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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大明宫初设武举

长安二年正月十七日,大明宫校场内,风和日暄,云净天空。早春的阳光照在身上,温而不热,暖而不燥。

四下鼓声隆隆,金色的燕尾升龙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数千名被甲执兵的羽林卫禁军,在校场上严阵以待。

尚辇局送来两百多匹膘肥体壮的御马,拴在马厩前。一排排鬐毛在寒风中飞扬,不时有马儿撂起前蹄,向着苍天昂首嘶鸣。

女皇和太子武哲、相王武轮、太平公主,以及武氏诸王、文武百官,坐在华音台上的教帐内,等待着开考吉时的到来。

教帐前,整整齐齐排列着灿若霜雪的长矛、斧钺、短剑、大刀、劲弩等兵器。

这次武举,吸引了五百多名习武者,从大周各地赶来,云集于长安。

考试设置了射箭、马枪、翘关、负重、摔跤等项目。

对考生相貌亦有严格要求,考官检视完考生的身材、言语,会将其分为“上”、“次上”、“次”三等。

凡是不符合“身高六尺以上,年龄四十以下,躯干雄伟、可以为将帅者”的要求,在初试时,就会被筛选出局。

女皇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热闹。

转头对武轮说道:“武举虽然选的是勇武之士,重于武艺,但不能光考武艺,要以勇为主,以才为辅。不然,选出来的多是一些有勇无谋者!”

“陛下言之有理。下一次武举,应该要增加将略。全面考察一下武举者的军事谋略,行军、布阵、安营、辎重、奇谋等等,皆有所长,才是智勇双全之人。”

“相王所言,正是朕之所想!要将军事谋略,置于武艺之上。武艺和将略,两科均胜出者,朕赐予武进士的封号,授予相应级别的武职,方能为我大周朝廷所用。”

“是!”武轮叉手道。

说话间,一记清脆的扬锣响起,校场上人喧马嘶,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名骁骑校尉策马而出,展开手中的卷轴。

“今日武举,第一场为射箭比试,安排了马射、步射、平射、筒射和垛射。第一轮马射比试,每隔二十步设横排箭耙一个,共有十个。每人十支箭,射中靶心红区得十筹,中蓝区得五筹。”

有人喊道:“脱靶和落马者,将如何记筹?”

校尉粗声回道: “脱靶扣十筹,落马者直接淘汰,不可进入下一轮比试!”

习武之人,都妙于弓矢。考生们听罢,纷纷跃上马背,手持强弓劲弩,各取雕翎箭搭在弦上。

只等一声令下,羽箭便要离弦而去。

女皇看见一位英俊威武的青年武卒,搭弓射箭的样子,非常潇洒,连发三箭,都中了红心,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她指着那武卒,问道:“那位身着绀蓝色衣裳的武卒,名唤什么?”

武隆基看了一下,叉手回道:“皇祖母,此人为扬州武卒,名唤张沧,传说他有穿杨贯虱之技。”

女皇欣慰地一抿嘴,赞道:“大周要是多一些这样的武卒,就再也不怕强悍的异族了!”

校场上龙腾虎跃、热火朝天。骍骍角弓,如碧波吞日;纷纷羽箭,如流星赶月。

不时,有考官大声唱着考生的成绩:“青州武卒刘长河,六箭红靶,三箭蓝靶,一箭脱靶,共计六十五筹;定州武卒杨和谦落马,直接淘汰……”

忽然,女皇听到了员半千的名字。“他怎么也来参加武举考试了?”

武轮道:“员半千虽是文官,却是武将出身。咸亨年间,连中八科制举,被先帝授予武陟尉。”

“朕记得,圣历年间,他忤旨不愿授控鹤府供奉,迁为水部郎中,预修《三教珠英》,倒是有几分文采。只是,听说他原为彭城刘氏,不知为何改姓员了?”

“他的十世祖刘凝之,为南朝刘宋的起部郎。刘宋灭亡后,举家逃奔北魏,以忠烈自比伍员伍子胥,得到北魏皇帝的肯定,赐姓为员。”

“那半千又是何意?”

太平公主含笑道:“员半千本名余庆,拜学士王义方为师。王义方非常欣赏他的才能,说, ‘五百年出一贤者,你当之无愧。’因此,就改名为半千了。”

“原来如此!”

众人引颈企踵,边说边看。太子武哲和武氏诸王只是静静地听着。

一名斥候快马送来了急报。东突厥可汗阿史那默啜突袭我关内道的盐州、夏州一带,掠走了十万羊马。

圣历元年的洛阳之危,依然历历在目。

拿着急报,女皇怒目切齿,呼吸急促,双手剧烈地颤抖着,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昏厥过去。

武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母亲,教帐内一阵骚乱。

武哲和太平公主赶紧遣人去召唤医正。

女皇渐渐清醒过来,紧紧抓住武轮的手,疾言厉色道:“这个该死的斩啜,又破我两座城池,何人可以代朕,将他千刀万剐!”

垂眼望去,母亲白发皤然,鬓角仅剩几缕灰色的发丝,不久,也要像含元殿琉璃瓦上的积雪一样,白得耀眼了。

武轮心怀恻隐,鼻子一酸。

“保境安民的事情,交给儿臣来处理。您和太子殿下都是大周的乾坤,万万不可倒下!”

“过去,朕对斩啜太仁慈,一直是御而不击,使得他得寸进尺,屡屡扰边!”

武隆基道:“皇祖母莫要气恼!台下那么多武卒,都是能上场杀敌的勇士!”

女皇缓了缓神,道:“括州刺史刘元勖上报,叶天师已经找回开元圣剑。朕下令,将汤臻父女和灵谷法师处以极刑。不知他几时来到长安?朕余生所愿,就是想亲眼看到大周武将手刃斩啜,永绝后患!”

武轮道:“叶天师昨日携弟子刚至长安,儿臣依旧将他安置在大明宫三清殿里。等到武举结束,就会带着开元圣剑,直登大明宫丹墀,面见陛下的。”

叶尊师和云鹿回到长安了!

武隆基大吃一惊,眼睛瞪得像两只铜铃。

女皇迫不及待地说道:“赶紧宣叶天师觐见,朕一刻都不能等待了!”

“是!”武轮叉手退去,遣人去召唤叶法善天师。

武隆基紧跟着追了出去。听到叶尊师回京的消息,惊喜交集之余,心中更多的是恼怒。

“父王,你明明知道叶尊师要回长安了,为何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如果父王告诉你,他们回来了,你还会跟王菱成婚吗?”武轮稍稍停下脚步,说了这句话就离去了。

武隆基站在教帐外,面色苍白,拳头紧握,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似的,难以平静下来。

苦苦等待云鹿七年,日思夜想,盼而不得。

在他成婚后的第二天,她却回来了。

纵然他和云鹿没有缘分,上天也不该如此安排,狠狠地捉弄他一番!

这一刻,他很想找个无人的地方,撕心裂肺地吼上几嗓子。

校场上各项赛事,依旧在激烈地角逐着,霜锋雪刃,飞舞满空。女皇没有心情继续欣赏后面的比试。

不一会儿,远远看见叶法善天师头戴上清莲花冠、子午簪,乌发童颜,面容清净,手持一柄太乙拂尘,身穿一袭云烟色交襟广袖道袍,神采奕奕地向她走来。

子虚和云鹿手捧剑匣,跟随在身后。

走到女皇面前,叶法善天师叉手致礼,道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

久怀慕蔺的神仙近在眼前,女皇不禁自惭形秽起来。

“八年不见,叶卿丝毫没有变化,还是这等神清骨爽,飘飘乎有神仙之度。朕却是白发苍苍,艾发衰容了!”

是啊,八年不见,女皇的确衰老了。叶静能法师的益母草留颜方,再也留不住她的青春容颜了。

武隆基的眼睛紧紧追随着云鹿,小小的瞳孔里,掀起滔天巨浪,一浪接着一浪,滚滚扑来。

他看见云鹿福身一拜,将剑匣举到了御前。

多年不见,她还是那么清秀俏丽,犹如一枝白梅,永远在他的心中吐露着芬芳。

高延福公公接过剑匣,放在御案上,

打开剑匣,一道凛冽寒光,从匣子里赫然飞出。教帐内白光如练,众人无法睁开眼睛,纷纷以袖掩面。

武哲受到了惊吓,上前呵斥道:“臣子进宫觐见天子,怎可携带这种兵戈利器?按律,当是死罪!”

叶法善天师行了个叉手礼。

“开元圣剑取材于天地间万年赤铁,经过八卦炉六丁神火煎炙,敏如赤螭游高冥,霍如羿射九日落,剑气十分凌厉。惊扰了诸位,还请陛下降罪!”

正好,夏官侍郎将各场比试成绩呈上来。

女皇看了一眼,射箭、马枪、翘关、负重、摔跤各项中,员半千和张沧勇冠三军,不分上下。

在两个名字之间犹豫了一下,提笔将员半千点为第一名,张沧为第二名。

放下御笔,女皇道:“叶卿辛苦炼就圣剑,献于大周朝廷,怎可加罪?今日,恰逢大周第一次举行武举,就让朕御点的金榜进士张沧,为各位爱卿剑舞浮白一曲。”

武轮和武隆基紧张地看了一眼叶法善天师。

只见他笑而不语,若无其事地将开元圣剑从剑匣内取出,双手奉送给台下的张沧。

张沧广额阔面、虎背熊腰,勇猛异常,身子却如飞燕游龙一般,轻盈地跃上华音台,眨眼间,便从他手上取走了圣剑。

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又疾如旋风,脚不点地,落在了校场上。

被御点为武进士第二名,张沧心中正得意洋洋。

他举起开元圣剑,道:“张沧习武十五载,平素以驰马试剑、舞枪弄棒为乐。今有幸高中武进士,张沧不愿做殿前持刀的太平侍卫,愿赴边陲杀敌,护我大周四方安宁!”

众人都交口称誉,女皇也欣赏地点点头。

他抓住剑茎,想拔剑起舞。

不料,无论怎么使劲,也无法从剑鞘里拔出剑来,手心里冷汗直冒。

越是使劲,开元圣剑越是纹丝不动。

围观的文武百官和考生们,都不知所措。

叶法善天师见状,奏道:“括州宝剑,擅龙泉秋水之嘉名,由来已久。但开元圣剑为神光法器,并非普通的兵戈利器,若不修道法,传承道家衣钵,这些武卒就无法使唤圣剑,上阵御敌!”

“叶卿,何为神光法器?”女皇问道。

叶法善天师走下华音台,接过开元圣剑,轻轻一拔。

剑身缓缓出鞘,混元灵珠汩汩吐露玄气,校场上流辉满地,光芒耀目,神光铺开千里之遥,将整个长安城包裹起来。

旋蹱举剑,指向青天,剑光闪过,日月辰宿,齐列在长安上空。

“胸中有三尺长剑,气吞万里山河!倚剑之气雄,拭剑之气肃,弹剑之气悲,舞剑之气豪,这便是神光法器!”

众人第一次见到这等奇异天象,举座皆惊,都被开元圣剑的雷霆万钧之力所折服。

日月当空,光耀天下,不就是女皇名字中的“曌”字吗?

她心潮澎湃,霍地站了起来。

“当年,汉高祖斩白蛇于大泽,以一剑振皇威、平天下,与群雄逐鹿中原,气势何其磅礴。这把开元圣剑,可为朕的大周江山,筑起一道雄伟长城!”

“扬三尺之熠熠,指间飞电;横七星之凉凉,掌上生风。舞于花影下,自是龙游曲沼;卧于锦裀上,犹如凤栖梧桐。剑虽无舌,在匣中沉吟不语,出鞘必与天下壮士,同唱霜天晓角!”

“好!叶卿淬炼开元圣剑,立下不世之功。”女皇拍案道,“这把圣剑,还请叶卿带回三清殿,好生珍藏密敛。国有危难之际,才可祭出这把圣剑!”

“谢陛下!有它在,剑扫八荒,天成地平,您必定圣主垂衣,天下安宁!”

叶法善师徒和武轮父子都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张沧听令!”女皇厉声道。

“臣在!”惊慌失措的张沧急忙跪地听旨。

“圣历元年,东突厥大肆入侵北疆,戮杀百姓,掠夺财产,妫州的清夷军镇被他们损毁。朕封你为清夷军军使,在此处新建军镇,与幽州都督张仁愿联合,集六州防御兵力,共同抵御外侮,守卫好河东、河北!”

“臣遵命!”

校场上的武卒们也跪了一地,纷纷请愿,要跟随张沧奔赴前线。

女皇赐予美酒美食,为武卒们送行。

三月,突厥兵破石岭关,入侵并州、代州、忻州一带,杀掠无数。

女皇令雍州长史薛季昶摄右肃政台大夫,充山东防御军大使,指挥沧、瀛、幽、易、恒、定等诸州军队,抵御东突厥大军南下。

同时,命武轮为并州牧,充安北道行军元帅,魏元忠为副职,留京监督各路将领的行动。

四月,女皇派幽州都督张仁愿,统率幽、平、妫、檀四州的经略、卢龙、清夷、威武军之兵,与薛季昶成觭角之势,共同抵御东突厥。

阿史那默啜接到消息,匆忙退兵走了。

张沧率军在妫州怀来城新建的清夷军镇顺利完工,成了着名的军事要塞。

他带领的军队纪律严明,作战勇敢,阿史那默啜想要打开这道北门锁钥,就难如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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