多年了，她连小结巴他们家都没去过。

老太太看到外孙亲热的紧抓着小结巴的手就问：“乖孙来了，吃饭了没？”

“吃啥饭，他们走了一上午哪有时间吃饭。”

“那我去做饭。”

“多做点，今天中午人多。”

“不能多做，大花和老嫂子都送来了菜～”

“那哪够，今天有客人，留队长他们在家吃个饭，你去忙吧。”

“姥姥别～别忙了，我们带～带了吃的东西，你热～热一下就行。”

老太太笑的满脸褶子道:“唉，知道了乖孙，我这就去给你们热饭。”

小结巴的姥爷却似笑非笑的翻起了白眼道:“呵！你们可真行，到姥爷家还自带干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给你们吃饭呢。”

“我们这～这么多人，你做～做的上～上来吗。”

老太太忙着去烧火，外面看热闹的女人也都纷纷上前帮忙，肖卫国他们把车上的东西都搬进屋放在了炕上。

房子太小进不来太多人，肖卫国几人和候队长他们在屋里站了一会就往外走，小结巴把带来的熟食拿出去让妇女们热饭，凉菜则可以直接吃。

小结巴的姥爷却把肖卫国他们带来的东西一件件的翻出来看，有些他认识，比如五瓶白酒五斤干果和五斤糖果，这几样都装了一大包，有两个整箱子他却不认识，他也不认识字，只能问站在门口的肖卫国道：

“这两箱子是什么东西？”

“都是罐头，一箱茄汁沙丁鱼，一箱橘子罐头，这玩意不容易坏，您留着慢慢吃。”

“这个是块肉吧？”

“酱牛肉，三斤，待会可以切了吃。”

“这两个水桶里装的是啥？”

“小桶是二十斤白酒，十斤给您，留十斤给我，我准备送给山里边猎户，大桶是五十斤啤酒，留着咱们一起喝。”

老头好像得了什么便宜似的贼兮兮的笑道：“哈哈，那你这酒可不用送了，全便宜我了，我们这里没有猎户，不信你问队长！”

候队长哈喇子早已经不受控制，此刻听到小结巴姥爷的话，他抹了抹嘴角道：

“对，我们村确实没有猎户，我们村祖祖辈辈都是农民。”

“咱们这边这么多山，难道就没有猎物吗？猎物总比粮食值钱吧？”

肖卫国心里想道：要是没有猎物我不是白来一趟？我不能每天都对着大山发呆吧。

候队长笑道：“咋能没有，野猪，猴子，獾子，野鸡，老鹰，兔子，糜子，野山羊，鹿，啥都有，以前还经常能见到小豹子和狼呢，不过这两个最近不常见了。

这些野玩意特别不好打，老百姓都是要种地吃饭的，要光指着打野物吃饭，万一遇上个运气不好几天打不着猎物，不到一个礼拜就得把一家老小全给饿嗝屁了。”

肖卫国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农业文明要远远进步于渔猎文明，中华文明之所以能绵延数千年不绝就是因为中国最早进入农耕文明，上古先民的粮食养活了大量的普通人，这样才使得中华文明能够源远流长，说到底，人才是文明延续的根本。

当午饭热好后大多数人都带着孩子回了自己家，只留了几个被告知留下陪客的人，其他人不能留下，别人家吃饭不能看着，不然人家让不让都不合适，自己呆在那也不自在。

人太多炕桌坐不下，肖卫国借了几样简单的工具，从小结巴姥爷的柴房里找来几块锯开的木头并在一起，三下五除二就钉了一张两米长一米宽的大长桌，这几根木头以前除了一个横切面哪都不平整，结果被肖卫国做成桌子后还挺好看。

后世就流行这种整切原木的桌子，既然能流行，当然有能流行起来的道理，这个对肖卫国现在来说是很简单的事，但其他人可不这么看，要是谁都有这手艺，那木匠早失业了。

众人把桌子抬到院子里的大树底下，帮忙热饭的妇女们把菜端上来也都转身回家，就在这时，赵卫国他们看到小结巴跟在他姥爷身后两人各自背着背篓手提了一个瓶子要往外走。

小结巴还嘟囔道：“送～送你的，你都送～送人了。”

他姥爷笑呵呵的说道：“给大家都尝个新鲜多好，要是我和你姥姥吃不完都放坏了，那我们能心疼死。”

“这都是花～花钱买～买的～”

“放你姥姥的罗圈屁，啥钱不钱的，你这臭小子就知道钱，你们不在我们身边，我和你姥姥吃用大家的还少了？现在送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你管我送给谁啊，你说是不是啊肖卫国。”

肖卫国今天来了之后从没说过自己的名字，没想到小结巴的姥爷还记得自己。

“姥爷还记得我？”

老头笑道：“咋不记得，就见过一次面还把我烟袋偷出去撅了，我气得饭都吃不好，今天看在你们送我东西的份上我原谅你们了。”

小结巴气鼓鼓的说道：“小～小气鬼，这～这么多年还～还忘不了那～那根破～破竹竿。”

小结巴的姥姥也大声对肖卫国道：“孩子你别听他的，这个老不正紧瞎说的，他那年回来就把我的烟袋偷走了，我追都追不上，他生的哪门子气，我生他的气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村里留下的人都笑，显然他们都记得小结巴姥爷被自家婆娘提着棍子满村追着要烟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