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霜杀
有人比王应墨更早察觉到拦河之人。
比如梁众山,比如华阳,比如迟宇轩。
华阳掠出房间,化作毕方真身,悬浮在破甲上空,梁老天师并未现身,似乎在戒备着什么,而迟宇轩从船楼最高处破门而出,落在船头。
一身漆黑重甲,手持一柄铁枪,那铁枪在挥舞间弯起一道恐怖的弧线,一道枪芒轰然而出,袭向远处那道身影。
王应墨能感受到那枪芒的恐怖,这个迟宇轩,极强。
或许能与月山突破前的赵元启一战。
他将莫念纪背到身后。
华阳与迟宇轩的反应太快了,而且那么理所当然。
自然只有有个原因——有人盯上这艘船上的货物了,而且楚国方面肯定收到了消息。
他们一行人乘坐此船非是巧合,而是早就安排好的事情。
王应墨脸色有些难看。
他此时一心想要避开麻烦,然而麻烦却似乎总是追着他而来。
这让他不得不再慎重考虑京城之行。
然而他现在又不得不依赖华阳与老天师的庇护,毕竟赵元启那个疯子现在恨他入骨,灵胎境的修为又摆在那里,他一日不凝出灵胎,带着莫念纪离开就是找死。
破甲此时已经停下。
因为远处立于河面之人一步踏出,楚河河面波澜乍起,一道巨浪席卷而来。
那巨浪在中途拍碎迟宇轩枪芒,势头不减,直奔破甲而来。
却当此时,又有一人出现在破甲船头。
中年文士模样,手持一把羽扇。
中年文士手腕微微一压,羽扇落下。
他轻声道:“潮落。”
那道巨浪速度不减,却越来越低,最终在将要接触破甲时归于河面。
随着巨浪被压下,远处拦河之人飘然而至,王应墨此时才看清来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踏一支浮竹就这么立在湖面上。
斗笠微抬,仍旧看不清面容,只有一道浑厚的声音传出:“定风波?昭明?”
中年文士羽扇轻摇,微笑道:“正是在下。”
斗笠男子看向空中:“我就说组织里有内奸,你还不信。”
半空中一个女子身影浮现,身姿曼曼,面容却十分普通。
她冷冷道:“我没有不信。”说完此话只是冷冷看着破甲上的一行人。
昭明收起了笑容,手中羽扇也停下了动作,可见其忌惮。
“琼玉?”
那女子开口道:“船上那批鬼侍一个都不能留,我就要楚国朝廷知道,行此有伤天和之事,我琼玉见一批杀一批,至于兖州那个杂碎。早晚必杀之。”
昭明冷冷道:“就凭你们二人?”
琼玉不在多说,右手抬起,一块苍白玉石浮现,随着玉石出现,周围环境气温迅速降低。
“霜杀。”
玉石周围一片片雪花,凭空生成,落向船头昭明,迟宇轩二人。
昭明羽扇一挥大片雪花被其打散,迟宇轩则是躲闪不及,一片雪花落在胸口黑甲之上,瞬间雪花便在其身上绽放出一朵冰花,蔓延开来,迟宇轩速度立马便慢了下来,眼见又有几片雪花即将落下。
昭明物五指成勾瞬间将迟宇轩胸口黑甲连带冰花一同撕下,随手又将其余雪花一并打散道:“你去船舱,莫让人钻了空子,他们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迟宇轩似乎有些不服气,却也只是点点头:“多谢昭叔。”
迟宇轩倒持铁枪而去。
昭明一步步踏空而起,所过之处雪花退散,直至与琼玉持平。
浮竹上的男子再度掀起一阵水龙卷直奔空中华阳而去,四人就此战作一团。
王应墨被吵醒紧张兮兮的看着船外大战的莫念纪一退再推,只求能远离战场。
此时大战四人,毫无以为皆是灵胎以上,尤其持扇的中年的文士与那个面容普通的女子,给他的威胁远在当初刚破镜的赵元启之上,似乎并不弱于当初那个生不可测的崇山教二长老。
他大感不妙,此时楚国一方,还有老天师未曾出手,但他也知道老天师在月湖镇再度跌境,此时都不见得是那普通女子的对手,而来来犯之人还会不会暗中有人隐藏?谁有知道?
此时迟宇轩手持铁枪大步而来,见到王应墨后迟疑了一番还是道:“此番贼人来袭事冲着我押运的货物,莫兄弟是问道元的客人本没道理出力,但若能与我一道镇守货舱,来日必有厚报。”
显然对于梁天师看重的人的战力,他是极为相信的。
厚报厚报。
王应墨心里破口大骂,上一个说厚报的老子毛也没见着,还把家底赔了个空。
见王应墨没有回答,迟宇轩又补充道:“那些人来自一个叫琼玉的组织,不是什么宗门,但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与朝廷作对,此次来的绝对不会只有外面两大高手,其中不少人极为仇视我大楚,登了船恐怕也会对你不利。”
说罢他还若有深意的看了王应墨背上的莫念纪一眼,其中意思在明显不过。
王应墨差点骂出声,合着老子就是躲都躲不了了是吧?
于是他豪爽道:“迟将军说的那里话,承蒙老天师看重,做客问道院,咱们自然是一家人,那有需什么厚报不厚报的,迟将军见外了。”
于是被这莫念纪与迟宇轩一道赶往船舱。
破甲分为两个区域,船体之上的楼层皆用作客房,当然收费也极高,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得起的,当然即便是承受得起,也没有那个资格,因为这项服务只对世家贵族开放。
而另一个区域则是船舱,船体尾部作为船舱的装卸货口。
等王应墨他们来到此地时,船上乘客大多都聚集于此,阮家姐弟也在还有王应墨未曾见过的中年人。
阮之江一见王应墨便招手道:“这边,这边。”
王应墨也就顺势过去了,若倒是真有人攻过来,有人照应一番也好,王应墨到时还好,莫念纪毕竟年幼。
迟宇轩简明扼要的与众人说清了当下现状,在场的人大多身份不凡,即便是不是修行者,也有族中供奉护卫随行,但也是股不弱的力量。
阮之江听完低声道:“难怪此行,登船之人这般少,想来是特意筛除了一些实力低微的人。”
王应墨听完此话微微一凝。
也就是说,朝廷在明知有人会截船的情况下并没有拒绝所有乘客,而是在他们并不知情的情况下筛选出足够参与战斗的乘客,并默认这些人的参战?
可看阮之江一击其余几方乘客的表现似乎对此事习以为常,并不意外。
王应墨以询问的眼神看向阮之江。
阮之江笑了笑道:“我大楚的江山是打出来的,代代君王莫不以强盛国力兼并天下为己任,何况氏族?”
“朝廷有诏,皆受之。”
王应墨对楚国尚武风气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河面上,接二连三的水龙卷暴起,同时攻向天空中的华阳,水与火,彷佛宿命的对决。
华阳从来不是脾气好相与之辈,对于斗笠男人的攻击,自然不会示弱,洁白鸟喙大张,苍白火焰从高空落下,而她那庞大的身影更是快过火焰,锋利的爪子瞬间撕开水龙卷之后再度冲天而起,紧随在她身后的白色火焰则是咆哮着冲向斗笠男人。
都男人脚尖一点,浮竹略沉,转瞬间他竟是主动冲到白焰面前,原本沉水的浮竹不知何时落入手中,青翠的竹子劈开了苍白的火焰,斗笠男人的身形也并未停下,他直追华阳而去。
“神鸟毕方,世所难见,痛快痛快!”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节节高升:“我是琼玉七照其三。”
敲了敲斗笠之后继续道:“你可以叫我斗笠。”
华阳随是本体却口吐人言:“等我把你烧成灰烬,我会留下你的斗笠。”一声尖啸羽毛间也散发出更加炙热的白焰,扑向斗笠。
不知是有意无意,双方的战斗逐渐脱离了破甲,向远处而去。
与他们不同,昭明虽然踏空而起,与琼玉也是激斗不断,他的位置却从未脱离船头,破甲在他的照映下似乎隔绝了琼玉的攻击,雪花再也落不到船体上。
琼玉的目的是破坏船舱内名为鬼侍的货物,击沉破甲便不是很好的选择,毕竟这里是楚国地界,打捞沉船对修行者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但破坏船体便能够影响昭明对船体的护持,能让她的人有机可趁。
所以她的攻击并非只针对昭明。
而昭明自然不会看不出她的目的,对于所以对于船体的护卫可以说是密不透风。
那么对于琼玉而言就有些进退两难了,在昭明的护持下既要破坏船体还要不让船沉没,注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琼玉似乎半点不急。
漫天雪花依旧飘飘扬扬,卷向昭明,卷向破甲,而她则是面色平淡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全然不讲昭明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