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血燕

南忘虞放过了那个小宫女，但是她不见得就能躲过一劫。

顾皇后在延春宫等着享用自己的血燕，可今日多等了半个时辰左右，也没见下人将血燕送来，平日里都是很准时的，今日她是触了什么霉头吗？怎么诸事不顺？她在自己宫里发了一通火，李嬷嬷赶紧差人去御膳房问问是怎么回事。

被派去催血燕的小环回来了，跟李嬷嬷汇报了之后，李嬷嬷才回顾皇后身边回话。

“娘娘，今日的血燕马上就好了，一会儿御膳房那边就派人送过来。”

顾皇后：“下头那些蠢货，今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这样怠慢？晚这么久了，才打算给本宫送来？”

李嬷嬷低头道：“不是的，娘娘，刚刚小环来回话，御膳房那边说，今日血燕也是按往日的时辰早早就准备好的。但是送血燕的小宫女在半道遇见了在御花园打闹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小宫女冲撞到了太子殿下，血燕也被打翻了。太子没有怪罪送血燕的小宫女，她也没有先到延春宫回话，自作主张的回御膳房，让那边重新给娘娘您熬了血燕。”

听完这话，顾皇后更生气了，暴怒道：“南忘虞这小子是存心跟本宫过不去吗？现如今本宫吃个血燕也要看他的眼色了，是吗？”

李嬷嬷深知皇后娘娘近些年脾气越来越大，但是脾气越大，情绪越失控，人就越容易犯蠢，她想让皇后娘娘保持冷静，不然多年的辛苦隐忍都会化作泡影。于是她劝慰道：“娘娘息怒，也许太子殿下不是有意，他……”

“什么不是有意的？本宫看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气死本宫。这么多年，本宫每日都是这个时辰饮用血燕，他不知道？说不定他就是故意等在那里，打翻本宫的血燕的。”

顾皇后现在压根听不进劝，一发火砸了自己手边的茶杯，茶水四溅。她也知道自己应该隐忍，但是近来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特别是一对上南忘虞的事，就更容易失去理智。

“娘娘，即便知道他是故意的，你也应当收敛脾气，大度一点，才能显得太子殿下不敬重您，不尊孝道，而您却是慈母，百官们才会站在您这边啊。”

顾皇后砸了茶杯之后，总算能冷静一点了，冷哼道：“我在陛下面前不能发火，在自己宫中还不能发火吗？”

这话李嬷嬷没法反驳，皇后娘娘心中有数就好，再劝可能会令皇后娘娘更加不快，还好宫中都是自己人，都嘴严，让皇后娘娘发泄一下也好，免得郁气郁结伤了身体。

顾皇后发完脾气觉得有些乏力，便在软塌上躺下了。

没多久，小环来禀报：“娘娘，御膳房将血燕送来了。”

“还是之前来送那个？没换人？”

“是。”

顾皇后说话间，一直维持着躺在软榻上的姿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道：“让她进来吧。”

送血燕的小宫女知道今日送血燕的时辰晚了很多，皇后娘娘必定是要过问的。但是皇后娘娘在宫中素有贤名，对太子殿下也是视若己出的慈爱，待宫人们也是一向宽厚，想必只要自己说清楚原委，一定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宽慰。

于是小宫女将御花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顾皇后描述了，还适时的拍马屁道：“太子殿下宽厚仁德，人品贵重，奴婢冲撞了他，太子殿下半句责备也无。这都是皇后娘娘平日教导的好。太子殿下才能如此优秀。”

听小宫女前面的描述，顾皇后一直没吭声，后面开始拍太子马屁时，顾皇后似乎突然来了兴趣，抬眼看着小宫女道：“哦！你觉得太子殿下人品贵重，那你觉得齐王如何呢？”

小宫女似乎才反应过来，齐王才是顾皇后的亲生儿子，赶紧叩头请罪，道：“齐王殿下，气宇轩昂，英勇无畏，有勇有谋，出类拔萃，贤明……贤明……贤明……”

小宫女‘贤明’了半天，也‘贤明’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皇后从软榻上坐起身，冷笑道：“真是难为你了，想必你把自己知道的成语都背出来了吧？”

随即脸色又突然冷下来：“但是太子，齐王何时成了你可以评头论足的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小宫女听见这话，心中咯噔一下，叩头叩得更起劲了，口中一直重复着：“皇后娘娘饶命，奴婢愚钝，一时失言，求皇后娘娘宽恕。”

顾皇后像是听到了特别好笑的笑话，笑得更深了，笑过之后声音更冷了，“今日若是轻易放过你，往后岂不是这皇宫中，人人都可议论太子、齐王，甚至议论皇上跟本宫了？岂不是从开国便定下的那些宫规，就因你一人成了摆设？”

小宫女听顾皇后这样说，更慌了，叩头叩得额头都渗血了。嘴里只重复着：“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顾皇后垂眼，用睥睨眼光看着眼前如蝼蚁一般的小宫女，她很喜欢像此刻这般，能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若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做到不仅仅是掌控一个小宫女的生死，而是这天下所有人都在自己掌控中，永远不用再伪装隐忍，该是何等的惬意？

但是此刻顾皇后还是理智的，她知道自己不能处死眼前的小宫女，她只是打翻了自己的血燕，罪不至死。若当真处死了她，自己也会落的个苛待宫人的名声。

于是，顾皇后转换了神情，从之前的阴冷，变换成了一脸慈爱，缓缓道：“好了，别磕头了，本宫知道你是无心的，血燕洒了，也不怪你。”

小宫女听见顾皇后让自己别磕头了，赶紧停下来，抬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听见顾皇后说不怪自己，心中涌现出希望来。

接下来顾皇后却是话风一转，道：“但是，宫规摆在那里，若是不处罚你，本宫如何管束其他宫人？那便罚你去辛者库刷恭桶吧。去吧！”

听完顾皇后这话，小宫女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就破灭了，跌坐在地上。这下自己是没有一点出路了。

顾皇后看小宫女半天没动作，有些不耐烦，对李嬷嬷道：“把她带下去吧。”

李嬷嬷点头称是，随后便进来两个粗使婆子将小宫女拖下去了。

小宫女被粗使婆子架起才回过神来似的，谢恩道：“叩谢皇后娘娘饶奴婢一命！”

看着小宫女被拖出去，顾皇后终于发泄完了自己心中的郁气，心情平顺的享用自己的血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