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讨教
桌面上静静放着那只玉瓶和圣旨,王应墨平静的注视着他们。
“即任问道院副院长一职,赐补天丹一枚。”
王应墨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
问道元副院长毫无疑问是大楚绝对的高层,即便王应墨只是领个虚职。
那么能在圣旨中与其相提并论的补天丹呢?
王应墨打开玉瓶,一枚晶莹剔透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落入掌心,那股香气极为特殊,王应墨额能感觉到,这股独特的气味并非来自于嗅觉,好似沁透神魂,直接作用于人体本源一般,令人心旷神怡,王应墨连日来因为自身伤势导致修为停滞的烦躁好像都被驱散了。
身处王家之时,他也见过很多珍奇丹药,为了助他磨练根基,父亲王之涣也求过许多灵丹妙药,只不过那时他毕竟还未开始修行,也对于那些珍贵药丸的感受并不真切。
当这枚补天丹静静躺在他手心时,已经道脉后期,甚至一度领略过灵胎境修为的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这枚丹药的神异。
但他更能感受到,这是楚国对他的投资。
投资都是追求回报的,特别如这般下了重注的投资。
可他也没有多余的选择了,难不成还真如梁众山所言那般去找他那并不存在的师门治伤?
王应墨强忍不适运转东帝经在体内完成一个小周天的灵力流转,而后服下丹药。
补天丹在落入口中的刹那便那化作一股纯净柔和之极的灵力流入王应墨体内,逐渐分散成五股,宛若一条条细小的游龙,在王应墨的五脉间游曳,好似将王应墨本身的灵力当成了水流一般。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扩散开来,让王应墨脸皮都有些发麻。
但在这种舒适感中,他五脉的萎缩并没有得到修缮。
王应墨知道真正的药效还远未挥发。
于是他彻底放开手脚完全不顾伤势,依照平日修行这般全力催动东帝经。
果然随着东帝经发力,萎缩五脉传来剧烈的疼痛感,源自补天丹的药力也不再汇聚成游龙状,而是逐渐被王应墨运转的灵力拉扯撕裂,而后被五脉吸收。
那丝丝缕缕的药力开始修补王应墨伤痕累累的五脉,这个时间会很漫长,而其中痛苦几乎是分秒不断,因为王应墨比不停的维持灵力的运转,给予药力发挥作用的时间。
即便是当时王应墨接引衍道力量的时的痛苦也不及现在,此刻的五脉好似被撕裂然后重组一般。
王应墨只能死死咬紧牙关好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吵醒隔壁熟睡的莫念纪,同时后后悔不已,早知道找个远点的地方再去服用此丹了。
此刻他满头大汗,却不敢有半点放松。
但好在这枚丹药的药效果然如梁众山所言,可以修复他道脉的伤势。
他便在这剧烈的痛苦中生生熬过一夜,直到次日天明。
王应墨衣衫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
补天丹药力虽然温和,但道脉之伤的治疗却与这种温和截然相反,显得十分暴力。
经过这一夜的修复,王应墨并此刻虽然面容痛苦,但精气神却已经焕然一新。
那么补天丹名不虚传,不愧是整个楚国都只有一枚的奇药,他此刻五脉伤势尽愈,重回道脉后期,甚至在补天丹的多余的药力作用下,修为还有精进。
这让他再次深刻的认识到那枚补天丹的药效,其珍贵恐怕不在白符之下。
至于那道圣旨,王应墨压根没看,随手放到桌子上吃灰去了。
如今他已经打定主意,楚国再怎么样算计他,他也不过力求自保,只要能够继续修行,待他晋级灵胎,那时他便不惧威胁,不管是齐国还是赵元启,即便打不过,他也有自保之力,可以放开手脚调查此界秘密,寻找离开之法,他坚信山君既然把他丢到此界那么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至少不会是为了让他死在此界吧,毕竟杀死他对山君而言是太过于简单的事,当真没必要如如此周折。
那道圣旨他并没有打开,但其中旨意都已经传遍大楚官场,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王应墨散修的身份对于大多数高层而言不是什么秘密,截月山一战不少世家大族都是有消息的,而破甲一战虽然时间稍晚,但也不是没人知道。
但李正阳禁足书楼,王应墨就任问道院副院长的消息对许多人来说还是带来了巨大的冲击,问道院哪代院长副院长不是德高望重,资历丰厚之辈?如今怎堪让一个毛头小子身具如此高位?
不过建武帝毕竟积威久矣,他们实在不敢挑战建武帝的威严,质疑意陛下的旨意,所以王应墨一时间就成了众矢之的。
且不说王应墨德行资历如何,能够任职问道院副院长想必修为不低吧?
修道无先后,向来达者为师,那么我们向副院长大人讨教一番便不会不符规矩了吧?
于是问道院后山外,早早就聚集一大群教习学生,叫嚣着要副院长大人露露面,好让大家瞻仰一番,其中为首之人陆羽,中年人模样,问道院一等教习,在道脉后期浸淫多年实力力不弱,威望也不差,若非王应墨横空出世,一但他成功晋道脉圆满,李正阳这一闭关问道院副院长便是他囊中之物,他自然不爽。
此外还有张、刘二位教习,具是道脉中期,以及一众问道院学生,修为高低不等,好笑的是,一群人虽然叫嚣不已,却不敢越过雷池半步,对后山讳莫如深
对王应墨力杀琼玉三强,独战赵元启一事,在建武帝的授意下实施的严格封锁,所以如今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多,否则这些人想必不会大清早便来此讨打,而是会寻找别的法子来为难王应墨。
此刻王应墨正与莫念纪在小院里吃着刚送上来的早饭,送饭的老人竟是个凡人,虽然年事已高,但爬山之时身姿颇为矫健,拎着食盒一口气送到半山腰也不见喘息。
王应墨昨日今晨都邀请老人家一切就餐,但老只是婉拒,言称不合规矩。
今日老人送晚饭后却没有像作业一般离开。
“老人家是还有事么?”王应墨便好奇问道。
老人这才道:“大人可得小心些,山下现在都是院里的老师学生们,说要见您。”
王应墨一下子胃口没了大半,将手里半个肉包塞到嘴里,把剩下的推到莫念纪面前。
用屁股想也该知道这些人必然是来找茬的,这都来堵门了。
“多谢提醒。”王应墨不忘与老人道谢一声。
老人这才离开。
王应墨敲了敲脑袋,躲肯定是不行,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难不成他们天天来堵,王应墨还久每日都不下山了?
况且今日他也还有事要办,阮之江便要随军出征,梁众山是给他提过一嘴的。
且不说王应墨与阮之江聊的十分投机,单论赵元启登船时阮之懿姐弟对莫念纪那丫头的袒护,王应墨于情于理都该去送一番。
那便下山看看他们要怎么个说法?
王应墨打定主意便站起身:“师傅下山一会,等会回来带你去见你阮姐姐。”
莫念纪小腮帮子鼓鼓囊囊,知道听见软姐姐三个字才把注意力从早餐上转移片刻,也不知道是真惦记阮之懿还是惦记阮之懿说的要带她吃好吃的,使劲点了点头。
一路延山道而下,王应墨听着造成的蝉鸣鸟叫,倒是十分惬意,就是不知道山底下那些个堵门的大侠是个什么心情。
通过与李正阳一路闲聊,王莹也对问道院有个大概了解,除却老天师、院长阳朴与华阳,问道院应该没有其他灵胎战力,至少明面上没有,而两位副院长都是灵胎圆满,王应墨此时修为恢复,伤疾已去,真要站起来他也不惧,至于其他教习,据他所致也是顶多道脉后期罢了。
同境一战,除了他刚来之时实在对修行一知半解,他王应墨要是能输,那就当王之涣这么些年心血都砸到狗身上了。
等到他施施然出现在山下,问道院一众师生都是为之一静。
登时便有个年轻人跳将出来大骂:“狂徒,我师在此竟敢叫一区区弟子下山,纵然你师傅是陛下谕旨的副院长,不该如此无礼!”
“就是,就是。”
“大胆。”
“无礼之徒。”
一时间群情激愤。
王应墨一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想必是这些家伙听说了他还带了一个弟子,却不知是个小丫头,见他如此年轻便将他当作成了弟子了。
这些个学生修为参差不齐,多的是一境二境,最多也不过三境,便如刚才带头发难的学生便是三境,也算不错了,要知道阮之江在京城名声不小也不过三境而已,不过此人明显比阮之江年纪大上不少。
学生修为低,看不出来端倪,王应墨可以理解,不过为首那三人都是道脉境界,还能看不出来他王应墨的身份?
却已经如此纵容学生?
王应墨眼睛微微眯起,淡然开口:“本院便是陛下钦点的副院长,不知道诸位有何见解。”
从为首之人态度便可看出,看来是来者不善,王应墨便没必要与他们讲什么规矩道理,不服打服了便是,他自个虽然也觉得自己当这个副院长不太合适,主要自己实在不是什么教书育人的好手,便是教导修行也并不拿手,否则也不会总为莫念纪的修行头疼了。
不过我自己可以这么觉得,并不以为着你可以指手画脚啊,尤其是你还打不过我。
王应墨此言一出,直接将那出头的学生憋了个够呛,这小子一见王应墨如此年轻,王应墨有可以收敛气息,此人便下意识把他当成了新副院长的弟子,他一个弟子辈人物,不管副院长如何名不副实都不是它可以挑衅的,但要是副院长的弟子的话,他说几句也未尝不可,于是迫不及待便跳出来,想在老师面前表现一番。
也不知道他准备了多少说辞,多少帽子打算扣在王应墨头上,如今都被王应墨轻飘飘一句话全堵了回来,一众跟其起哄的学生也是脸色青白交加,小碎步往后挪动。
王应墨确实将视线投注过来,笑道:“这位学子好生了得,上来便说本院无礼,不知姓甚名甚,好叫本院知晓,闲暇里本院倒是可与你讨论一番,什么是礼!我这个人向来是不耻下问的!”
王应墨道脉后期的修为微微展露,那为首学生已是站立不住,一时腿软,几欲摔倒。
好在那被他称作老师的中年教习一步踏出,挡在身前,便将王应墨气机隔绝开来。
那学生大口喘息,汗流浃背,一时间看也不敢在看王应墨。
中年教习倒是淡定,还不忘与王应墨见了一个书生礼道:“问道院一等教习,陆羽见过副院长。”
王应墨单手负后,并未理会。
你都来砸场子了还要给你脸啊?
陆羽也不生气,养气功夫倒是不错。
他指了指一旁两人一役介绍道:“这两位乃是张、刘二位教习,莫院长初来乍到,院中一众教习都未见过,但毕竟是诸位顶头上司,若是他日遇见互不相识,难免让人笑话,因此特来拜访。况且我等毕竟久在园中,也可未莫院长解惑一二。”
他这一番话是夹枪带棒,先是将一旁两人拉上,而后扯出与王应墨先来后到的顺序,再摆足了了老资格。
王应墨心中冷笑,别看这陆羽客客气气,先前纵容学生招惹他,此时说话又绵里藏针,便知不是什么好人,于是笑道:“陆教习客气了,在下先后在月山破甲,小立寸功,这才得陛下赏识,赐职于此,但在下资历毕竟浅薄,这副院长一职确实有些难以服众,也怪不得诸位,陆教习先前说什么?特来讨教?恩,理解理解,咱们修道之人,便都是道友,向来讲究达者为师,切磋一番便是砥砺前行,本院便答应陆教习了。”
王应墨气机鼓荡,东帝经轰然运转起来,道脉后期的修为不做半点遮掩。
一时间四周学生顿作鸟兽散。
陆羽叫王应墨说的一愣一愣,讨教?我刚才说了讨教?不是拜访么?
但王应墨气机依然扑面而来,陆羽便是养气功夫再到位,也是有几分火气的,于是同样运转功法,便要与王应墨站上一场,试试这新副院长的水准。
历经这一场场战斗的磨砺,王应墨已经不是刚来此界,才开道脉的那个毛头小子,一次次生死砥砺间他对东帝经对七星混元御剑真诀和大衍道身的理解已经愈发炉火纯青。
此时面对这个在道脉后期同样不弱的陆羽,他甚至已经不用动用大衍道身,更用不上衍道真剑。
陆羽腰间长剑出鞘,中正大气,剑身吞吐浩然之气,威势确实不弱,应付其七星混元御剑真诀来随也谈得上游刃有余,但终究步步后退,高下立见。
一旁还有如此多学生观战,还有两位教习看在眼里,陆羽显然有些挂不住,于是,猛然间收剑归鞘,厉喝道:“云光盾。”
一道云气莹然的灵力光盾浮起,短暂挡住王应墨神出鬼没的七剑,归鞘利剑剑锋随收,锋芒却愈来愈来盛,最终尽然直接炸开剑鞘,剑气吞吐不已,威力远胜先前,陆羽大喝一声:“疾。”
便一剑刺出接连拨开王应墨四道飞剑直刺王应墨眉心。
这是动了杀心了!
王应墨一时间也恼火起来。
原本只想给你个教训好叫你别再来没事找事,没想到此人如此不识好歹,亏你还为人师表。
“是陆教习的抑剑术!”
“这可是陆教习的成名绝技。”
一旁学生接连出声。
随着陆羽这一剑刺向王应墨,众人呼吸都急促起来,尤其另外两位教习,寻常问道院同道间也多有切磋,他们二人也不知道多少次败在陆羽剑下,自然知道其强大,此刻也是眼光潋滟,隐隐有些期待这一剑的结果。
轰然一声,以两人为中心,激起一阵烟尘。
待尘埃散去,一众教习学生届时瞪大双目,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王应墨寸步未移,陆羽持剑就那么悬浮在王应墨身前,那长剑堪堪停在王应墨面前,却再不得寸进,一双泛起淡淡金色的手指夹住长剑,此外,还有三柄飞剑以剑柄分别抵住陆羽腹部、胸口和后颈,就这么把陆羽定在半空中!
陆羽一口鲜血喷出,王应墨眉头大皱,一脸嫌弃的错身躲过,同时也就松开的夹剑双指,两柄飞剑也就此散去。
陆羽狠狠摔在地上。
“老师!”为首挑事的学生大叫一声冲上前来。
“老师!”
“老师!”
.........
惊呼声不绝于耳。陆羽倒在学生怀里,艰难抬头看向王应墨。
王应墨赶收起那副嫌弃的模样,免得再刺激倒他。
陆羽又是一次书生礼,比先前勉强了许多,诚意却足了许多:“多谢莫院长指教,受教了!”
而后便昏死过去。
此言一出王应墨倒是有些尴尬起来。
好你个王八蛋,明明是你先急眼,却给我整这出,倒好像是我仗势欺人一般。
一时间一众学生一边大叫老师老师,一边向王应墨投来愤怒的目光。
其实王应墨出手是十分有分寸的的,那三剑换成剑尖,陆羽这回都死的透透的了。
不过王应墨虽然不爽,却还没大胆倒敢在问道院行凶。
所以三剑只用剑柄,甚至于只是腹部那一剑用力稍猛,就是要叫他吐口血折些面子,免得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找事,绝不至于能将他打晕。
想来这陆羽是面子有些挂不住,这才装晕过去,而且装晕久装晕,临了还来这么一句,反倒成了他王应墨得理不饶人。
王应墨面上虽无表情,只是冷冷看着他们,心里却被这老家伙精湛的演技所折服。
要说战力,此人压根比不上琼玉那几个凶徒,但这份心机,恐怕不在他们之下,甚至尤有胜之。
王应墨心里更气,眼神不善盯着张、刘二位教习,冷冷开口道:“两位教习时也要讨教一番?”
那两人被他看的一阵发毛,连连摆手:“副院长说笑了,说笑了。”
王应墨气道:“还不快滚。”
一群人抬着陆羽灰溜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