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五日之约
翌日清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雍正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时竟又选了碎玉轩附近的御花园小路。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少女打闹嬉戏声，雍正兴致大发，抬手示意轿辇停下。
“停！你们先回养心殿，朕自己到处走走。”
苏培盛有些为难：“皇上，太后才交代过奴才要小心伺候。奴才要是不跟着伺候，那不是自个儿找死吗？”
雍正收敛笑意，满脸不悦地侧头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就是在找死。”
他语气不重，可生来的威仪，以及那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的那股子压迫感足以让人噤若寒蝉。
苏培盛知道皇帝这是在警告他，立马噤声，招呼着其他小太监都识趣点儿靠边站。
雍正下轿后还不忘叮嘱：“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嗻！”
双脚沾地的雍正马不停蹄的就往秋千那儿赶，生怕自己走慢两步就会寻不到人。
秋千上，甄嬛一边招呼着流朱使劲推，一边用余光四处打量。
要是没记错的话，皇上应该就快来了。
流朱推秋千推的高兴，一张小圆脸笑得都快见牙不见眼了。
“小主小主，还要再推高一点吗？”
“一点点就好。”
“嘿嘿，我就知道小主会怕。”
看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在悄悄往自己这边靠，甄嬛收起了打量，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妃子。
“流朱，一会儿换我来推你。”
“好啊，我可是什么都不怕的。”
金灿灿的阳光倾泻下来穿梭于林叶间，露到人身上，变成了淡淡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雍正站在秋千后，悄悄凝视着秋千上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默不作声。
流朱一扭脸就发现了他，正要停手同他请安，却被他“嘘”的手势一下给唬住了。
她看看秋千上玩的正欢的甄嬛，又看看自称是“果郡王”的男子，悻悻挪开了位置。
察觉到背后推自己的人手劲儿突然变大，甄嬛就知道鱼上钩了。
她面上摆出一副憨态可掬的好模样：“好啊流朱，竟敢在我背后使坏。”
拿捏好情绪状态，带着七分惊讶三分娇羞，倏地一转头：“诶，王爷？”
雍正满面春风的回道：“你若害怕，就下来。”
“我不怕，王爷只管推就是了！
御花园内，一贵气男子面带笑意温柔地推着秋千上的年轻女子。岁月静好，满园春色黯然，皆沦为了背景板。
听着甄嬛一声一声王爷王爷的叫着，雍正听的也有些恍惚。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妻子回来了。当初在王府的时候，他也曾如此推着纯元荡秋千。
可惜年岁对不上，要不然他只怕都会误以为这是纯元的转世。像，这个莞常在同他早逝的妻子，实在是太像了……
情到深处，雍正下手顿时也有些失了分寸，推秋千的力大了许多。
“啊！”甄嬛娇呼一声，顺着秋千前后摆动的轨迹顺势倒在了皇上怀里。
下一刻，他不出意外地搂住了我。
心里默数三个数后，甄嬛立马从秋千上跳了下来。低垂着眼帘，耳尖微红。
涨红着脸乖巧行礼：“见过王爷。”
见甄嬛突然被外男搂了，流朱也被吓了一跳，冲在我身边挡在面前。
“没事儿吧小主？”
这招欲擒故纵对男人来说向来是百试百灵，温香软玉入怀的雍正不禁暗爽，连带着语气都软了几分。
“现在怎么害羞啦，刚才不还女中豪杰一般。”
甄嬛低头看着脚尖，就是不肯抬头：“妾身失仪，妾身并不知王爷喜欢悄无声息站在人后。”
“哈哈！是在怪本王无礼了？本是无意中经过，想起那一日常在的萧声希望能遇见小主，在聆听一番。”
“可是今日，妾身并未带萧。”
雍正抓着秋千麻绳的手一松，颇为遗憾道：“那就只好等下一次了。”
他越过架子，径直坐在了秋千上。
“这儿都是杏花，你上次吹的曲子也和杏花有关，你是很喜欢杏花吗？”
“杏花不似桃花艳丽，又不似寒梅清冷，格外温婉。”
雍正眼神在甄嬛身上，上下一扫，赞同地点了点头：“人如花，花亦如人。只有品行和婉的人，才会喜欢品行和婉的花。”
甄嬛立即出言反驳：“可妾身并不喜欢杏花。”
“哦，说来听听。”
“杏花虽美，可结出的果子极酸，杏仁更是苦涩。做人做事皆是开局美好，而结局潦倒，又有何意义？倒不如像松柏，终年青翠，无花无果也就罢了。”
雍正对这番高谈阔论起了兴趣：“从没听过这样的见解，倒是新鲜别致。”
“妾身胡言乱语，让王爷见笑了。”
“今日是本王唐突，我那儿有两套曲谱。五日后，同一时晨，拿来和你一同鉴赏。还望常在一定要来。”
甄嬛顺坡下驴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妾身先行告退。”
刚走没两步，甄嬛又折了回来：“妾身有一事相求，还望王爷应允。”
“你说。”
“妾身与王爷相见已属不妥，还请王爷不要让旁人知晓，以免坏了各自清誉。”
雍正不以为然：“既是清誉，又有谁能坏的了呢。”
“王爷有所不知，妾身与王爷光明磊落。可后宫之内人多口杂，妾身不想徒惹是非。”
“好吧。”
“多谢王爷。”
石子路滑，流朱微弯着腰搀扶着甄嬛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人走后，雍正独自一人坐在木板上荡秋千。眉眼含笑，似是在回味什么。
回了碎玉轩后，流朱总是在甄嬛面前来回踱步，似是有什么心事。
甄嬛放下手里的书揉了揉额角，无奈开口：“流朱，你还是坐下来歇歇吧。你在这么晃下去，我眼都要晕了。”
流朱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甄嬛，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小主，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啊？”
甄嬛一脸莫名：“着急，着什么急？最近咱们院子里又出什么乱子了吗？”
“不是，不是碎玉轩。”她朝外努了努嘴，“我说的是刚才御花园里咱们遇见的那个人。”
“他？他又怎么了？流朱，我发现你近来说话是越来越神神叨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