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转学后的新生活(下)
晚自习前,我焦急又小心谨慎地打开淡黄色的信纸,就像食用心爱又滚烫的食物那样,然后心中的悦意和纸张上零星的小花一样盛放开来。
展信如下:
to姜糊糊:
收到了你的来信,我很开心你在二中仍有好朋友陪伴,不过你要好好学习,不要再贪玩了。我也在逐步适应初三的学习强度,我同样会好好学习。对了,我妈从广东来到这边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们租住在学校附近,上学近了许多。我在学校也认识了许多不错的同学,最近过得还算开心。我相信你也遇到了很多开心的事,期待你的分享。
最后,祝你天天开心^_^
老大
淡黄纸张上的娟秀圆润的字迹早已撩起提笔的欲望,我在提前准备好的蓝色信纸写着回信。前座的老黄同样在给陈安写着信,甚至连身后的刘水图也罕见地奋笔疾书。我停下笔饶有兴致地观看书写不停的刘水图,一边翻看他桌面上的信纸厚厚一叠。除了正在写的以《一万个理由》的歌词为底的这张,其它信纸也大多这样采用各大报刊杂志彩页上一定会出现的像什么《寂寞沙洲冷》、《求佛》、《猪之歌》之类的彩铃歌曲的歌词为基底,再搭配上一些与之相符的动画图案。
但我更在意更好奇刘水图的写信对象,便忍不住问他:“你写给谁啊?”
浸游在文学的海洋里的刘水图没有抬头,随口嘟哝道:“就准你们写信,我就不可以写吗?再说我女朋友也在三中,我写完也要托你们交给聪聪,让他一起送信。”
一旁的刘思看到手不巧的我们将信简单对折,笑眼咪咪地迎了上来,说:“你们折得也太难看了吧,来来来,都跟姐姐学,我教你们折好看的信。”然后拿起一张白纸,变戏法般折化出只有名片大小的工整的长方形纸块。
瞪大的六双眼急声制止:“慢点,慢点。要不然你再折一遍?”
随后亦步亦趋的我们仨凌空举着纸张有样学样。而且好学的模样简直比第一次做化学实验还更虔心谨慎,生怕多余无故的皱褶有碍观瞻。这可真是张飞学绣花,李逵学画画。我们好不容易学成,自然对这份自认的艺术品爱不释手,赏玩不断,而且还发现这样折起来的纸张不仅外形简练,还有防误看的功能。
见我们心满意足又笑得痴傻,刘思露出颇为关爱的笑容,说:“这次教你们的是最简单的方法,下次再教你们折正方形的,还有爱心形的。”
隔天第二节课课间,这从小便是固定的课间操时间。由于初中部人数太少而被取消此环节,所以我们常和隔壁的简勇、赖子男结伴前往学校后门的小卖部休闲娱乐。伴随广播喇叭里冒出的震耳欲聋的口号声穿过人声鼎沸的操场,一出门便瞧见小卖部的胖融融的中年女老板洋尽热情,隔着大老远冲着刘水图挥手招呼。
“四根白沙,一块钱记我账上!”带头在前的刘水图无比自然习惯地留话道。
转进小卖部满当的货架的背后,是供学生停留休憩的狭小房间。一张旧落油腻还泛着光的方桌位于正中,四周无序地布有几张不相配的方形小木凳。散乱躺在地面有烧到底的烟头、堆积的瓜子壳、色彩不一的各食品包装袋,几只苍蝇正盘绕着无脑地“嗡嗡”乱转。一台不大的厚重彩电抵靠在墙,小声地播放着港式电影的录像。
各自坐下后,同伴们的调侃依旧:“姜心,就你不抽烟,一点都不合群,要不你也来一下?”
“是啊,连抽烟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我鄙视你。”
“那行,你们教我啊。”我半推半就地回应过,叼起老黄递过的烟,有模有样地依葫芦画瓢学他们嘬了一口,立马就被满嘴外溢的浓浓烟雾给呛个咳嗽不停。当即便怀疑这是人能吸进肚里的东西吗?大家见我狼狈的样子放声大笑起来。
玩笑过一阵,撅起一边嘴角斜挂着冷眼冷语的简勇打探道:“听说有个又高又壮的人在你们班都没人敢惹他?”
一听就知道说的是一名叫黄康的住校生。此人不仅比多数同学长上两岁,且仗着壮硕如牛的块头以及狠戾的长相是霸道异常,大部分同学确实不太敢招惹他。
不过刘水图面带鄙夷,语气不屑:“有什么不敢惹的,我那是懒得搭理他。他最好别挨到我,否则要他好看。”
“我见了那个人好几次,看起来就蛮凶狠,不过他的门牙蛮有特色,特别像《少年黄飞鸿》里的牙擦苏。”赖子南插话道。
形容得非常贴切,我们便一致决定叫他牙擦苏。回教室又下过一节课,老师前脚刚走,简勇后脚便至,而且在窗外的走廊上散乱地踢着正步。身姿摇曳左歪右扭,相当浮夸地来回走动,并且面孔朝天,嘴里高喊:“牙擦苏啊牙擦苏!请你别哭哭……”
只消半句便点燃了黄康胸中引线,他如同飞天的爆竹一样喷着火地一个箭步直往外窜,不仅“嘭”的一声把第一排同学的文具盒扫至地面,还差点带翻课桌。这副横冲直撞的模样与蛮牛之间就差鼻孔上螺旋上卷的呼气。
“你有种再说一遍!”额冒青筋的黄康龇着牙,伸出钢筋铁骨般的食指指着简勇。浑浊凶戾的眼眸布满了血丝,眼珠也几欲夺眶而出。
简勇模仿黄康斜眼看人的方式回瞪,而且脖颈更加前伸,倒差点贴在后者脸上,然后一字一顿地努嘴挑衅:“听好了,我说,牙!擦!苏!”
“苏”音刚落,俩人旋即天雷地勾火般地扭作一团。身形更为瘦弱的简勇丝毫不弱下风,势均力敌地与黄康缠斗在了一起。但没多久就被夹在两间教室的办公室里冲出的老师给及时制止住。
两人被强行分开后,一大伙人围前上去关切地问候简勇。只见他随意抚平衣角又拍打了几下,昂首拨弄着冲天的发丝,然后盯着教室里侧轻松笑着表示:“没事,我就是想试试这个牙擦苏到底有多厉害,也就这样而已,没什么挑战性。”
至于他们俩到底谁更厉害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自己肯定不是黄康的对手。尤其不久之后与黄康的第一次正面接触也更加证实了这一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