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又不一定是她。
武柔在他是身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几个姑娘想了想,纷纷提笔在纸上写了个大字,又端庄地将笔放在了笔架上。
案几比较低,李善站着往前走了几步,便能看见上头的字,他大致扫了一眼,有写“藏”的,有写“瞒”的,有写“劝”的,还有写“谏”的,只有王氏一个写的“毁”。
李善看着那个干净的“毁”字,又抬眼看了一眼王氏,似乎有些意外,冷笑了一声说:
“直接毁了?你也不怕我心中不满,厌弃你?”
王氏听闻,瞬间羞红了脸,甜甜地笑了,圆圆的脸庞,露出了两个小虎牙的尖尖,说:
“殿下都说了是深以为然,那民女自然是忠心不二,替殿下分忧了。”
李善侧了一下脸,垂眸似在思索,随即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转身走了。
留下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只有王氏喜滋滋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似乎有些得意,还朝着武柔笑了一下。
武柔很是客气的回了一个笑容。
按理说,王氏这么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一张圆圆的脸,两颗小虎牙,笑起来甜甜地惹人爱,该是很讨人喜欢才对。
可是武柔看着她心里却十分堵得慌,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自己垂眸反思了一会儿,终于得出了结论:她这是酸了醋了,觉得李善那个人就该跟自己一个亲近。
可他现在要娶妻了,跟别人亲近了,她心里火烧一样的难受,可不是看见个讨喜的小女孩儿,都不喜欢么?
这么没出息的反应,当真是丢脸。
想到这里,她再抬眸时,脸上的笑容便又刻意大了几分。
输人不输阵,管它心里怎么酸,面儿上绝对不能露出来!
这边儿韦贵妃追着李善出去,问道:
“殿下怎么走了?你还没有说你属意哪个呢?”
李善微微皱了皱眉头,说:“容我再想一想,再给娘娘答复。”
其实他哪个都不想选。
刚刚的测试,只是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即便是王氏的回答是他想要的,看着王氏那般自信的模样,他也觉得不高兴。
同样的答案,不一样的人来回答,还是不一样的。
武柔刺了他的猫时,就没有让他觉得讨厌。
为什么?
李善满心都是郁气,在心中告诫自己,自己喜欢不喜欢的不重要,要考虑该不该做。
他正这么想着呢,就听见韦贵妃对着身后的女官说道:
“去,让武才人出来,替我送送太子。”
李善顿时觉得一头冷水泼了下来,给他打了个激灵,他眸光剧烈地闪动了一下,不敢多说,只是喊了一声以示阻拦:
“娘娘!”
韦贵妃安抚似的抬起了手,雍容华贵地做了一个按压的手势,说:
“放平常心,看多了就淡了。”
……
……
回去的路上,太子李善依旧坐在轿撵上,武柔跟在仪仗的旁边,一路上李善微微皱着眉头,明显有些烦躁。
他不懂韦贵妃那般笃定的“会淡了”从哪儿来,他们不就是因为相处的时间太长,他才觉得她跟别人不一样了么?!
他就是拿着块儿石头,拿时间长了都不舍得扔,更何况是个人呢?
韦贵妃这是哪里的歪理,非要将他跟武柔凑一块儿?
他正懊恼,就听武柔小声地问:
“殿下,能让我回武德殿继续做侍奉女官吗?今日贵妃娘娘提点了我两句,说我这莫名其妙的被逐出来,会有许多风言风语,不利于后宫安定。”
李善的心突突跳了两下。
他突然想到,今日韦贵妃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就是因为宫中有了些不该有的言论,所以她才会挑明了,警告他两句呢?
如果韦贵妃都知道了,会不会宫里很多人,都知道了他的龌龊心思?
他越想越害怕,但是脸上却没有显示出来。
他目光沉静又警惕地瞥了武柔一眼,问:
“什么风言风语?”
武柔也愣住了,老实地说:
“我也不知道,贵妃娘娘说,就是因为殿下太任性了,没有理由,才会让他们乱想,编些理由出来。我觉得娘娘说得有道理。
阿柔没有犯错,只是想偷个懒,被殿下体谅着放了个假……可旁人可不这么想。殿下还是让我回去吧。”
李善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懊悔自己确实是做了多余的事情,所以才显得奇怪了。他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注意行为举止,说:
“你的职位本来就是陛下的意思,等陛下回来,你自然要回来接着做,当然你现在既然这么想回来,那就回来吧。”
武柔一边走一边微笑着应道:
“谢太子。”
……
……
几个姑娘一起出了宫门,路上走着走着,刘氏突然哭了出来。
其余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她,问她怎么了。
只见她哭唧唧地抹着眼泪,说道:
“我肯定是选不上太子妃了,心里头难过,早知道我也上点心了。”
崔氏和卢氏都转过头来笑她,说:
“你前头还说做太子妃不安稳,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也好安稳的过日子,怎么现在突然哭上了。”
刘氏撇了一下嘴,十分诚实地说道:
“那我先前也不知道太子生的这么好啊,若是长成他那样,整天看着心情都好,冒冒险怎么了?”
几个姑娘都捂着嘴笑了起来,崔氏指着她的鼻尖说:
“看你这点儿出息,为了美色连命都不要了。”
卢氏手指比在唇边,嘘了一声,说:
“再说就不敬了,别说了。不过各人有各人的命,咱们是没那个福气了。”
她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一直走在一旁的王氏一眼。
王氏甜甜地笑了一下,躲开了视线。
这个时候,一直默不吭声的萧云说:
“又不一定是她,你们看她做什么?是个人都知道,毁人心爱之物,虽然他心里头明白道理,依旧会存了芥蒂的。夫妻之间,尤其是太子那样的身份,他心中若是对你有了芥蒂,日子可就难过了。
当初我阿娘为了逼着我学琴,砸了我做的瓷偶,我虽然知道她是为了我好,但我现在想起来心中依旧怨她。”
她惊慌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似乎是因为气愤,说完了才发现自己这些话不该说。
毕竟淘土烧制瓷器的活儿,都是身份低贱的人才做的。
好在其他人似有同情,也没有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