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南家女主
年三十各处烟花爆竹声不断，只有相府里冷冷清清。四人围坐在一处，吃些酒菜就算过年了。南仲乙迈不开礼数，让千庭叶回家去好歹和家人团聚一晚，千庭叶回去后让仆人送了一车吃喝的还有四个丫鬟过来。此时四个丫鬟就站在金儿身后，金儿自个儿坐在铺着雀金绒的椅子上，看着三个男人吃饭喝酒。不错，她只能看着，时不时的丫鬟给她喂两口清汤，场面好似她在监督三人过年。
“好热闹啊！哈——哈！”她感叹。因她许多年不曾真正过年，年三十出去偷点富贵人家的年夜饭自己躲着就吃了。当时她好羡慕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孩，眼下她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孩！
“是啊，哈——哈！”南卓也感叹，因为他终于看见家里有了年轻的女孩，还是一下有了五个，就在他正对面。
“大哥，你是不是看我的丫鬟？她们都是我的，你不能看！”
南卓忙否认，“额，没有啊，妹妹，我在看你....”
南仲乙瞪了他一眼，南卓忙举杯给老爹敬酒，“父亲！过年好！嘿嘿！”南仲乙勉强喝了半口。他吃了仙丹躺了三天两夜，然后病离奇地好了，孟大夫感到难为情，但仍苦口婆心劝谏他最好不饮酒，他决定不予采纳。
金儿瞧着南卓，倒是与爹长得八分相像，父子俩仪表堂堂，都有一副自然威严的面孔，但是南卓由于少了内涵，撑不起那种气质，与南仲乙相距甚远，看着不像亲生的。金儿也从千庭叶那儿听说了自己老爹当过驸马的事儿，那公主在世时，对南卓很放纵，导致他顽劣，后来南仲乙对他又极度严厉，他适应不了，久而久之成了自暴自弃之状。南仲乙给他安排过很多不同的差事做，每件事他做不到一个月就坚持不了，最后就成了浪荡子，南仲乙忙于朝中事，一心扶持年轻皇帝，根本顾不上他。都说南相爷管得了一朝天子，却管不好自家儿子。
“大人，您冷不冷？”封子吉终于说了一句话，却是关心南仲乙。南仲乙冲他笑笑，“子吉我很好。”转头慈祥地问金儿，“金儿，你冷不冷？”金儿冲他笑笑，“爹爹，我很好。”她觉得每一句都喊“爹爹”能加倍喊爹，把过去没喊过的都补回来。
许久，金儿终于不得不承认这年过实打实的尴尬，没有半点欢乐祥和可言。主要是这三个男人太闷了，唉，还是她夫君乐趣无穷。
金儿瞅着三人闷头闷脑，忽然发现了不欢乐的原因，“爹爹，封叔叔，大哥！”三人齐齐看向她，她道：“你们三个都是光棍啊！连个女人都没有？没有女人怎么能快乐呢？我都有四个！”说完她回头冲四个丫鬟挨着抛了媚眼，四人都羞涩一笑。她这四个丫鬟可都是千庭叶栽培出来的，各有千秋，新梅擅长梳妆打扮，新橙掌握推拿按摩绝技，新梨厨艺精湛，新桃嘛....新桃胸脯大养眼。
“......”三人各自喝了一口酒。
“爹爹 ，在找到我娘之前呢，你可以先纳个小妾，要是找到了娘，咱们把小妾赶走就行了。封叔叔啊，你赶紧找个可心的媳妇，趁早生一个像我一样可爱的女儿或者像我们千庭叶那样可爱的儿子，这样你就不会孤单到只围着爹爹转了。大哥，你必须尽快娶个贤良淑德的嫂子传宗接代，生几个儿子好延续南家香火！”她一针见血将各人点评完了。
“......”三人各自喝了一口酒。
“大哥，特别是你！我琢磨过完年咱就赶紧操持起来，三天太着急的话，三个月，三个月必须给你先办妥！”
“......”南卓独自喝了一口酒。
“啊，等我伤好些了，我回去找我婆婆，和她打牌的贵夫人很多，定认识许多上好的姑娘！我先去挑个十几二十个，然后咱们再细细甄选。我瞧着，你们三个的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了。嗯！就这么办！”她说着自己连连点头。“新梅啊，快给我喝几口汤，新梨啊，去帮我热一热药，我得快点好起来....”
“......”三人相互看看，一起喝了口酒。
千庭叶初一下午来的，可把金儿盼坏了。当时南仲乙招呼着家里三个男人一起整理这一年积攒的许多重要文件和书稿，他们本可以在书房整理的，怕金儿无聊，所以刻意搬到厅里来。岂知，金儿看着他们三个更加无聊，害她不方便当众调戏丫鬟。所以，千庭叶简直是她的八辈子救星。
看着她盛世美颜的夫君喊着“夫人”朝她奔过来，她被迷住了。千庭叶过来只敢轻轻搂搂她。金儿摸摸他手，又摸摸脸，真是哪哪儿都好看，“夫君，你真是宝贝。”于是她喊出了两人感情生活的一个重大称呼，“啊！夫君宝贝！”
“啊，夫人宝贝！”千庭叶紧跟着她的语调。
“夫君宝贝！”
“夫人宝贝！”
两人一来二去喊了无数遍，而且“贝”字音调很重很高。
“啊，夫君宝贝，你快乐吗？”金儿问。
“嗯！夫人宝贝，有你我好快乐呀！”千庭叶答。
金儿转头冲三人说：“你们看见没有，男人有女人才快乐！”
“......”三人默默整理书稿。
“啊，夫人宝贝，你喝过药了没有？”“还没有呢，夫君宝贝。”“啊，那夫君喂你喝咯”....
许久，南相爷终于觉得这小两口不成体统，走到两人面前，一脸严肃，“小叶啊。你们千庭家的媳妇，还是尽快领回家去吧。”
金儿立即反驳，“爹爹啊，你什么意思嘛，十七年了你都没养过我，才养我几天就不乐意了么？”
“女儿啊，十七年了，你都没孝敬过我，一来就举刀要杀我，还骂我是狡猾的老狐狸，你让爹爹如何乐意呀？”
“......”金儿说不过他，马上耍赖，“呜哇~~~~娘！娘！唉哟....娘....”她捂着胸口哭喊。千庭叶忙装腔作势配合她，“唉哟，我可怜的金儿，没爹没娘讨饭过日子，唉哟，不哭啊，不哭....”。他本来是怕南仲乙的，但是觉着金儿能镇住，所以跟着胆子大了。
南仲乙气血上涌，随手抓过一把镇尺。
封子吉立马过来拉住南仲乙，“大人，她是您亲生的！”
南卓紧跟着过来拉住南仲乙，“父亲，她是您亲生的！”
“哼！不是说训不管用，打才管用么！”南仲乙呼了一口气，挥舞镇尺，就往南卓身上打去！南卓跑不赢，“呀！父亲，她气了你，你为何打我？”“这不是去年没打，留到今年打的么！”南仲乙说着又打了他一下，年三十没打，初一打，那也确实很合理！南卓感到了很不好的苗头，妹妹惹爹生气了，挨打的还得是他。
“哈哈哈！”金儿看着南卓挨打非常开心，结果笑着笑着双眼一翻晕过去了。
众人慌忙将她放回床上喊了孟大夫来看，说她只喝汤汤水水给饿的，又说了太多话，气血跟不上了。“唉，她这是为了逗我们开心给累的....”南仲乙叹。千庭叶连忙吩咐四个丫鬟去熬些大补的粥来。等金儿醒过来，四个人各自端了一碗粥围过来。
“女儿啊，要不要吃人参乌鸡粥，爹爹喂给你啊！”
“妹妹啊，要不要吃燕窝红莲粥，大哥喂给你啊！”
“金儿啊，要不要吃山药雪蛤粥，叔叔喂给你啊！”
“夫人啊，要不要吃桂花鱼胶粥，夫君喂给你啊！”
金儿一边冒泪花一边哽咽：“那就都吃些吧....”这算是她活这么大吃粥的最豪华场面了，充分享有了南家唯一女主的至尊待遇。
往后过得几天清闲，那几人各自都又忙起自己的事情了。纵然还有许多疑问，大家都没有再问金儿过去的事儿了。千庭叶是怕问来问去牵扯出他底下人灭了她们那小团伙的事儿。南仲乙是怕问了知道她过去吃了太多苦，又想起她娘，那叫大家又苦，还不如从今以后对她好些。金儿也不提，也是因为自己过去做那些杀人偷盗之事叫爹知道了终归不好，这爹好歹是堂堂相爷。总而言之，一家子各怀鬼胎。
连日只有南卓常陪着她，两人从前都没有兄弟姐妹陪伴，眼下倒是都很稀奇对方。元宵节是南卓生母宁公主的忌日，金儿也跟着拜了拜。她最关心的还是她大哥娶媳妇的事儿。问了他许多，才知他也没少拈花惹草，不过一个个审查下来，没一个能当得他这堂堂皇家外孙夫人的。于是等这天千庭家一老一少两位夫人来看她，她连忙拉住婆婆和嫂子，央求找姑娘的事儿，俨然一副当家女主的姿态。
这婆婆和嫂子也是热心，不过几天就拉了一车姑娘画像来给她看。“唉哟，这个个都好美，可却只能给每人挑一个，当真为难啊！”老夫人义正言辞批评她，“傻媳妇，你想什么呢？”后又拉住燕秋，一同训话，“你们俩给我记住了，男人都得严加管教，一个就够啦。三妻四妾，他们想得美！”“呵呵呵，婆婆说的极是！”金儿已觉出这婆婆是个狠角色。
就这么着，养了许多日，金儿一点点好起来，千庭叶出去忙事也不在，她便一直住在相府了。老夫人和燕秋倒频繁来看她，主要是南家三男人娶媳妇的事，成了千庭家三婆媳的重要事业。她们全身心投入其中，仿佛跟那三个男人自己根本没有关系似的。
南仲乙这日下了朝回来，见她沉迷在一堆姑娘画像里，还拿着几幅过来给他选，终于将她叫去谈话。
他语重心长道：“金儿啊，你来我身边，我已经万分高兴了，只望你与小叶过好日子。你却瞎操心那些做什么，爹爹已五十啦，花甲之年，早已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你何必呢。”
“爹爹....”她觉着男人五十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过去挽住他，“我其实觉得，我们可能找不到娘了。先前抱有一丝希望去找了，却被柳莫凡利用，差点害了爹爹性命。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娘若是活着肯定也会来找我们，可这么多年毫无音讯，娘多半....已不在了。可是，爹爹你孤孤单单，没有人照顾，我却心疼，希望有个好女子在你身边嘛。”
他瞧着这女孩儿，那么像绵绵，心中生出莫大的遗憾，倘若当初拼力留住她，十八年光阴又另当别论了吧，只是当时他未料到一段匆匆的情缘会默了他半生。他摸了摸她头发，“傻女儿，爹爹这么多年可不是活得好好的，有子吉护着，有府里下人们伺候着，现在有了你这个贴心的女儿。哪里还需要什么别的女子来照顾呢。”
金儿想了想，非让他爹再娶个小姑娘那也真是为难他了，传出去也不雅，“那好吧。就放过爹爹你了。”
“呵呵，你封叔叔大抵也有自己的心性，你也别太过分了。至于你大哥嘛，那倒是可以认真找个人管管他，我这个做父亲的可能对他管教失职了，心中无日不愧疚。现在我自然可以护着他，任由他胡作非为，可我总会年迈，他可如何是好？只盼他成家立业，早成气候。”
“我明白了，爹爹。”她说着伏进他高大宽阔的怀抱，那样温暖无边。这一刻她忽然有些生娘的气，这么好的爹爹，她为什么不找他，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孤独终老。假如换了自己，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千庭叶自己一个人面对余生。嗯，她在心底起誓，定得长长久久与他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