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下毒了?
武柔跪好了,双手按在地上,低着头说道:
“没有不情愿,大哥的母亲,也算是我的母亲,我们祭奠她都是应该的。只是我的阿娘病了,实在是笑不出来。况且这样的日子也不该嬉笑。”
武家兄弟对视了一眼,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武元庆冷笑着说:
“别以为你伶牙俐齿,就能哄了人。我知道你不甘心。你可是能耐了,上次跑出去不知道从哪儿弄的钱,让善春堂每隔三天就给你送次药。病了?现在恐怕早就好了吧?”
武柔低着头沉默了一瞬,说道:
“多谢大哥和二哥宽容,没有将药没收,要不然我阿娘现在恐怕病得厉害了。大哥二哥是孝子,肯定能明白我的心思,我总不能任由生身母亲病了不管,迫不得已才跑出去的。”
他们估计是真的不想杨氏死的太快,或者怕惹上人命官司。
再加上她对吴三娘威逼利诱,说如果杨氏死了武家兄弟肯定会把她推出去,而奴婢害死主人会被杀头的。
所以后来对药的事情,他们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计较,好歹让杨氏将药都吃了。
见武柔这么说,反而让武家兄弟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这个时候,奴婢送了茶水过来。
武柔直接扭过了身,从奴婢的手里将托盘抢了过来,跪着举到了武元庆的眼前,恭敬地说道:
“大哥喝茶。”
武元庆见状,十分受用的叹了一口气,似乎看见武柔这样就舒坦的不行。
他从托盘里头接过了茶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武柔又将茶水奉给了武元爽,依旧很恭敬,说:
“二哥喝茶。”
屋子里头,剩下的母女三个扭过头偷偷地看着武柔这样,心中五味杂陈,心酸不已。
曾经的武柔是多么的倔强和骄傲,护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们,跟武家兄弟争论,跟那些仆妇们对抗。
现如今她依旧护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们,只是用这种卑微到尘土里的法子……
武柔将托盘收在了手中,低着头说道:
“大哥二哥,今日是武家主母的忌日,既然要诚心祭奠,全套规矩不能少了,我跟妹妹们亲自做几个贡品供上吧,你们来时也没带。正好快晌午了,大哥二哥留下来吃个饭,尝尝妹妹们的手艺。”
正经的忌日自然由自己的妻妾在武家的大宅里做,他们来这儿就是为了羞辱人的,当然什么都没带。
武元爽听闻,挑着眉笑着说道:
“不容易啊,咱们家元姑娘连饭都会做了。”
“以前不懂事,本来都是做妹妹的该做的。”
武元庆和武元爽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见了得意的笑容,就这么答应了。
……
饭后,众人都在午休。
武柔举着火把,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灼热的火光带起了风,在空中热烈的扭动,连带着她耳边的发丝都在动,但是她的目光却如万年寒潭一样冰冷,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时间突然静止。
——
“啊,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上一档武姐点了火,将田庄都烧干了,宫里的传旨太监才来!快申请加剧情,拖一拖时间!……武姐,咱们杀人可以干脆,自杀不行啊,拖一拖总是有转机的!”
“我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在弄着呢,别晃了。申请加多少?要是太过分崩了逻辑,时间线就完了。”
“……两,两分钟不过分吧?”
“……行吧。”
——
时间再次开始,举着火把的武柔扭过了头,思索了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将火把塞回了厨房的火灶里头。
夏天的天气炎热,武家两兄弟自然不愿意顶着日头那么老远的回去,于是都休息在了田庄里。
武柔站在了门口,看了看因为困顿而睡在门口的小厮,抬脚从他的腿边迈了过去,推开了门。
这田庄已经破败,没有几个能住人的屋子,于是武元庆和武元爽都睡在这里。
老二武元爽睡在外间的矮榻上,老大武元庆睡在里间的床上。
——
“对啊对啊,烧死他们之前,至少说说话啊,叙叙旧啊,让他们死个明白么!”
——
四处一片安静,跟死了一样。
武柔站在武元爽的面前看了看,像是看一头死猪似的,清丽的眼神中透着冷,然后就转身往里间去找武元庆了。
她站在床前,垂眸看着武元庆熟睡的脸,眼神中翻滚着恨意,身子都颤抖了起来,然后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他狠狠地呼了一个耳光。
“啪”地一声响,武柔手都疼了。
可是武元庆只是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好似还没从梦里醒过来,可是他的脸上明明已经红肿了。
武柔还是不解恨,忍着自己扇疼的手,朝着武元庆左右开弓,又甩了四五个耳光子。
因为经常挨饿,她瘦弱不堪,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最后晃了晃身子差点倒下,扶着床边儿才稳住了。
因为恨意、因为累,“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武元庆这才彻底醒了过来,一把抓住武柔按在床边儿的手:
“你……!”
他刚想将武柔甩出去,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没有力气!浑身像是塞了棉花一样软!
武柔掀着眼皮子冷笑,轻易地就将他的手给拽了下来。即便武元庆的手比她的壮实一倍,即便她的手腕细弱不堪,似乎能被他握断了。
“你……你下了毒?”武元庆一边挣扎着要起来,一边说。
可是只是徒劳而已,他累得浑身冒汗,却连扭个头都费劲。
“什么毒啊大哥,我去哪儿弄毒去啊,这是麻沸散。”武柔笑着说,清丽的眉眼温柔又干净,还带着些疲累和虚弱,甚是惹人怜爱。
“来人啊……二弟……元爽……你醒醒。”武元庆惊恐至极,拼了命地喊叫,可是声音却像是在噩梦中一样,嘶哑绵软,轻声细语。
武柔往后看了一眼武元爽的位置,似乎有些担心。
但是两人静默了一会儿,依旧是死一样的安静。
武柔放了心,顺势在床边坐了下来,她像是累极了,歪着头看着武元庆说道:
“别喊了,混在饭里大家都吃了。那可是麻沸散啊,吃了之后,活生生将人肚子刨开都不会动的。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从哪儿弄了那么多麻沸散?……我从善春堂买的啊。”
她凄惨又可怜的笑了笑,接着说道:
“那天我站在山岸上,看着下头的官道,心想就这么跳下去,不死也要半残,怕的要死。
可我还是一咬牙就跳下去了。因为我实在不想这么活着了,真不如死了算了……”
她说着,清丽的眼睛中生出了绝望的死气来。
过了一会儿,那股子绝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和惬意,只听她接着说:
“我当时还以为老天爷眷顾我呢,我没有死也没有残,只是伤了腰,疼得根本就走不了路。
到了善春堂,坐堂的大夫知道我再不能出去了,可怜我,一连给我开了一个月的麻沸散,让我止疼用。”
武柔用手指捏着比了一小点,说:
“我当时只吃了那么一点儿,就能走路了。心想,这可真是个好东西。于是后来我再也没舍得吃,全留下了等着给你们用呢。”
——
“哎,我有点儿担心,加的这剧情,她把武家老大叫醒了,烧一半没烧死,她岂不是个死罪,那还不是死吗?”
“……不会吧!只要咱们拖到她没点火不就行了。法律论迹不论心。总不能她还没干呢,就罚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