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以命相抵
月舒眉头深蹙,“说清楚点。”
桐泰微微叹气,抱起容梵回到床边,将他脸上的泪水一一擦干。“看不明白吗?钺昇出逃和容梵脱不开干系。”
月舒垂眸看向他怀中陷入昏迷,眉头依然紧皱的容梵,回忆起他的反应,以及之前的谈话,想通后是又惊又怒
“容梵他心思单纯一定是被那为老不尊的欺骗了感情,他往仙兽原绕说不定就是想将他杀之后快。”
“你我清楚也无用,其他人不会这么认为,特别是万照神君和冬离仙君,以及尊上。”
“父王和叔父现在去追钺昇,不知结果如何,若是能将他带回来,容梵...”
“钺昇没有那么傻。换作你,若是逃了出来,会让自己再次落入敌手?而且就算将他带回来,私通魔界的罪名一旦成立,容梵也难逃一死”
“不管怎么样,容梵我先带回去。”月舒说着伸手想将容梵从他怀里拉起来。
桐泰避开她的手,将容梵往怀里一压,“现在天色已晚,你本就是中途折返,又突然将容梵带回踏虚宫,难免引起别人注意,你先去探探风声,明天我送他过去。”
“好,把他看紧。”
“放心,”桐泰低头看着容梵,轻笑道:“一定不会让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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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梵做了个梦,梦里他将埋骨地的日子来回了无数遍,每个细节,他的每一个表情,他都如数家珍。
他们谈天说地,从知心好友谈到往日回忆,从眼前谈到以后,畅想以后一起的生活。
可笑的是,回顾了这些细节,他记得最清楚的,也是最让他留恋的,还是他的样子和他所有的表情。
在容梵眼中,亲吻是真的,温度是真的,沉沦是真的,可他连名字都是假的,不是皓坤,他叫钺昇。
他还记得他说:“等我。”他还回答了“好”,说想与他一起,却不愿回神界,还一直叮嘱他别被其他仙家发现行踪。
他这么能说会道,若是当初问他喜欢自己的理由,他是不是也有别的话来搪塞自己?
也对,他这样无知,无能,没有半分可取之处的神仙,怎么会有谁喜欢...付出真心的人只有他自己。
但也许…
他分不清,分不清这些回忆中,他所说所做有多少真心实意,而哪些是真情?哪些是假意?
现在看来,从相逢开始的一切都疑点重重,似乎一切为了利用他。
但他就是蠢到无可救药,没有发现异常,更让他觉得自己愚蠢的是:钺昇提醒了他这么多遍,一直在问他,“如果我入魔,你会怎么选择?”而他天真地以为他仅仅是惶恐不安。
那么,他问了这么多遍,是因为很在乎他的回答吗?可事到如今在乎又有什么用。
如今他已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灵霄神界近万年的平静被他破坏,他是罪孽深重,万劫不复的罪人,他想分清真与假,却有心无力。
若是他一开始没有下界寻花,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桐泰紧紧搂着容梵,听他的抽泣声,将他的头按到自己怀里,轻叹一声,说道:“若是我早些认出你,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也不知现在是否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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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王追着钺昇一直追到神魔边境。
一神一魔就这样隔空对视,神王看到钺昇朝魔界内逃去,还想继续深入,却被万照神君拦住。
“皓坤,够了,你如今旧伤已经复发,不能再追下去。”
“旧伤?”神王皓坤回过头,他嘴角还挂着几丝血迹,眼中的愤怒与仇恨看得人触目惊心,“若是能将他重新封印,旧伤又如何,再多些新伤我也无所谓。”
“那你是想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吗?瑾华怎么办?月舒怎么办?灵霄怎么办?”
“可钺昇还没付出代价,我不能让埋骨地的同族死不瞑目,而且...”
万照神君打断他的话,“那也不能逞一时之勇,杀不死他,只是因为还没找到办法。“他一手搭上神王皓坤的肩膀,“皓坤,来日方长。”
言尽于此,不必再说。
皓坤闭眼深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望着钺昇逃走的方向,“我们先回灵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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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王皓坤受了伤,钺昇也没讨到好处。
钺昇确认他们没有追上来后,又往魔界内前进了一段距离,才让所有人都就地休整。
他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后,将嘴角的血迹擦干,这一路皓坤可谓是紧追不舍,不仅是他,惊风受了重伤,手下也折损大半。
眼下终于有时间问问魔界情况,“惊风,冥海的情况如何?”
“禀尊上,九奎意欲谋反,多次攻击雾波城,致使九盏莲灯破灭,城池下沉二分之一。”
冥海与灵霄相对,乃魔界中心,雾波城是冥海上的主城,由城底的十八盏燃烧着红莲业火的莲灯托起,浮于冥海之上。
冥水对魔族来说,是剧毒,而红莲业火能烧尽其中的毒素,所以莲灯不仅是雾波城的动力,而且是雾波城的守护结界。
“只有九奎?莫畺没有动作?”
九奎是魔界一名猛将,一向不服他这个魔尊,想要自立门户。莫畺修为高深,听命于桑玠,且十分忠心。
后来钺昇与桑玠决斗,桑玠战败身死,莫畺还潜入雾波城,欲向钺昇寻仇。
结果当然是他们的行动都以失败告终,这么多年也一直屈服在钺昇的强压之下,倒也算兢兢业业。
可如今钺昇已经失踪上万年,局势或许发生了改变。
“自从尊上您行踪不明后,莫畺便一直没有动作。”
“九奎没有去找他?”
“调查结果是没有。”
可没有查到,不代表真的没有。
钺昇不屑地哼了一声,“呵,先回雾波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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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容梵...容梵!”
容梵听到有人喊他,睁眼一看,桐泰一脸担忧地坐在他身边。
“你终于醒了,刚才怎么叫你都没反应。”
容梵缓缓眨了眨眼,他现在大脑一片混沌,想说话,喉咙却如同火燎过一般,一开口嗓音十分沙哑,还吓了他自己一跳。
“桐泰大哥...”
“你身体不适?先躺着,我给你倒杯水。”
容梵缓缓坐起身来,身体很重,特别是胸口,就像将揉成一团的毛毯,用水浸湿后,塞了进来一样。
躺着会压在心上,起身又带着心往下坠。
昨天的对话一句句在他脑海中闪过,他张口,低声念道:“埋骨地...魔尊...”
桐泰看着他,沉声道:“容梵,不要再想...”
容梵打断他的话,他现在只对他们二人十分愧疚,希望他们不要因为自己而被牵连进来,说道:“桐泰大哥,你和月舒姐姐不要再插手此事,我会去认罪,”
“虽然以命相抵也于事无补,可他能逃走,责任在我,也自然由我付出代价。”
桐泰看出他已经心灰意冷,可他决不允许他自寻死路。
“你先起来,我带你去踏虚宫,月舒很担心你,我们去那边再说,好吗?”
容梵看向他,淡淡地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