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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时间磋磨到了清明节前。

清明节又叫挂纸节。因为祭祀的时候,要在坟堆上插上细竹竿,竹竿上挂着白色的像飘带一样的剪成花纹的纸,因此叫挂纸。

那几天,各房各族的人要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这是一年中最最隆重的祭拜仪式。既为追思先人,同时也希望通过祭祀唤起族人的家族观念和亲情、祈求先祖庇佑子孙后代,并激励后辈奋发进取,光宗耀祖。

因此这几天人们纷纷丢下田里的活计,专心专意参加祭祀活动。通常以一房、一族为一个祭扫单位。

同一族的人会约定好一起去山上祭拜他们共同的祖先。成年男人以及十六岁以上的男娃都要上山去祭拜,因为同一房的人口众多,要去祭扫的地方也多,没有三四天是走不完的。然而这几天女人们也不得清闲。这一两百号人要吃饭,她们得给他们做饭吃。包揽这件差事的通常是年长的妇女,在房里的辈分一定要高,而且屋里的场地要大。房里其他的妇女通常也会去帮忙,总之这几天几乎全村都得出动。

今天是周六,刚刚吃过早饭,月红和立生安安静静地坐在屋里写作业。

昨天晚上姐弟俩煮了一大高压锅的干粥,没吃完。因此今天早上省事,只需要热粥。两人睡到七点钟才醒,之后一起穿过七弯八拐的小巷子,相跟着到菜市场买了两样蔬菜,和一块五毛钱的水豆腐。他们两个人都有点扭捏,不好意思去买菜,因此总是一起去。

吃了早饭,又没地方去。二伯一家还在吃早饭,他们早上到田里了一趟,因此早饭比较晚。婆婆也刚刚吃上早饭。

所以他们想着干脆写完作业,晚上安心看电视剧。晚上八点钟有一个古装连续剧,要演到九点半。

姐弟俩已经习惯了两个人在家,又经过一个礼拜没见,这会儿正惬意地享受这种安逸的独处时光。每个礼拜的周五,月红肯定会用饭票在校门口换一点零食回家跟立生分享,立生有点好东西也会留着等她一起回来吃。周五的早上,他下学的时候还会拐到菜市场去买点菜,不然晚上月红回来没菜煮。

大约到了十点钟的样子,安静的窗外突然喧闹起来。先是一阵脚步声,接着听见有人喊了两句“有登,有登。”

接着是有登的声音,“哎,哪个?”

再接下来就是嘁嘁喳喳讲话的声音。

月红和立生虽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却竖起了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平常,窗下的这条小路上很少有人经过,即使是一两声匆匆的脚步声,他们也会竖起耳朵来听。更不要说像今天这样杂乱的脚步声了。

“是谁来了?”

“有什么事?”

两人在心里想着。

很快,有登的喊叫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立生,来喽。”

“哦,来了。”立生马上放下手中的笔,走出了门。

一拐出来,他便看见二伯有登拱着背站在婆婆的马口里。

“伯伯,做什么?”立生问到。立生长年在屋里,跟有登亲密得很。

“尔世伯伯他们来登记挂纸的。”有登边说边垮过那道历经多年风霜雪雨的石头门槛。门槛的中间已经被磨得凹进去了一些。

立生也跟着进了厅堂。

只见厅堂里,婆婆的八仙桌上,坐着尔世、敏世和木秀三人。

敏世见他来了,便问,“你爸爸回不回来挂纸?”

立生站在门边微笑着回答,“回不成。昨天夜里打电话回来说厂里赶货,回来不成。”

“哦。那你屋里是你去了?”

“嗯,我去。”

“做得。你去也一样。反正等两年你也要去的。”

敏世在本子上陈有和的那一行写上立生的名字。并告诉立生,要交五十元,吃饭和买祭祀的东西要用。这是惯例,清明节前先统计人数。每家交一些票子到一个固定的人手上,一般是房里有威望的人。因为敏世是书记,大家便让他来做这件事,做账他在行。在挂纸结束后会算个账,多了就存在那里,明年再用,少了就挨家挨户找大家补上。

“啊?”

立生一下怔住了,五十元,他们没多少钱在身上,交了怕是用不到爸妈回来。

“立生,身上没有那么多是吧?”有登见他的囧样,问到。

“嗯。”立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在我那里先拿着。敏世,记到我一起,我一起交了。”有登转头又对敏世说。

有登说着反身走进自己房里取了一百元钱出来,交给敏世。

敏世把钱交给他弟弟尔世,族里的长辈推举尔世来负责收钱和管钱、买东西,他脑瓜子活,样样事精。尔世把钱装进腋下的一个黑色皮包里。然后拍了拍立生的肩膀,笑着说,“有和的儿子就长这么大了,眼看着那时候才刚学会走路,一脸污脏地在塘堰那里玩泥巴。”

说起来,尔世也算有和一起长大的。原先尔世的爹妈也是住在他现在坐着的这个老屋,那时尔世和敏世都还小。长大之后,他同有和都有来往,只是搬去镇上之后就断了。所以尔世见了立生有种亲切的感情。

“嘿嘿……”立生害羞地笑了笑。

坐在一旁的木秀也跟着说笑起来,“就是。小孩子长得快,一两年不见就不认得了。”

木秀作为队里的妇女主任,她现在履行的是监督之责,毕竟登记和收钱的是两亲兄弟。尔世作为村里的致富能人,木秀多少对他有些恭敬,一路上都笑嘻嘻的。但是她对有登却不是这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有登也一样,他从木秀一进门,就没给她好脸色。我们知道,有登因为超生了桃花被罚了款。这钱他到去年下半年才还上。这事他始终认为是身为妇女主任的木秀出卖了他。不然怎么这么巧,人家能精准地在漆黑的夜里找到他的屋门?

据说妇女主任有指标,要在村里抓典型。又说抓一个,妇女主任就有奖。总之,肯定是跟妇女主任有关系。

实际上,确实是木秀带队去抓的人。她指了门之后,自己悄悄藏了起来。毕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很多还是沾点亲带点故的。真要是现了身,以后怎么相处?她只能在暗地里指点,事后装成没事人。要做出业绩,不狠点怎么行?也是在那一年,木秀被评为什马镇先进村干部。

虽然木秀没有出面,不过,谁也不是傻子,大家心知肚明。对她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怨言。

有登心里怨恨木秀,可碍于是同一个房里的人,他不好发作出来。不然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让她在这里呲牙咧嘴?

事情办完了,敏世、尔世和木秀三人很快走出了这个破烂的厅堂,往下一家去了。

第三天,也就是周一,学堂里放了假。一大清早,有登就在窗外喊,“立生,立生。”

立生应了一声,马上清醒过来,想到今天要去挂纸。他翻身下了床,走到婆婆的摇水井上洗漱。有登现在站在婆婆的马口里等着,立生简单洗漱了一遍,就随有登出了门。

两人并排走过学友的门口,往祠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的人家,男人们喊叫着“去喽,快去,晚了。”。许多人家关着门,还有一些即使大门打开着,屋里也没人,人们都在别处忙着准备挂纸的事。

有登领着立生走过祠堂,往老街走去。

这次是陈发世屋里负责挂纸的人吃食,他们正是要去发世屋里。陈发世是有登的堂叔,他跟昌世是堂兄弟。他们一支四五户人家单独住在邱头大队一片,那是早年间他们的父辈在那里占好地起了屋,后世后辈就在那里安定了下来。

老街上安静得很,一条长长的巷子从头一眼望到尾。巷子两边的房屋门窗紧闭,一些老旧的木板屋早已人去楼空,摇摇欲坠的木门,结满蛛丝的房檐。

路上偶尔嘻嘻哈哈跑过一两个鼻涕娃娃。立生想起早几年他和姐姐来这里买零食的情景,那时候爸妈还在家,什么都不用管,只管玩。

顺着老街走到一个三岔口,顺着右边望去,就能看见十多米远处有一间老旧的黄泥巴屋子。这间屋子足有四五十米长,二三十米宽。这是榨油房。原先这个地方每到年底榨木籽油的时节,就热闹非凡。大冬天里,外边北风呼呼,里边一群一伙的男人光着膀子,喊着口号,用力地捶打着“包饼”。而门口处则围了一些爱看热闹的男娃娃,睁着他们溜圆的眼睛,脸贴着墙根,好奇地张望着里头。

不过,这地方已经荒废有两三年了。自从后生们纷纷外出挣票子后,一年一度的捡木籽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木籽岭也在一年年减少。大前年起,兴源大队将一半的木籽树砍了,种起了马尾松。长到二十公分左右的松树就可以割松脂卖钱。兴源大队的松树岭挂满了透明的塑料袋子。每棵树在米把高的树干上斜割出一道口子,口子下方吊一个装了水的塑料袋子,这就是割松脂。除了兴源大队,新升大队也铲掉了一多半的木籽,坪山建起了两家砖窑。木籽少了,这个油房就没有存在的价值。捡了木籽的人家会把木籽挑到村中的碾米场那里,碾米场里新添了一台小型的现代化榨油机,只需要给老板交点加工费,就能坐着舒舒服服地拿到榨好的油。其余在外务工的人家,大多买一些肥膘回去自己炸猪油吃,再不济就是在店子里买桶装的植物油。不过买桶装油的少,人们觉得那东西不香,而且太假,放许多都不看见油。

有登带着立生过了三岔口,往前走一二十米,就向左拐进了一条不是巷子的巷子。那路其实就是人家与人家之间的空隙,只能容下一个人通行。

大约经过了十来户人家,就拐到了陈发世的屋后边。

有登带着立生从开着的木门进去。进了门,视线被一堵墙挡住,这是以前的老屋样式,屋里的厅堂里往往要做一堵墙来当门厅。门厅是分隔前厅和后厅的界线,也充当敬神台的作用。

墙根下,靠里边一些的暗地方放了一个木尿桶,隐隐散发出尿骚味。

两人跨过门厅处的木门槛,就见正厅里人头攒动。破旧的厅堂里,挤满了本房的老少爷们。

在门厅右边的神台上点了一对红火的蜡烛,墙上贴了一张财神图,两边各贴了一张黄色的纸符。

门厅的正前方摆放着一张朱红的八仙桌,桌子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到处都掉漆。桌上围了一圈的男人在叽叽喳喳话事。陈谦世正端坐在上座,右手握着毛笔,在一张红纸上写着花数。他面前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写得密密麻麻的红纸。

厅里其他的地方,另外摆了四张圆桌。桌与桌之间只留了半米的空隙。每个桌前都围满了人。其中靠右边的一张圆桌上,七八个长者正坐着吃酒。桌子中央摆了一盘果子,有炒花生,炸红薯片和云南片。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一些的男人在恭敬地斟酒,同他们话事。

其他的男人在嬉笑着话事,整个厅堂里只听见“老兄”长,“老弟”短。这些老兄弟难得在一年里聚到一起,趁着一年一度的挂纸,同房里的人也亲近亲近。要是不走动,估计后辈认都不认识。

这世界上,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或者别的什么情,总要靠走动来维系。三年不理,五年不见的,鬼还记得你?

“有登,老兄,来啦。”

当两人挤过一张圆桌时,桌上一个矮个子男人站起来拉住有登,笑着说。男人是同房里的“牛婆”,比有登小个几岁。

有登停下来笑着说,“牛婆,你来得这么早呢。”

“啊呀,挂纸大事,天没亮我就起来了。喏,这几张圆桌就是我同其他几个老弟搬来的。”

“嘢,有登,这是你崽?”桌上一个男的指着立生问。

“不是,有和的。有和不得闲回来,让孩子来挂纸。”

“唉呀,有和老弟光顾着挣票子,连挂纸这么大的事都不回来?不过话说,有和的崽就这么大了?!我记得那年在高世叔叔屋里喝酒的时候见过一回,那时候才这么点高。”另外一个男人拉过立生,在他的身上比划了几下。

立生一直笔直地站在旁边,谦恭有礼地笑着,这些都是叔伯辈的长辈,还有一些是爷爷辈的。

有登跟这些人拉了几句家常,就说要去给丛莲交代点事。丛莲正同房里其他的妇女一起,在灶房里忙活呢。

你看,在这喧闹的厅堂里,侧着身子进进出出递拿东西的,不正是她们一帮女子队的!人家说女子撑起半边天。确实,假如没有她们作后盾,那所有的活计都运转不起来!

有登领着立生从这几个伙计身边挤过去,径直朝厅堂右手边的过道往里走。穿过黑暗的过道,一道门洞连接一间老式的粗沙木梁屋。这便是灶房。

这个灶房还算宽敞,长长的屋里,一个长灶台紧挨着右边的墙根,灶下烧火的便是丛莲。灶上炒菜的是房里另外一位妇女,蹲在右边墙下剥蚕豆的是有财老婆——香娇。虽然是两亲姊嫂,丛莲和香娇却没有多说话,香娇一直跟其他妇女有说有笑,却不愿跟弟媳多说一句话。丛莲本身也不爱说话,嫂子不搭理她,她也不主动找她说话。默默地在灶下烧火。

“丛莲。”

有登走过去站在老婆身边叮嘱了几句屋里的事。然后就退了出来,带着立生往门外的马口走去。现在饭还没熟,这一屋子人都等着吃了饭要上山的。

两人跨过门槛,来到马口里。

马口里现在也满是人!

有财和其他六七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蹲在马口靠外边的地方抽烟,并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田里和村里的事。一阵阵白烟圈从他们干枯的嘴皮里吐出来,笼罩住他们。早晨的太阳照射在他们的脸上,透过白烟,清晰地看见他们皱起的眉头,黝黑、布满风霜的脸庞,以及嘴边夹着烟的粗糙起茧的大手。

这是一群土生土长的农民,他们这一辈子都是在土里讨生活,并且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离开土地。即使村里绝大部分的年轻人都闹着出门打工,可是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农民不作田,能干嘛?他们别说出省,就是到过县城的都少。

马口的场地中间也摆了两张圆桌。

在场地的右边,围了一伙的男人。中间两个男人正半蹲在地上,他们一人抓一只抹了脖子的鸭公翅膀,另一只手把鸭公的脖子反过来绞在一起,倒提着往地上放血。他们面前的地上铺了一堆黄草纸,随着鸭子的晃动,鸭血均匀地滴洒在草纸上。旁边还有人负责把洒好鸭公血的草纸收到一个箩里,并在地上铺上新的草纸。

两人站在马口外边看了一会儿。很快,一个女人站在厅堂里喊了一声:“吃饭。”

瞬间,屋里屋外都沸腾起来了。每张桌前都在为谁坐上席而拉扯着。

“哎呀!叔叔,你怎么能坐这旁边?来来来,坐到上边去。”

“不用,不用,谁坐都一样。”

“来来来,莫推了,你不坐,我们谁也不敢坐,是不是?快来。”

……

农村吃饭讲究座位的主次。一张桌子的上席并不是谁都能坐的,一定是长者或者辈分大的才有资格坐。

等上席定了下来,桌上其他的人才纷纷挪动板凳,选好位置坐好。嚷喊着找碗筷的,挤进挤出打饭的,以及桌上劝酒、劝菜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厅堂。这其中,七八个女人脚不沾地地进进出出传菜。

立生跟在有登旁边,因为位置不够,作为小辈的立生端着碗站在桌子旁边吃,见缝插针似的围着桌子夹菜。这是吃酒席吃出来的经验,农村里的酒席常常会超预算。预计十桌,最后可能来了十一二桌。因为喊人吃饭的会把小孩也叫上。饭菜肯定是管够的。碰到这样的情况,主人家一般会招呼孩子们站在旁边吃。这也没什么,哪家都是这样。孩子们觉得这样还好呢,可以围着桌子到处夹菜。

吃过饭,这一屋子人一窝蜂出了厅堂。他们分成两队,各自带着家伙什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立生跟着大伯、二伯,敏世、尔世等一行五六十个男人往村后去,进了后山坪里的油茶树林。领头的尔世挑一担箩,一边箩里装着滴了鸭公血的草纸,上边还用两把镰刀压着;另一边的箩里装了一些祭祀要用的果子,一壶米酒和几封爆竹。有登、有财等四五个男人扛着锄头走在后头,其余的人打空手跟着走。

这时候的后山坪里已经热闹起来了。低矮的草坪上缀着一大片一大片绿油油的油茶树。在清晨温柔的阳光照射下,油茶树椭圆、油亮的叶片上的露珠格外耀眼。这一条长龙顺着人踩出来的小路急匆匆地赶路,一个个身上热了起来,纷纷把外套脱下来,或者搭在肩头,或者随手绑在锄头把上。路边隆起的坟堆上已经除过草,插上了白纸飘。坟前的地上也已经有纸钱烧过的痕迹。看来,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

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翻过两座山头,下了一块平地。这时候有财和有登手持着镰刀,进了左手边的一片密林。他们左右挥动着手里的镰刀,将面前的荆棘丛砍下。一会儿之后,一条隐藏的小路就出现了。

在有财、有登的带领下,众人拐进了这条小路。路上,有登对旁边的立生说,这里边埋的就是我的婆婆,你的太婆婆。

我爸爸的婆婆!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许像我的婆婆一样慈祥。

立生在心里想着,一个久远年代的画面在眼前有了模糊的模样。

走了没多远,经过一片细竹丛,他们在一个小土包前停下。在土包半米多高的草丛里,隐约能看见一点石碑的影子。有财、有登两兄弟带头在土包处除草,用镰刀劈,用锄头铲。

没一会儿,一个寒酸的坟墓就显露了出来。一个孤零零的小土包,一块小小的黑色石碑。要不是年年来挂纸,真是找不到地方。

几个男人在石碑下摆了一点果子。另外几人在旁边砍了几根细竹子,去了枝叶后,穿上纸飘,并插到坟堆上。有财和有登蹲在石碑前摆出草纸和纸钱,立生在旁边帮忙,尔世从箩里拿出一封鞭炮点着。随着霹雳拍啦的响声,有财和有登开始烧纸钱,嘴里念念有词。等纸钱烧尽,有财在灰烬一圈浇上米酒,然后退到众人一起,对着坟前拜了三拜。

做完这些,并确认火已经彻底灭了,这一群人才又从小路返回到刚刚的山路。

时间在翻山越岭中很快到了正午。他们一行人在扫完第三个墓,也就是敏世爷爷的墓,就商量着回去吃饭。

在一条两边长满杉树的土路上,有登开玩笑地对立生说,“立生,要记路呢,以后就要你们这些后生来接班。”

“嘿嘿,多走两回才记得住。”立生笑着说。

他们顺着环山小径上到山顶,下了这座山头,就是回村的路。

在山顶上往下望去,在这两座紧挨着的半山腰,一队队人马缓慢地朝山下走着,好像一条条龙,盘踞在这朗朗的日头下。

这壮观的场面深深地震撼着立生。他的胸膛是滚烫而热烈的,对祖先的崇敬之情,以及家族的观念与亲情冲击着他小小的心脏。

我们的羊山正展示出她神秘而崇高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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