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分隔
冷风不断的在耳边呼啸,将浓稠的血腥味吹得四散,满地都是建筑和植被的碎屑,混杂着人类的残肢显得分外诡异。
月拎着手里的狱门疆缓慢的走在萧瑟的路上。
天元扇动翅膀落在了她的肩上,,偏头去看月疲惫的眼眸。
“这样真的好吗?”
把泽城大人的身体烧掉。
他以为……
他以为月会把他留下来。
“……没什么好与不好,他已经走的够久了。”月缓缓的抬脚踩在地上,重复着这个动作慢吞吞的向前移动。
跟她一样。
留下来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月迟钝的转动眼珠看着眼前的路,感觉全身都在被人用细针一下接一下的扎着。
她身上的和服沾满了血迹和灰尘,被袖子挡住的手腕有黑绳留下的道道伤痕,肿胀着向外散发着痛感,遍布全身的黑痕绞着她的大脑一阵一阵的混乱。
“天元。”
“……我大概也要消失了。”
月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依凭的微弱声线被呼啸的冷风吹得四散。
“……”天元沉默着没有应答。
“我离开以后你可以在屋子装上一台电视,多看看别人的奇思妙想有时也是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嗯。”可我只需要你的声音就够了。
“把薨星宫里弄的亮一点吧,黑漆漆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看。”
“嗯。”让他看清楚这个空荡荡的地方有什么用呢?
“不然你叫些人下来陪你吧,可以多叫一些人,弄成换班的形式也不错。”
“……嗯。”我只想要你的陪伴。
不要再说了。
求你不要再说了。
天元心里的想法万千,却全都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呢?
月一时半会还想不到要再补充些什么。
啊啊,早知道会这样应该早一点列个清单的。
他要怎么办啊?
只剩下天元一个人了。
贪吃又懒惰、没规矩又大大咧咧、好动又不听人讲话、狡猾又歪理一大堆……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她安心留他一个啊。
但是,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身体发出的警报让她的大脑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期限将至。
“天元……”
“嗯?”
“你要好好的。”
说些其他的回答!
快!
快想想还有什么其他的回答——
还有什么其他的回答……
——想不出来。
他没办法阻止月的消散,就像千年前没办法医治泽城悠的病痛一样。
什么咒术界的基底,什么不死的结界术天才。
都是没有用的虚名。
“……您真是坏心眼。”
事到如今还说些仿佛诅咒的话。
不能说些怨恨的话吗?
天地规则也好、他也好、那些高专的人也好。
埋怨谁都好。
求你不要就这么轻飘飘的松开手。
他控制着麻雀贴在月的脖颈上,听不到这个已死之人的脉搏声,也没有温度。
月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死了。
而现在要再来第二次。
为什么——
她不是受天地意志所偏爱吗?
为什么有那么难挨的苦难都排着队来找她?
天元想不到答案。
月将手掌摁在了脸上黑痕蠕动的地方,她的手掌浮现出淡淡的微光,将黑痕给慢慢压在了衣服底下。
她只救了那几个孩子,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因果线缠在她身上。
月缓缓的从嘴里呼出一口浊气,没有温度的气体连与冷风凝成水珠的机会都没有。
身体传来的痛感比千年前要强上数百倍,仿佛是全世界的因果线都缠在她身上一般。
那几个孩子都很优秀啊——
优秀到会对世界产生深刻的影响。
月低头轻轻的笑了几声,手腕上的镯子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这样也好。
“说起来……我似乎答应过要和那对双胞胎见面。”
美美子和菜菜子会不高兴吧?
“还有,很久没见到那个温和的孩子了。”
不知道津美纪怎么样了呢?
“那个怪刘海,我对他下的暗示应该能坚持到他寿终正寝吧?”
草莓味的咒灵球,总是要比其他味道的要好吃些吧?
他敏感又细腻,总是喜欢钻牛角尖,但没有她了还有他的同期们。
“她的脸……应该是会留下一些疤痕的,明明是一个爱漂亮的小姑娘。”
钉崎野蔷薇最喜欢漂亮又时尚的东西了,但是能很快振作起来吧?她就是这种性格的人啊。
“还有、还有……”
天元静静的待在月的肩膀上,听她难得的絮絮叨叨。
月虽然内敛沉默,不爱动弹不爱说话,总是安静的待在角落里,静静的注视着他们。
但他们所有的优点和喜好都被她慢腾腾的记在心里。
“……这句话我想说很久了。”
“您似乎太溺爱他们了。”天元的声音在这片空旷的道路上轻飘飘的往外扩散。
月侧头轻轻的笑了一下,温和倦意的声音悠远绵长,长长的发丝笼在肩上的麻雀身上。
“有什么关系啊,孩子总是不一样的。”
“你的年纪也不大啊。”
“你在说什么啊?我都多少岁了。”
不是,他说的不是这个。
天元注视着月稚嫩的脸庞在心底否认道。
月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单薄的身姿仿佛要被呼啸的冷风吹散,她整个人几乎要跟周围暗色的环境融为一体。
“月老师——!!”虎杖悠仁爽朗的声音冲破了寂静的空气,仿佛一只直破万军的长矛,没有阻隔的传到了月的耳朵里。
“你没事吧——!”
虎杖悠仁身边站着禅院真希他们,头顶明亮的路灯照的他们异常耀眼,扬起的眉眼里是欢欣的笑意。
“海带——”狗卷棘学着虎杖悠仁的模样,再在围栏上向月的方向喊。
“终于回来了啊,差一点夏油老师就要出发去找你了。”禅院真希随意的踩在了旁边的栏杆上,竖起手指指了指旁边的夏油杰。
“因为不知道她是不是又乱跑到哪里去了啊。”夏油杰侧头笑得无奈。
“月!我们成功解决掉那些帐了噢,还有那些诅咒师和咒灵——”灰原雄激动的迎着冷风向着月走过来,欢腾的笑意带着温和的热度。
“她原来是老师啊,看起来真嫩。”站在旁边的伏黑甚尔挑眉吐槽道。
“你不要一副混混样好吗?”伏黑惠的眉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有没有把那个眼罩笨蛋带回来啊——”家入硝子靠在路灯旁向月挥了挥手,身边的钉崎还在皱着眉头气恼的看着镜子里自己带着些伤痕的脸颊。
“可恶啊!那个可恶的缝合脸!要是让我下次再看到他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
“活着就很好了,消消气消消气。”熊猫温声安慰道。
“解决完就赶紧回去吧,我不想一直保持着这副狼狈的样子。”七海建人撑了下眼镜淡声说道。
“啊——,大概又要写一大堆报告了吧?”还叼着根糖果棍的日下部疲惫的望天。
“我可以帮你写噢,只要价格合适的话。”一旁的冥冥轻笑道。
“不了,请放过我的钱包吧。”
“你竟然拒绝姐姐的提议!”忧忧不满的瞪了眼日下部。
“回去喝几杯热气腾腾烧酒吧,今天天气还怪冷的。”禅院直毘人抬手摸了摸自己上翘的胡须。
他们站在周围唯一幸存的路灯下,仿佛一株株向她招摇的纯洁大滨菊,月不自觉眯了眯习惯了黑暗的眼眸,不知不觉间,她左眼里微闪的金光已经完全消散了,染上了点点污浊的黑。
另一边,灰原雄已经走到了月面前。
“我们去接五条前辈后一起回去吧,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灰原雄笑得灿烂,抬手捋顺了月脸颊旁凌乱的发丝。
月手指不自觉向里蜷缩了一下,万千漫出来的思绪被她打碎后往喉咙里吞下去。
不。
她回不去了。
“他在我这里。”月抬手露出来手上拿着的东西,之前被她层层叠叠的衣袖给挡住了。
月抬眸看着灰原雄棕色的眼眸轻笑道。
“许下第二个愿望吧。”
离开前再做些有用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