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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如意坊巧设赌局

大乾天宝历三年,孝愍帝病逝,传位其弟哀宗,改年号为承平。承平四年,遇大雪难,颗粒无收,使天下百姓冻饿毙者十之五六,恰逢北地蛮民南侵,乾朝腐朽,新帝无能,屡有割地苟且之举,有义士自河原一地振臂高呼,各地义军蜂起,天下纷扰。

大应县属乾朝十九州之一的沧州,沧州地处乾朝疆域中央偏北,素有天下粮仓美称,曾有俗语云,沧州富而天下足,由此可见沧州之富硕。

然,如今天下大乱,蛮族南下劫掠,各地义军揭竿而起,拱卫沧州的云、燕、景三洲也已经陷入战火,云、景二州几乎被蛮族攻陷,仅余下少量兵马还在两州活动。只有燕州在皇甫老将军带领下仍旧坚持与蛮族交战,不过战况也是输多胜少十分惨烈。

沧州失去了云景两州拱卫,一旦燕州失守,沧州便会直接暴露在蛮族铁骑之下,形势不可谓不危急。

大应县此时城门紧闭,城墙下乌泱泱挤了数百号人,一个个瘦骨嶙峋,面色灰败,瑟缩在城墙底下,眼神麻木,就那么安静的也不发出声音,只偶尔才发出一两声有气无力的呻吟。

这些人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比起乞丐还要不如,幸亏冬去春来,气温有所回升,否则光是这夜晚寒风一吹,怕是又要冻死一批。

大应县内此时又是另一番景象。

“大!大!大!大!大!”

虽然已经是子时,但如意坊中依旧灯火通明,四周墙壁上挂着鲸油制成的长明灯将屋内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样貌姣好的侍女端着糕点酒水在人群中穿梭,供所有客人随时取用,甚至连她们自己也是随时可以取用的“食物”。

不过此时如意坊里却没有哪个客人有心思和这些侍女调笑,全都聚在一起,围观大厅中这一处已经逐渐疯狂的赌局。

一个锦衣少年将身子几乎压在赌桌之上,盯着桌上的骰盅眼睛通红,在他身前摆着一摞银票,看厚度足有上千两。

“公子,买大买小,买定离手,是否还要加注?”那名负责摇骰子的中年荷官笑着开口。

身为一名荷官,他不应该有所谓的情绪波动,更别说这般引诱客人下注,但眼前的公子哥实在是太过冤大头,一晚上已经在这张牌桌上输走了接近上万两白银,身为荷官,他能到手的奖赏也至少有上百两,看着少年身前剩下的银票,那荷官脸上笑容更盛。

“少爷,下次吧,今晚运气不好。再输下去,咱们可就没有路费了。”那名锦衣少年郎身边的青衣小厮轻轻扯着那锦衣少年的衣袖说道。

“你这贱仆,说什么丧气话,赌桌上哪有什么恒定的运气,说不定这一把你家少爷就翻身了,休要在这蛊惑。”

那青衣小厮话还没说完,便被赌桌上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人给呵斥了一顿。

“我来打个样,五百两,小。”那贼眉鼠眼的中年人将身前银两一推,全数押了上去。

荷官冷冷看了那中年人一眼,那中年人讨好般的笑了笑。

中年人叫李四,是大应县有名的泼皮,平日游手好闲,但凡有点闲钱便来如意坊厮混,如意坊里的人也都认得他。

李四自然是不可能有这么多钱的,不然也不至于混成泼皮无赖,他是看出了如意坊有心宰这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白痴公子哥,便把把和那锦衣少年对着来,这才一路将手中赌资翻了又翻。

那荷官收回目光,继续看着那锦衣少年,这才是大鱼,那李四占到的便宜不过是边边角角,若是识相,还能赏他几两银子,若是不识相,哼,也不妨让他看看如意坊的便宜是不是这般好占的。

“这位公子,如果不加注的话,小人就要开盅了。”那名荷官笑着开口,李四也配合的在一旁摆出一副挑衅表情。

“等等!”那锦衣公子一拍赌桌,“加,给本少爷加,我就不信了,今晚倒霉的这般厉害。一千两,给我下豹子。”

听得那锦衣少年郎的话,那荷官眼睛一眯,脸上露出笑意,豹子是他们玩的这种彩戏的最头注,需要六个骰子全是六点,若是赢了,不止赌桌上的钱全数赢走,庄家还得按赌桌上的金额赔上三倍。而恰巧,这次荷官摇出来的就是六个六。

那荷官不着痕迹的在赌桌某处按了一按,骰盅内的骰子轻轻一转,由六点变成了三点。

赌场哪里有什么幸运儿,只有输的少和多的区别。

“少爷,不够了,不够一千两了。”那小厮按着桌上的银票,试图劝阻锦衣少年道。

“不够?少爷我明明带了一万两出来。怎么会不够。”

“都输的差不多了。”那青衣小厮苦着一张脸回道。

“呦,还差多少,爷爷我心情好,帮你补了。”李四眉头一挑,嘴上激将道。

下一瞬便听到啪的一声,那李四感觉脸上一阵火热疼痛,右边脸颊上多了五个通红的手指印。

“什么狗东西,你是谁的爷爷,再敢满口胡语,我拆了你的琵琶骨送你去充军。”那一直唯唯诺诺的小厮此时下手却是极为狠辣,直将李四后槽牙都打的松动。

李四被这一巴掌掴在脸上,一时又怒又怂,他是泼皮无赖不假,但也不是傻子,说实话,傻子当不了泼皮,眼前这锦衣少年郎随随便便便掏出来一万两银子豪赌,身上衣服奢华的紧,举止也十分不凡,一看便知道不是什么寻常人家,自己也是被冲昏了头,这才占这种口头便宜,此刻见这青衣小厮张口便是如此狠话,一时间怂的不敢说话。

那荷官听得青衣小厮的话,眉头微微一挑,用眼神制住了附近几名打手,“拆了琵琶骨送去充军”,这话可不像是普通富硕人家能说出的话,这个锦衣少年郎家中怕是不太简单。

不过,如意坊做的是正经生意,赌桌上堂堂正正赢的钱,如意坊也不怕有人找茬,毕竟如意坊背后也有自己的靠山。

“算了算了,不至于。”锦衣少年拦住了还想动手的青衣小厮,“我们还剩多少钱?”

“回少爷,还有九百八十两。”那青衣小厮十分委屈的看向锦衣少年郎。

“把我的玉佩拿出来,凑个一千两。”锦衣少年郎对着青衣小厮吩咐道。

那青衣小厮露出为难表情,“少爷,玉佩前天已经当了。”

“哦,那就拿扇子凑数。”

“少爷,扇子被你送给江月楼的花魁了。”

“?哦哦,那拿我那对玉狮子核桃。”锦衣少年不在意的摆摆手。

“少爷,那个被您送给路边卖花的老婆婆了。”

“嘿,真是磨叽,还剩什么,让我看看。”那锦衣少年郎一把夺过青衣小厮肩上的背囊,伸手翻找了一阵,除了些许衣物竟然什么东西都没剩下。

“都没了?”那锦衣少年郎微微皱眉。

青衣小厮无奈的点点头。

“算了算了,下次出来多带点出来,你那件传家宝呢?借少爷我用用。”锦衣少年郎说道。

“少爷,那是我祖传的……”

“少废话,赢了再还你。”锦衣少年郎不顾青衣小厮辩解,伸手拽过青衣小厮,将他腰间的一个布袋取下,往下一倒,落下来一个滴溜溜,圆滚滚,黑漆漆的婴儿拳头大小铁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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