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造者(标题字数)
小堂那生锈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了,Robert bumaro走了进来。这位教堂的首领做了几次深呼吸,使得长途跋涉后的他恢复了震惊。但这大厅并不黑暗,也非很少使用,更非盖满了迎接他的蜘蛛网。常年积攒的灰尘已被清理,祭坛周围的蜡烛也已被点亮,微微地照亮了房间。
在它下方,跪着一个身穿深色长袍的人,似乎在祈祷。“他们”静止不动,这也许是太过专注于进行无声的祈祷。“他们”的长发垂到长袍上,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可以听到低沉的嗡嗡声。
bumaro开始警觉;小堂内不应有人,它的存在是个秘密,只有少数他所信任的人知道。但这不是他所能认出的人中的任何一个。然而传来的嗡嗡声使他确信安装在此处的装置仍在工作。他孑然一身,身边没有信徒或手下,但在这,他有其他的保护手段。
待他关闭身后的门后,人影站了起来。“他们”的行动是如此自然,就好像一点都不吃惊,正在期待bumaro的到来一样。bumaro再次打消了自己的疑虑,确认了这里是他的办事地点、他的领地,而他没什么可害怕的。
“你是谁?”bumaro用他在宗教中领导多年而学会使用的、富有威严的音调询问。“你不属于此。”
“这里难道不是上帝之所吗?”此人的声音带着不寻常的回声,但却奇怪的柔和。
确实如此,祭坛上放置着一个由黄铜与钢铁铸造的复杂机器,那是教堂所供奉神明的简陋证明。而在bumaro再次检查它时发现,它最近被上了油。污物全部被擦净,被腐蚀的表面也重新被抛光。
所以说,一名破碎之神的信徒,bumaro想,而且他觉得这个想法很可靠。在最近的行动失败后,再次出现在一名信徒的面前是件好事,然后他感到他些许增加了对这次事件的控制。
“那是自然,但你应该意识到这个地方是用来举办私人集会的。”他接着补充道:“我很高兴看到有人在最近的挫折后仍保持着忠诚,但我必须请你离开这里。”
“挫折。”那人回答。“他们”未试图移动,“这就是你对它的称呼吗?”
bumaro感到了突如其来的挫败感。就好像他一生心血毁于一旦还不够一样。“听着,我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事上,我也不会让你说教会或神的坏话。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
“我知道你到底是谁,‘神父’。”同一个平淡的声音回答了他。
陌生人的冷漠激怒了bumaro,他往前走了几步。但几乎是在同时,烛光将人影照亮,而他被吓到了。“他们”的头发根本就不是头发,而是铁或钢质的丝线,细到难以置信。它们反射着摇曳的烛光。深色长袍下露出的并不是皮肤,而是光亮的黄铜。
bumaro小小地倒吸一口气,险些摔倒。同时,这位陌生人决定站起面对他。在“他们”转身后,bumaro的大脑终于确认了他所看到的东西。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是一个自动机,一个机械奇迹。即便光线昏暗,那精美的细节也无法错过。构成表层的黄铜将内部的发条结构密封在其中,每个连接点都完美地贴合在一起。“他们”的脸是bumaro所见过最像人类的一张;还有可以转动甚至于眨动的水晶双眼。bumaro惊慌地意识到他所听到的那嗡嗡声并不是来自他多年前放在这里的机器,而是来自他面前的金属造物。
这个东西曾是人类吗?与此相比,他的教堂所提供的“论证”就显得粗鲁,粗野,甚至原始。
“不可能吧。”bumaro的声音发颤。
但此人没有理会他。“你意识到你铸造出了什么东西吗?”
“不,听着。”bumaro结巴着表达,脑中试图将念头组合在一起。“我,我不清楚!这是个奇迹,你是个奇迹!有了这个,你和我,我们就能使教会重新站起来。人们会再次拥有信仰。”
“这就是你所理解的破碎吗?教会的一件工具?”此人的声音依然单调。他没有表情,但他的眼睛专心地盯着bumaro。
“这不过是个错误,一个能够修正的错误!”bumaro的声音中已经失去了威严,取而代之的是敬畏与铤而走险。“和我一起,我们可以再次将神明建起。”
“我不干了。”此人将眼闭合,似乎很苦恼。“他们”的手紧抓胸膛,试图将里面的东西抓住。“你所做的事都只会带来痛苦与破坏。就算是现在,我还觉得破碎在痛苦地哭泣——身体比之前更加破碎。你搞懂你都做了什么吗?”
“听着,你必须明白,我——”bumaro再次试图讲话,但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你现在可以放弃了,先知。这是个愚蠢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在干涉什么。”这是另一个更加尖锐与沙哑的机械般声音。
他转过身,看到另外两个人自阴影中走出。在他看到另外一台装饰着红色长袍、设计更加厚重原始的自动机后,他睁大了双眼。她无意将金属头骨与内部的发条结构隐藏,这使得她更像是死人而不是活人。她的后脑安装了沉重的铁链;由于没有嘴唇遮住,锋利的牙齿外露;洞状的双眼自眼窝中直视外部,然而不是盯着他看。
和她一同出现的男人体型明显瘦长,穿着一套干净的白色西装。他仍是血肉之躯,但身边有一种古怪的气氛。也许是因为他的脸上只有一种中性的表情,眼也不眨。让人觉得他还不如那两个使用青铜与钢铁铸造的自动机有生气。
bumaro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女人的双手是锋利的刀片,又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已举起了它,向他走来。他小声地呜咽了一声。
“我们无法承担不必要的注意力。”另一男人冷漠地向女人说道。“这栋建筑的地下室也许适合做这种事。”
“不。”先知举起手阻止了它们。“他来这里是为了接受审判,而不是折磨。”
“审判?!不。不!”bumaro喊道。他恢复了一些勇气,愤怒冲昏了恐惧的头脑。“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小堂!无论你是谁,也无论你怎么看待你自己和神,你怎么敢暗示那种事!我可是Robert bumaro,消灭入侵者!”
在他喊出指令后,他所在大楼旁建筑、并埋入此处的机械发出了尖叫声。而后滴答声响起,一个齿轮移动至下一处。尽管多年来处于休止与锈蚀的状态,它仍能工作。这是他最自豪的作品,而且自然,他把它留给了自己。
墙壁分裂,预先设好的陷阱全部开始工作。只有他才能活着离开此地;即便是钢铁与黄铜所铸之身也断然无法承受。蒸汽喷涌而出,滴答声和鸣响起,仿佛机械在得意地回应他。
但顷刻,它停止了工作。寂静再次降临,只余自动机的嗡鸣。
他注意到女人正凝视着暴露在外的机械部件。莫名地,他认识到并不是他的机械出了故障;而是她使机器停止运转。她回头看着他,而他从她那不带感情的脸上只感觉到了轻视。
她抓住bumaro的领口。先知摇了摇头;另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看着。
“不!你不能对我做这种事!”他绝望地呼喊着。“我们都是破碎之神的信徒,不是吗?我能帮助你,我的信徒可以帮助你。是的,我的信徒,他们还相信我,他们只相信我!你不能就这么接管,教会会陷入混乱。但我能帮助你,你无需做这种事!”
女人从口中吐出一股蒸汽,似乎很不快。尽管如此,她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刀刃。bumaro感到信心十足,因为先知显然也在考虑这件事。
“我建议,”穿西装的男人说。“在教会的信徒中,完全转变几乎闻所未闻。任何肉体与精神的转变都可以归于神启;而那就是我们将告诉信徒们的。”
寂静再次降临,而后bumaro的思维转变了,理解了其中的暗示。
“不……不。不!你不能这么做!”bumaro的声音自勉强可闻的耳语变为绝望的哭喊。
“能做到吗?”先知问。
“能行,”女人回答。“毕竟你需要一个身份。”
“非常好。”
“不,不!我是神父Robert bumaro,教会的领导者!我建起了神!”但他不再是他所声称的那位了。
Robert bumaro来到祭坛前,再次跪下。他的银色长发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另外两人见证了教会的领袖在神前宣誓;已无名之人哭泣着请求,但他的声音被忽视了。
“我,Robert bumaro,”他用机械般的单调语调说,“宣誓重建破碎教会,并将神建成祂应为之样。”
“愿我们击败血肉,”她说。
“愿神明完整,”他说。
bumaro点头,二人均向他鞠躬。
那位无名的神父被拖入他曾拥有的那小堂的地下室,期间大喊大叫,哭喊神名。女人不予理会,两位男人静静地看着。他向破碎大声祈祷,但很快就变成了诅咒。不久,呐喊与尖叫声就停止了。
“我得去照料她的碎片了。”西装男说,“我现在必须得走了;有人可能会注意到我的缺席。”
“当然可以,博士。”
随着两组脚步声自小堂中离去,bumaro再次孤身一人。于是他再次在祭坛前跪倒,闭上双眼,再次开始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