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柳青州（上）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关元城县衙门口，出现了两道人影。
咚咚咚！
其中一道颀长的身影上前，叩响了朱红色大门上的狮面辅首。
吱嘎~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朱红大门缓缓打开，发出宛如凶兽低吼般的骇人声响。
一个黑袍老者缓缓探出半个身子，看着面前身形狼狈的一老一少，有些惊讶道：“李刑捕？天还未亮，为何叩门啊？而且苍梧捕头不是准你休养几日，不用前来当值吗？”
“墨老，李某有重要情报禀告县丞大人！”
李必安拱手，语气恭敬。
对于面前的老者，他并不陌生，这是柳青州三年前走马上任时唯一带来的人。
墨老深深看了一眼李必安，随即点了点头，让二人进来。
将李父安排进了一间客房休息，墨老领着李必安径直前往书房。
书房内烛火摇曳，散发着昏黄光芒，一名面容沉静的青年正在挥毫泼墨。
李必安当即拱手，语气真挚道：“缉凶刑捕李必安，见过县丞大人，感谢县丞大人三年来的照顾与栽培！”
“哦？”
柳青州闻言手上动作一顿，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疑惑神色，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李必安，语气惊讶道：“李刑捕何出此言啊？”
墨老眉头也是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朝李必安看去。
“三年前，县丞大人来关元城任职，也就是那一年，县衙颁布了英才计划，只要通过考验便能够成为见习巡守捕快。”
“卑职侥幸通过考验，成为了一名见习捕快，之后更是得到县丞大人赏赐的修炼功法以及武技，方才能够有如今的成就！”
“县丞大人恩情，卑职万不敢忘！”
感受到柳青州和墨老的注视，李必安毫不慌张，慢条斯理道。
一旁的墨老闻言，脸上露出了古怪之色，素闻李必安这小子雷厉风行，为人正直，怎么...
“这都是你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你很优秀。”
柳青州眸子浮现一丝意外之色，露出了笑容，放下手中狼毫，重新将李必安打量了一番。
一身衣袍湿透，腰间别着一颗用粗布包裹的人头，左手提着一柄散发血腥的朴刀，一身冷厉气质，却说着圆滑的话语。
“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柳青州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大人谬赞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大人的英才计划为何只实施了一次，之后便不再招收了？”
昨日给李必安报信的二狗原本准备第二年也参与报名的，结果第二年英才计划便取消了......
柳青州笑容一滞，深深地看了李必安一眼，声音有些沉重：“听说你考核之前还交了五十两银子？”
“是的。”
“原本参与考核是并不需要交钱的。”
“什么？！”
“我当初是为了选拔一批出身微末但有潜力的少年来培养，也给他们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不过最终，这政令竟然演变成了敛财的手段，最终反倒是害了那些人。”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如你一般优秀，通过考核的，绝大多数人耗尽家资，甚至负债累累，最终却一无所获...”
“......”
李必安不由得沉默了。
“政令的下达，就会伴随着权利的层层下放，所造成的结果就是，所有环节上的人都在为自己捞取好处。”
柳青州双手背负身后，眼眸深沉，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关元城的一众县吏，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李必安也是叹息，他比柳青州更加清楚关元城的局势。
临近蛮荒，天高皇帝远，帮派和官府之人沆瀣一气，他甚至怀疑，上任县丞的死并不是一场意外。
“听墨老说，你有急事禀报？”
沉默了片刻，柳青州再次开口。
李必安点了点头，解下腰间的布袋，托在掌心，将黑布摊开，一颗双目圆睁的人头显现出来。
“这是...黑龙会五大堂主之一，花蟒堂堂主商作民？！”
柳青州瞳孔一缩，有些意外地看向李必安：“这小子，竟然斩杀了商作民？这可是后天八重境界的武者。”
站在一旁的墨老也是有些惊讶。
“昨天，我从县衙返回家中......”
李必安将昨天从县衙离开一直到斩杀商作民的事情，一一讲述出来。
“你将奔雷刀法领悟到了大成境界？”
听完他的叙述之后，柳青州一愣，再度追问道：“你仅仅凭借一颗一品悟道丹，便将奔雷刀法领悟到了大成之境？”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李必安一愣。
“没有没有，只是有些惊讶，要知道寻常武者将一门武技练至大成，可并不容易。”
柳青州摇了摇头，感慨了一声。
“也是多亏了一品悟道丹，否则我也不可能这么容易突破。”
李必安出言解释，随即转移话题：“县丞大人，黑龙会之人如此肆无忌惮的暗杀刑捕，难道我们不做点什么吗？”
“做点什么，剿灭黑龙会吗？且不说县衙之中不知多少人被黑龙会腐蚀了，就算同心协力，也不是黑龙会的对手，想要剿灭黑龙会，只能够求助边军，但若仅仅是以黑龙会暗杀刑捕作为理由，他们是不会出手的。”
柳青州平静地述说着，李必安脸色却极为沉重。
“你也不用太过忧虑，起码在这县衙之中，你是绝对安全的。我再出面帮你打声招呼，只要你朝黑龙会低个头，他们会给我一个面子的。”柳青州轻笑道。
“不必了，我虽然年弱，但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我绝不向其妥协！”
“如果县丞大人在这三年内被磨平了棱角，李某现在就辞去刑捕之职，离开此地！”
李必安语气失望，转身欲走。
柳青州和墨老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就在李必安即将踏出房门之际，他突然朗笑道：“且慢！方才只是说笑，李刑捕莫要当真，身为县丞，我又怎会向奸邪低首？你小子尚且不惧，我又如何会消磨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