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河滨工厂（12）
副本刚开始时，元辞见到了许多个自己的复制体。
那些复制体或是稳重可靠，或是冰冷不近人情。
只有季寻创造的这个复制体，让他真的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季寻琢磨了一下措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不太快乐。”
以前他只觉得元辞这个人很矛盾，后来在北街听元辞说了纪如深的事，他才在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元辞是不是一直在模仿纪如深的性格活着？
也许他曾经说起的那个初入无限流世界阴沉孤僻的少年才是真正的元辞。
这么多年他没有真正的敞开心扉，而是学会了更好的伪装自己。
元辞低头笑了下，找个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
小黑猫从季寻怀里跳了下来，跳到元辞的膝盖上和他对视。
元辞摸着黑猫的脑袋，仰脸看季寻：“坐吗？他们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
季寻点了点头，坐到他的身边。
“你是怎么来到无限流世界的？”元辞问。
季寻抿了抿嘴，瞬间不高兴起来了，“我被开除了，然后就过来了。”
元辞没有多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死因。
他第一次向别人说起自己的死因：“我啊，是从十八楼跳下来的。”
季寻瞳孔猛地一缩，他从来没有想过元辞竟然是自杀的。
元辞失笑，手从小黑猫的头上移开，放到了季寻的头上：“这五年来我一直以为来到这个世界是对我的惩罚，现在才发现他说的没有错，原来真的是恩赐。”
弥补他前半生所受的痛苦，所以他遇到了季寻。
……
元辞出生于没落贵族之家，他父亲不仅继承了祖上的遗产，也继承了那些封建的陋习。
元父有很多妻子，有的都称不上妻子，而他的母亲就是这众多女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原本元父已经忘了这个女人，但她却给自己生了一个惊喜。
“人一旦有了钱，就会希望能守得更久些。”元辞目露嘲讽：“我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快六十了，年轻的时候花天酒地，到老了一身的病。这时候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续命之法。”
“续命？”季寻愣了：“生老病死是世界的规律，怎么续？”
而且为什么要续，像他们一样做个不老不死的怪物吗？
季寻不理解地摇摇头，但元辞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更加震惊。
“人体衰老是一个慢性的过程，他当时器官已经开始衰竭，所以有高人对他说了换器官之法。”
元辞的声音淡淡的，眼中毫无波澜。
“换…谁的？”
季寻虽然这么问，但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的。”果然就听元辞说道：“那位高人批了一个八字，而那天我恰好降生。”
“屁的高人！”季寻怒道，这不是和那个神主一样的神棍吗！
什么高人会纵容别人残害小孩？
摘了器官的元辞根本不可能活！
元辞眼中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恨意：“那个人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之所以会批中了八字也是因为我的母亲想要得到我父亲的宠爱，所以选择在那天做了剖腹产。”
可笑的是他的父亲连他母亲什么时候怀孕都不知道，真以为是命中注定。
他的母亲顺利做了正妻，而他被带到了老宅与世隔绝地精心养了起来。
“他们每个月固定抽我的血给老头子换，但是他的病还是越来越严重。”元辞向后一躺，冷笑道：“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病一直不好是因为我的母亲偷偷换了他在吃的药。”
“是为了你吗？”
元辞摇摇头：“是为了我的小弟弟能快点继承我父亲的遗产，因为那时她已经完全失宠。”
季寻心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后来我父亲派人带我去医院准备移植器官，我就干脆当着他的面从楼上跳了下去。”
一跃而下，元辞得到了渴望已久的自由。
而看到他父亲怒急攻心吐血倒地，他心里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那个世界没有人爱我。”
这话他对纪如深也说过。
当时听到他中二十足的发言，纪如深啧了一声，“那个世界没有，这个世界有啊！师父爱你！”
“滚。”
“还有你师娘，我儿子，对了，还有那个刚进公会，天天围着你打转的叫谭觅的小孩。”
“人家叫覃觅。”
……
元辞微微晃神，听到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啧，”季寻撇了撇嘴：“把不爱你的人都杀掉好了。”
元辞笑出了声，轻声道：“舍不得。”
“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有机会见到你的父亲，我帮你杀了他。”季寻没有丝毫开玩笑的迹象。
这样罪恶的灵魂死亡后大概率会被发配到逃生系统，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毕竟逃生系统里只有像假季寻那种满手鲜血的杀手boss，可没有医生那种不上进的小骷髅。
当然自己是个例外。
元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许久后说道：“好。”
来了无限流世界，他只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惩罚。
但纪如深却告诉他，这个世界存在希望。
以前他不懂，纪如深死后，他浑浑噩噩地活着。
每当想放弃，元辞就会坐在A区广场，看着纪如深托付给他的曙光公会发呆。
纪如深知道他厌世，所以将死之时还在担心他，便在他和曙光之间绑了一道铁链。
对他来说曙光是他的责任，是支持，也是拖着他继续活下去的枷锁。
“再等等，也许曙光就在前面。”
从前听到纪如深的这句话，元辞不以为意。
直到有一次他参加了一个副本，在副本里和一个人惊鸿一瞥。
“我们以前见过。”
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季寻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站立了起来：“什么时候？你肯定认错人了！”
他以前一直在黑松林搬砖，从来没有出去过，更没有见过无限流系统的玩家。
元辞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下得一个灵异本附近有一个森林副本。当时我在楼上用望远镜正在找院子里的鬼，一转镜头就看到了你。”
一身黑衣的季寻靠着树沉沉睡去，那张让元辞一眼便被惊艳的脸溅上了血点。
可出了副本元辞几乎翻遍了总部基地，也没有找到关于那个森林副本，和那名黑风衣玩家的任何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