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两人行变三人行

张子豪和朱重八目睹了这名少年抱着生命垂危的母亲，嚎啕大哭。这两个人不禁感同身受，因为他们都有过早失去父母的经历，尤其是朱重八，父母、哥哥在一个月内相继饿死，这些经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正当他们准备去安慰这名少年时，少年突然站起来，捡起刚才朱重八打家丁的那块石头，狠狠地朝着刘员外的脑袋砸了过去。此时刘员外的脑袋应该还有一点意识，只听他小声喊了一句“饶命”，还没说完，少年就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足足砸了十几下，直到把脑袋砸烂才停下来。然后他喘着粗气，回到了他母亲旁边，抱着他母亲继续哭着说：“娘，你千万不能死啊，我一定要救活你。”

朱重八对这种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他没有说话，表情也没有变化。然而，张子豪却是第一次看到人的脑袋在他面前被直接砸成烂泥。视觉冲击把张子豪看的直接捂住了嘴巴！

张子豪以前在去皇觉寺给朱元璋送信的路上，见过尸体，当时就感觉很震撼了。但与刚才的场面相比，那只是小巫见大巫。

张子豪胃里翻江倒海，他知道他憋不住了，要吐出来了！于是他赶忙走到门口外面，扶着一面墙，吐了出来。他吐了有一分多钟，才缓过劲来。

而此时的朱重八，看到了张子豪的状况，他没有去问，因为他知道如果去问了，反而场面比较尴尬。

朱重八心里很清楚张子豪现在的状况，朱重八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的时候，也是好几天没有吃下饭。

张子豪吐完回来后，胃里舒畅了很多，但是他还是不敢正视刘员外的尸体。

而此时少年的母亲突然说话了，她用尽力气对这两人说：“两位大侠，请你们过来一下，我有话给你们说。”

张子豪和朱重八对视一眼，然后走了过去。这位妇女躺在少年的怀里，奄奄一息地对他们说：“多谢两位义士相救，不然我母子二人必将丧命。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孩子。他今年18岁，父亲前几年逃难去了，一直没有回来。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们可否救我儿子一命？他杀了刘员外，官府肯定会把他抓去砍头。你们二位看着就是当世英雄，如果能带我儿子离开，我做牛做马下辈子报答。”

而此时的少年，对他母亲说：“娘，你别说了别说了，我肯定会把你救活的。”

此时朱重八看向了张子豪，似乎是在等他做决定。

张子豪看向这位妇女说：“今天相遇，我们本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今刘员外已经死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应该连夜赶路离开这里。”

说完这句话，张子豪就想向前搭把手把这位妇女一起抬起来。这时候这位妇女说：“我不行了，不要白费力气了。”然后对她儿子说：“飞儿，你快跪下，叩谢恩公，快跪下。”

这时候少年跪了下来，哭着对张子豪和朱重八说：“多谢恩公今天的救命之恩。”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立马回到他母亲身边又把他母亲抱在了怀里。

这时候这位妇女突然停止了喘气，手臂也耷拉了下来。我们知道她这是断气了。而此时的少年却在拼命地呼喊：“娘，你不能死啊，娘你不能死啊。”

此时的张子豪看到少年的哭声，心中一阵悲痛，眼泪几乎要流下来。他强忍住悲伤，挤了挤眼睛，擦了擦眼泪，他知道他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软弱。朱重八则看到少年大喊，急忙上前，捂住少年的嘴巴，低声提醒他别引来官府的人。他对张子豪说：“大哥，咱们得赶紧走了，已经耽误了一个多时辰了，要是明天天亮了，官府的人来了，咱们就走不了了。”

张子豪如梦初醒，他上前拉住那个少年，沉声对他说：“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然而那个少年却死死抱住他母亲的尸体，一动不动。朱重八见状，焦急地说：“大哥，他死活不肯走，不行咱们走吧，不然官府的人来了，就走不了了！”但张子豪却坚定地回答：“不行，我已经答应了他母亲，要带走他，今天必须把他带走。”

张子豪语重心长地告诉少年：“你忘了你母亲临终之前的话了吗？你如果不走，一会官府的人来了，把你抓去砍头，你对得起你母亲的在天之灵吗？”张子豪接着说：“你现在赶紧跟我们走。”他拉着这位少年，但是这位少年的犟脾气来了，就是抱着他母亲的尸体一动不动。

朱重八此时已经焦急万分，他狠狠地盯着少年说：“你现在在乎的只是你母亲的尸体，我知道前面的河边有几个大坑，我去年路过的时候见过，咱三个一起把你母亲抬过去埋掉。如果你感觉行的话，就这么办，不行的话，我们就走了。”

听到这里，少年终于抬起头来，眼中闪过决然的光芒。他说：“我要亲手埋葬母亲！”张子豪和朱重八看到少年答应了，马上准备抬着尸体一起走。但少年倔强地坚持要自己背着母亲的尸体。朱重八见状，顺手拿起院子里的一个铁锨。张子豪有些不解，问他拿铁锨干什么，朱重八回答：“一会儿埋葬尸体用得着。”

张子豪这才恍然大悟，心想:“还是朱重八的社会阅历丰富啊。”

于是他和朱重八把尸体抬到少年的背上，三个人离开了村子。朱重八在前面带路，张子豪扶着少年后背上的尸体，三个人一起朝着前面的河边走去。尽管他们尽量加快步伐，但走了四五里路，还没有见到河边的坑子。少年此时已经走不动了。

于是张子豪对少年说：“我来帮你背吧。”少年此时没有拒绝，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朱重八走过来说：“大哥哪能让你背，我力气大，我来背。”说完他就把铁锨递到张子豪手里，自己扛起了尸体。

三人继续往前走，又走了有三四里路，终于看到了河边的几个坑。这几个坑大小适中，埋葬尸体绰绰有余。朱重八把尸体放在坑里，赶紧用铁锨往上埋土。少年却说：“让我再看我母亲一面吧。”

朱重八没有拒绝少年的请求，他停下了手里填土的动作。

夜色已深，月光如水洒满了大地。在静谧的夜色中，月光仿佛是唯一的焦点，它照射在他母亲的身体上，如同了一层银色的纱衣。那光线如此明亮，如此柔和，如同一位慈母温暖的光芒，笼罩着她离开的世界。

少年站在坑旁，他的身影在月光之下显得孤独而瘦弱。他的眼睛盯着他母亲的脸庞，那曾经带着温暖和笑意的面容现在安静而平和。月光下，母亲的五官显得更加清晰，仿佛刻画出了她生前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微笑，每一次的眨眼。

坑洞周围的环境在月光下也变得清晰可见。那些曾经隐藏在黑暗中的事物现在都被月光揭示出来。坑洞的边缘，那些被挖出的土壤，那些干燥的落叶，一切都像是被放大了的静物画。

然而，在这份静谧之中，也有一份不同寻常的生机。月光之下，那些在黑暗中鸣叫的昆虫，现在声音更加清晰。那是一种独特的旋律，它们的声音与月光相互呼应，形成了一幅独特的夜晚交响曲。

少年站在那里，他感受着月光冷冽而纯净的气息，也感受着周围环境深邃而鲜活的生命力。他的心中充满了哀痛，也充满了对生命的敬畏。他看着月光下的母亲，那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面，也是他在月光下对母亲的告别。

然后少年退出了坑里，跪在母亲面前。朱重八立马用铁锨填土，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掩埋好了。

这时候张子豪看到尸体已经掩埋好了，于是赶紧上前对少年说：“不能耽搁了，再耽搁的话，天就亮了。”少年这时候没有再说什么，他又跪了下来，朝着他母亲的坟头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头，张子豪拉起少年，说：“咱们得赶紧走。”

三人于是朝着西南方的濠州城走去。而这一次的旅程与之前不同，原本是两人行，此时却变成了三人行。

朱重八和张子豪现在还不知道的是，这位他们今天救得少年，以后会多次的救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