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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人为的?

皇帝深呼吸了一口气,点头说道:

“你说得对。”

他沉思了一会儿,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身旁的宦官说道:

“去传太子过来,就说朕有话跟他说。”

宦官去了东宫,晋王就退了出来,到了晋阳公主的寝阁。

三个人坐在一处,许久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晋阳公主问:

“哥哥,太子哥哥没事吧?”

晋王笑了笑,温柔地说:

“没事的,放心吧。”

晋阳公主沉默着低下了头,表情明显不相信,气氛越发的沉重起来。

武柔晋阳公主旁边坐着,被这样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来气,终于还是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

她抿了抿唇,后头的话没有明说,只是停顿都能让人感觉到遗憾,又接着说:

“可是你们这样自欺欺人又有什么用呢?晋王殿下这样也就罢了,没想到陛下也这样……”

她的声音似黄鹂一般动听,平静又小声的说着这些话,甚至动听的有些催人入眠。

可是晋王却突然生出了一股恨意来,他清隽的眉目猛地瞪了过去,清爽的嗓音低沉了许多,缓缓道:

“你又知道什么?!”

武柔心头跳了一下,没想到一向平和的晋王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让人害怕。

可是细看之下,又发现他的心痛大过于恨别人,于是这害怕又变成了心疼。

武柔有了勇气,学着他温和的语气,说:

“我知道除了太子,嫡出的还有两位皇子,并且四妃膝下都有一个优秀的儿子。

我还知道,自从太子足疾严重之后,后宫书信变得频繁了,全是之藩各地的皇子询问后宫的书信。

陛下的寿诞马上就要到了,但时候所有皇子都会回长安祝寿……没有人是瞎子,大家心里头都会比较。

即便是陛下偏心太子,大家心里头也会想,又不是没有健全的皇子了,何必呢?”

晋王直视着她,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他就立马说:

“父皇已经下旨取消了今年的寿诞,不许他们回长安。”

他眼睛里头有倔强的泪光在闪动,说:

“在你们的眼睛里头,或许是个健全的皇子,面上看得过去就可以做大唐的储君,实则荒谬至极。

你也见过我做功课的那些文章,像那样的辛苦,太子比我多一倍,并且已经坚持了十多年。他所学到的东西,是任何一个皇子能取代的吗?”

晋王不等武柔说话,便坚定地说:

“不能。如果不在乎大唐基业,可以随便选个人。可我父皇当年一定要做皇帝,不仅仅是为了权势,他还有泽被苍生、开创盛世的抱负,这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不是他一代明君就能完成的。”

晋王缓了缓,收回了目光,将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复了下来,又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

“你当一个好皇帝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

他跟我说过,他年少时,只擅长武艺,连字都写不好,书读得也少,空有一腔抱负什么都不懂。最初是我母后教他读书,后来是听召集来的那些人才辩论争吵,渐渐才增长了见识。

甚至他做了皇帝之后,也一直在读书,在听取旁人的意见,从来没有懈怠过。

他说,身为贵族子弟,没有种过地,没有当过县郡小吏,甚至没有饿过肚子,如何能知道治理民生从哪儿下手?还不都是到处听人讲,多读书,日积月累积攒而来的认识?”

武柔默默地听着,心中知道这并不假。

印象中皇帝只要有空闲,大多时候都在读书,在跟人交谈。

人都说他爱热闹,但是一年到头举行宴饮的次数并不多,只是每次规模都大一些,跟亲近的朝臣联络感情罢了。

然后就听晋王接着说道:

“父皇立了太子之后,就没有考虑过其他的皇子,甚至连我四哥,他也没有过多的接触过朝政大事。

我之所以能跟着上朝听政,是因为父皇知道我对权利没有野心,想培养我做太子的帮手。

你说他偏心也好,没有远见也罢,但是太子这么多年跟随父皇处理政务,积攒下来的经验见识、声望,不是任何一个皇子能比得了的。”

他微微扬了下巴,清隽的眉目透着厌恶:

“也就只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才会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朝中的大臣们,不会认为谁有资格取代我大哥。”

他语气很笃定,但是眸光却不确定的闪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只要他还像以前一样……天底下健全的人多了,有什么稀罕的?”

房间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晋阳公主看了看他们两个,又低下了头,也跟着愁云惨雾。

武柔又说:

“即便如此,即便殿下没有野心,可是挡不住别人有。太子殿下从前是个完美的储君,现在突然有了这么大一个可供人攻击的短处,人心必然不稳。

为此,说不定以后会陷在无休无止的争夺纷乱之中。

殿下说得对,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做储君的,但是与其深陷泥潭苦苦挣扎,不若重新选个人,从头培养。陛下春秋鼎盛,还有时间不是么?”

武柔说得轻描淡写,甚至是毫无感情。

晋王仰着下巴,用眼角觑着她,更确切地说是在瞪她,很快就氤氲出了泪水。

他在心里呐喊:

即便你说得都是对的,那太子哥哥怎么办?!

他突然间落了残疾,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现在这样,还要将他从太子之位赶下去,是准备要他的命吗?

……他什么错事都没做,为什么要受如此对待?!

晋王收回了目光,眼泪一瞬间奔流而出,他连忙低头伸手捂住了脸,再也不说话了。

武柔见惯了他温柔内敛,疏离冷淡的模样。如今他这样,她不自觉地也跟着难过,伸出手去想要拍拍他的背,但是手抬了一下,就又收了回来。

好在坐在中间的晋阳公主出了声,轻轻地拽着他的胳膊,小声地说:

“哥哥……别伤心了,你不是说会没事的么?犀子也觉得会没事的。”

……

皇帝招来了太子,父子两个具体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皇帝抱着太子,两父子痛哭了一场。

后来皇帝就下旨,让魏征做了太子太师,又指了一大堆有实力的文武大臣入了东宫辅佐他。

这一下众人都知道,即便是太子生了足疾不良于行,有失皇家体面,但是皇帝依旧准备力挺太子,绝对不会废了太子重立储君。

表面上,一切都归于平静,但是实际上,却依旧暗潮汹涌。

……

……

立政殿就武德殿的隔壁,从前是皇后居住的寝宫,后来皇后过世之后,皇帝居住了一段时间,就彻底搬了出来。平时封着,时不时地去看看。

立政殿里的西墙脚下,有一个小窝,是黑猫铃铛的家。

晋王时不时地会去放些食物喂喂它,如果运气好碰见它恰巧在,就会抱一抱,顺便让宫中的兽医给它驱驱虫,洗洗澡什么的。

这个时候晋王就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自从奉命照顾陪伴晋阳公主之后,她跟着他们去看过那黑猫铃铛几次。

许是因为武柔抓过它,每次它见了武柔都会张了粉红色的小嘴“喵呜”一声,露着尖牙,伸出利爪想要挠她。

尤其是晋王在的时候。

晋王不在了它反而安生,见了她就躲,反正自从上一次将它当见晋王的借口,抓了那么一回,后来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近它的身。

每当铃铛对着武柔“凶”的时候,武柔都会尴尬的一笑,欲盖弥彰地说自己没做什么。

然后晋王都会凉凉地看她一眼,那眼神分明是什么都知道,只是懒得说出来罢了。

这一日,晋王照例来立政殿给铃铛投喂吃食,结果发现那猫碗一动都没动,甚至连窝都没有回来过。

他就立马派人去宫里四处问,四处寻找。

猫野性,经常溜达到别处,好几天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情,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一个小宦官,抱着将死的铃铛给晋王送过来的时候……

晋王傻了,他看着黑猫背上那穿透而过的窟窿,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那窟窿箭矢那么粗,正好从猫的背部穿过,与它那小小的身子相比,像是隧道一样深邃可怖,露着红肉和骨头,却没有血。

铃铛的小肚子还在一呼一吸的动着,它微微眯着眼睛,躺在一块宦官服饰的蓝布上,张着嘴痛苦的喘息。

安静无声地承受着折磨……

“怎么会这样?”武柔看着心惊,这明显活不成了。

送它来的小宦官看了武柔一眼,又看向了晋王,见晋王双眼盯着黑猫,站在那里像是怔住了,根本看不出喜怒来。

他连忙又低下了头,说道:

“具体怎么回事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是在东宫西墙的墙根儿下找到它的,当时它身边有一根拇指粗的树枝子,一头削尖了,沾了血就扔在旁边,奴婢就将猫给晋王殿下抱过来了。”

晋王听闻,瞳孔缩了一下,猛地看向了那小宦官,但是很快他又将目光收了回来,咬着牙抿着唇,微微仰着下巴,没说话。

“人为的?……谁会做这种事情,跟一只猫过不去?”武柔问。

她是随口问的,并不指望听到什么回答,可是谁曾想,那小宦官却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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