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
“照片？”贺迟怔了下，下意识反问。
“是的呀，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了，”见一副不知其然的模样，许缀又接着提醒道，“大概是去年吧，你们在橘子洲头的合照，当时每个人的脸上都还贴着小红旗呢，有映像吗？”
橘子洲头？小红旗？贺迟蹙眉想了半天，才终于找到关于这两点的关键信息。他弯起唇角笑了下，淡淡回道：“记得的。”
“还有武功山！”许缀忽然想到这个，又接着道，“你们登上山顶时的合照！里边还有个很漂亮的女生！”
贺迟失神片刻，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我记得，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
许缀不假思索地追问：“怎么了呢？”
他想了想，简单地用了几个词语概括：“突发状况太多，我们又冷又饿，狼狈得很。”
今年年初假期时，高漾那小子非要带着众人外出游玩——他们爬过N次的岳麓山、去过N次的各大公园与橘子洲头。这样也就罢了，他甚至还带着大家在寒冷的二月，自驾游爬武功山。
那时的他强烈反对，许骆也拒双手支持，甚至还没忍住批评了高漾：“但凡你换个地方，我肯定不会拒绝。”
高漾苦苦哀求：“你懂什么呀。这叫纪念我们逝去的青春好吧。时隔多年，一群人再旧地重游，这种情感是很珍贵的好吗？！”
正处于热恋期的苟清远连忙赞同：“可以，我赞同。这次我会带上我的女朋友介绍给你们认识。”
他们半夜登山，只为看凌晨时的日出。结果谁料，山爬到一半时，暴雨倾盆而下。
贺迟长这么大以来，从来都没有经历过那般狼狈的场景——刺骨的凉风冷雨全然与肌肤密切相贴，视野之内皆是白茫茫的雾霾。纵使找路过的阿姨买了雨衣，那但种冷到发颤的感受还是刻入了骨髓。
于是那张照片里，除了苟清清呲个大牙美滋滋地牵着女友李烁的手之外，没一个人是笑着的。
高漾更是一整个后悔住，回去的路上还时不时就感慨一下：“果然，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天气预报。”
贺迟抽了抽唇角，叹道：“总之，从此我就对爬山有了阴影。”
许缀掩唇一笑：“原来如此。”
三分钟的时间就这样在对话中流逝。许骆摘掉护腕侧头看来时，那俩人正聊得好不欢快。
小昀家的车已经停在了店门口的路边，他却抱着他的一条腿，仰着头恋恋不舍地追问：“周五祝嘉姐姐会来和我们一起滑板吗？”
“不知道呢。”许骆无奈地垂眼看着他，“快松手吧，再不走，你爹就得违章停车了。”
“虽然但是，他不是我爸爸呀！”小昀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撒开手，“我爹才不会这么好心来接我呢。”
许骆愣了愣，他略带歉意地弯了下唇角，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抱歉抱歉。”
“抱歉什么啊。”小昀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上次你非要我喝冰美式的时候可没这么温柔哦。”
他生得可爱，五官到底还未长开，笑时眼尾收拢，嘴唇翘得老高，露出一排稚嫩小巧的白色牙齿。
许骆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不冷不淡地落在他身后的那辆白色轿车上。
平日里来俱乐部上课的小孩儿大多数都是爸妈接送，他只是随口习惯性地一说，却忘记了小昀家庭情况的特殊——他的父母是搞房地产开发的，每天都很忙，因此他上学下学都是司机负责接送，在家里则有保姆陪着，给做饭洗衣服。
长期在这种缺少父母陪伴的环境下长大的小昀，却异常例外地没有长歪。性子照常活泼热情，属实难得。
“接着。”他侧身拉开饮料柜的门，拿了盒旺仔牛奶，毫不客气地往小昀怀里丢，“上次请你喝冰美式，这次请你喝旺仔牛奶好了。”
在牛奶快要砸到他时，小昀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他低头拆开吸管，笑着责骂道：“你是想砸死我吗许骆？！”
“怎么会。”许骆淡淡地笑了起来。
他知道他肯定能接住，因为这就是彼此间成为朋友的某个默契。
“我走咯，拜拜。”小昀转过身时又想起点什么，原路折回。
他双手环胸，仰着头望着比他高了一大截的许骆，小声地哼了下：“许骆，我觉得你们大人都好变态。”
许骆从饮料柜里拿了瓶微醺出来，细小的水露沾染在他炽热的掌心中，指缝间所剩的冰冷不一会儿就消失殆尽。
他好笑地倚着玻璃柜门，反手拉开环扣，不紧不慢地仰起头抿了口饮料，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你们都好喜欢摸头。”小昀缓缓地开口道，“就像对待毛茸茸的动物一样。”
“……嗯。”他笑了起来，又伸手拍了拍小昀的头，赞赏道，“很有哲学嘛。”
“算了，我得先走了。”小昀抽了抽唇角，扭转过头，他本想和贺迟打声招呼，却发觉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了那个陌生女生身上。
这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嘀嘀咕咕的不知是在聊些什么，时不时就会笑起来。
他怕破坏氛围，便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一路憋着笑往外走。
许骆漫不经心地喝着手中的那瓶微醺，就这般默默注视着他离开。
车子启动时，白色轿车的车窗被摇下了一半，小昀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许骆怔了怔，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手臂微抬，很是随意地一挥。
饮料已经见底，他将其丢进脚边的垃圾桶里，缓步走向前台。
贺迟还是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许骆不忍自己被无视，只好屈起手指敲了敲木质的光滑桌面，强行增添些存在感：“聊什么呢？”
他手肘撑着桌面，好笑地低下头去看许缀的表情。
许骆自从高中毕业跑去济南读大学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小县城。算起时间来，他和她也有好些年没见过面了。
平日里彼此通常都是用微信视频或是语音通话联系，偶尔许缀也会发来些信息骚扰骚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