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兄与弟
铜时空。
一位黑发的男人正坐在书桌前演奏着手里的吉他，其手法之缓慢令音乐十分哀伤。
窗外的月光似乎也因为房间里的哀伤而变得黯淡无光。
“呼——”
陡然，有一阵风吹来，在房间打了个旋，将书桌上的纸张吹起，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纸旋风。
“铮——”
吉他声戛然而止，黑发男人身体一震，站了起来。
房里的窗户并没有打开。
先前的悲伤被此刻澎湃的杀气取代，那阵风吹动了他身上的皮制背心和里面的红色短袖，但很快被吹动的衣物便停了下来。
因为……男人的身上已经升腾起了幽绿色的异能，而且正宛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
“你是谁！”男人开口。
旋风之中，一个男人的身影缓缓显现。
他穿着皮夹克，一双如苍狼一般锐利的银色眼眸带着笑意，黑银相间的头发在旋风里舞动着。
“好久不见了，老弟。”
不错，先前弹奏吉他的男人正是铜时空仅存的纯种夜行者……唯一！
磁性的嗓音吐出了几个字，但却让旋风之外的男人身形一闪，直冲旋风！
“Zack，怎么会是你！”暝王唯一的拳头裹挟着如烈火一般燃烧的幽绿色异能而来。
但在转瞬间被一只套着银色朋克锁链的手接下，旋风也在同时震散，令空气震荡。
Zack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但仿佛又有着一丝忧伤。
“Zack，你是怎么出来的？”唯一的眼睛里带着杀气，沉声道。
杀人狂Zack早在很久之前就被幽王流放到无名之地，那据说是一个没有人能够踏足的地方，导致Zack到底是生是死也尚不明确。
但现在，Zack正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不错嘛，老弟，修炼还是有够勤的，毁灭指数都能达到两万点了啊。”如果不是Zack轻松地捏着唯一的拳头，任谁看来这都是一句哥哥对弟弟的夸赞。
“少废话，你是怎么从无名之地出来的？”唯一抬起另外一只拳头挥来。
“唉……”Zack似是叹了一口气。
下一秒，唯一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了自己的身体，令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哪怕是将毁灭指数飙到最高点也难以摆脱。
他被封印了，这也就说明……
“别挣扎了，也不怕把外面的人都引来，我可懒得处理他们。”Zack抬手一招，一瓶红酒直接飞到了他的手上。
“啪！”Zack单手捏着酒瓶，以异能打开瓶塞给自己灌了一口。
“你到底想……”唯一被封印后，才刚刚开口说话，但声音却戛然而止。
“哗啦……”
一滩红色的液体从Zack身体里落了下来，砸在了地板上，酒味在空气中弥漫……
“你……”唯一的视线从Zack的脚底上移，终于看见了Zack有些透明的脸，“难道你已经……”
“不好意思哈，地板被我弄脏了，但这种时候总想喝点东西，”Zack迈开有些透明的双腿，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与被流放之前一样肆无忌惮，“我现在大概是死了吧。”
“你没有成为夜行者吗？”暝王问道。
“我已经是夜行者了啊，但这样的状态……似乎也到极限了，应该是因为杀的人太多遭报应了吧，但这可不是因为老死啊。”Zack坐在沙发上对唯一眨了眨右眼，看似无所谓地笑着说，“反正，你只要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就好。”
Zack笑得是那样的开心，似乎即将离开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唯一微愣，似乎不理解Zack所谓的“维持这种状态太久”的这种话。
“我这次来呢，是给你点东西的。”Zack起身走到唯一面前，看着唯一那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面庞，竟然伸出来一只手，捏了捏唯一的后颈然后用他的头，抵住唯一的头道，“真是长大了呢，老弟。”
“Zack……”唯一感受着Zack用异能触碰他，看着Zack的眼睛有些愣了，最后才注意到他的眼里竟闪着泪光。
“我之前……到了一个没有你、没有老爸、没有茉儿的世界，感受到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孤独。”Zack说着，“我哪怕在被那个世界的纯种夜行者收留，经历了无数次战役，无数次受伤，才当上了纯种夜行者之王，有了家庭，有了力量，建立了一个王朝。
“但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回家’，这件事对我来说太难了，真的太难。”Zack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眼泪也滑落而下，只是无法落在地上，“但我终于回来了，虽然时间不多。而我这次回来，没有看到老爸，没有看到繁荣的纯种夜行者一族。
“但至少看到了你，又在之前看到了茉儿，我满足了。”
“Zack……”暝王不知道为什么眼前那个曾经杀人魔Zack，他的哥哥，却让他掉了眼泪。
大概这就是兄弟吧。
“我来跟你道别，还给你带了些东西。”Zack松开捏着唯一后颈的手，摊开手，从体内召唤出了六个吊坠。
每一个吊坠都造型独特，大部分都是是唯一熟悉的物件，分别是十字架、四叶草、湖中剑、扇子和一个字以及一把插着石头的不知名大剑。
“十字架给你，四叶草是给茉儿的，剩下三个，就交给对你有恩的阿天王和他儿子，那把扇子的话给阿天王儿子那个女朋友吧。”Zack说着将十字架吊坠挂在暝王脖子上，又把剩下的吊坠塞到他的手上。
吊坠挂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刹那，暝王感受到一股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在他的身上升腾而起。
Zack接着道：“那把剑，记得交给一个背负着石中剑的少年。”
“这是什么？”暝王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而他的眼泪也在不断滑落。
Zack那个杀人魔，在生命的最一刻来见他，只是为了和他聊聊天，给他点东西，他要离开了，对于其他异能行者来说，哪怕是他暝王，似乎都会是件好事……
但……那是他哥哥啊！
他哥哥桀骜，他哥哥疯狂，但他哥哥也有心！他相信他哥哥是经历了无数痛苦才回来的！而他哥承受的痛苦绝不比他暝王承受的少！
他的哥哥即将在他面前消失了，暝王的眼里仿佛浮现出了幽王离去时的场景，他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他闭上了眼睛，可惜无法控制决堤的眼泪。
“这是石中剑的剑鞘。”Zack说出了暝王心里的答案。
传说亚瑟王手里的石中剑是无鞘之剑，但其剑鞘却是被崇尚利剑的亚瑟王所放弃。
而身负石中剑剑鞘的人则可以免除一切物理伤害，赐予所有者源源不绝的生命力。
Zack说完，抬手指了指暝王胸前的十字架道：“戴着它，可要保护好你要守护的人啊。”
暝王的瞳孔在Zack抬手后放大，Zack的手正在变得透明，仿佛要融入到空气之中。
“时间不多了，”Zack自嘲地笑笑，开口道，“老弟，我要做的事都做完了。如果说……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遗憾的话……”
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照在Zack身上，洁白无瑕。
Zack的泪没有停止，而是汇聚成了涓涓流水，在月光下透明又散发着光芒。
他转过身去，背对暝王，然后低头哽咽了一会儿又抬头道：“那就是……没有……”
突然一声痛苦的喊声在他背后响起。
“哥——”
暝王终于痛苦地吼出那个他许久不曾喊过的名词，话语间带着无穷无尽的悲伤与哀痛。
那一刻，Zack身形一顿，回头看了看暝王，而下一刻他逐渐透明的面庞绽放了笑容，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脸白得透明。
他转过头，深吸一口气背对暝王说道：“别太难过嘛，老弟，笑一笑。”
暝王闻言，对Zack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Zack笑着回头看他，像是看着那个小时候的暝王一样道：“要是想我的话，就敲一敲十字架。”
Zack的情绪似乎平稳后，他再次转过头对暝王笑着大声道：“老弟啊！人生在世，没有趁手的兵器可不行！这件武器你就拿去用吧！”
话音一落，房里卷起了一阵飓风，纸张又被吹了起来。
暝王看见Zack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似乎在旋风之中对他摆了摆手……以示离别。
不过几秒钟，只听一声，Zack手里的红酒瓶滚落地上，在地板上染出一滩红色液体。
Zack对暝王已经整个别墅之内的封印解除，暝王瞬间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Zack的灵魂再次被这一股风带走了……风中只留下了这样一段话，就像是给鬼龙的那段话一样。
“这是我给你打造的剑，其名‘唯一’，上面的宝石会给你带来好运，你拿去用吧。
“老弟，你还是叫‘暝王’好，‘唯一’这个名字……不太适合保护着妹妹的你。
“你也不必太过忧伤，生老病死本来就是宇宙的法则。
“再见了……我的兄弟……”
Zack的余音袅袅间，在地板上只留下了一把插入地下的与湖中剑形态相似飘舞这黑色飘带的利剑，上面幽蓝色的宝石荧光闪烁。
上面刻着几个字：暝王——赠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