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害怕
夏宝林听闻,叫得声音更大了些,满脸的急色,不知道该怎么办,眼见着御医进来,给她诊脉,便哭喊道: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你们一起害我!”
韦贵妃听闻,冷哼了一声,看着她说了一句:
“你可想好了,陛下可不像我一样心慈,别说你怀了身孕了,就是皇子生出来养了十多年,他杀起来也不会手软的。”
夏蔸被韦贵妃那样平静的语气震住了,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连哭都忘记了。
韦贵妃微微仰着下巴,反问道:
“你不信?……那你可以试一试。前些日子,你极为受宠,不同于寻常的时候,我曾派人调查过你,发现你并不是你阿耶亲生的女儿。”
不仅仅是夏蔸,就连武柔都听得心里“咯噔”了一声。
就听韦贵妃接着平缓地说:
“夏春秋原是买卖歌舞伎的商人,两年前,为了躲避东征高丽的造船劳役,花了大半家产四处活络,最终认了一个良籍姑娘做女儿,送进了宫女采选,便是你。
他以直系血亲三代中,同一时间,只有一人服劳役的律法,钻了空子,躲过了自己的劳役期。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顶多算是商人躲避劳役,往大了说,便是你们父女合起伙来欺君。”
夏蔸整个人都傻了,软软地跪倒在了软榻上,看着韦贵妃,眸子里闪着惊惧的光亮,胳膊明显在瑟瑟发抖。
韦贵妃垂了眉眼,很是不经意地说:
“后来你有了身孕,又被陛下冷落,秉着积德行善,可怜你和腹中胎儿的心思,我才没有往下追究,亦没有禀报陛下知道。
现在呢?‘武才人用催情香勾引太子?’”
韦贵妃悠地抬了眼睛,盯着夏蔸,冷漠地可怖,一字一句地说:
“本想放你一马,可你竟然不安分,在后宫之中兴风作浪?!”
夏蔸一下子便软了,又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从矮榻上爬了下来,跪在了武柔的旁边,对着韦贵妃哭着祈求道:
“娘娘……娘娘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这一次哭得真情实意,泪流满面,头上的冷汗和泪水几乎伙在了一起,甚为凄惨。
武柔在一旁,躬着的身子也渐渐地低得很了。
她也很害怕……
韦贵妃既然知道夏蔸的短处,但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发作。
那是不是说明,她也有可能知道,她和夏蔸之间的事情?
她知道多少呢?
武柔越想,越觉得害怕……自己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夏蔸现在说了实话,那她怎么办?
“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韦贵妃问。
夏蔸眼睛转了一下,说:
“那些香,是我进宫的时候带的,就是民间圆房用的普通香料,我阿耶……我义父怕我进宫,有可能会用得上,就给我备着了。
但是我没有用……真的没有用。是武才人好奇我得了陛下的宠幸,以为我有什么手段,非逼着我给她。我就将这香给她了。
我不甘心她逼我,又人微言轻的,所以才编造了谎话,想让太子妃对付武才人……”
武柔惊讶地扭过头看了夏蔸一眼,不由地在心里想:
这夏蔸也这是个人物,都被韦贵妃吓成这样了,还在编谎话?
还圆的回来?
也是,她要是和盘托出,岂不是自投罗网?
“武才人……你有何话说?”韦贵妃突然问。
武柔转过了神来,躬身行礼,咬死了不认,说:
“阿柔不曾逼迫过她,也不知道那香有问题,是她主动给我的。”
韦贵妃轻声“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端坐在矮榻上的她,身姿雍容,很是随意地问:
“那她为什么要害你?”
“阿柔也想不通……这一会儿,我也在心里一直想这个问题,想来想去,我都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不足以让夏宝林忌惮,也没有做过让她记恨的事情。
所以我猜,唯一一个可能,就是她想对付的是太子,而不是我。”
武柔神情平静,娓娓说道:
“太子殿下是跟陛下吵了一架,才让陛下疏远了她。所以她怀恨在心,骗我说那香是普通的香,送给我,实际上是想给太子殿下栽污名。”
夏蔸听了这个话,心中“咚咚”地跳,。因为武柔所说,全是她心中所想。
甚至她根本就没有指望太子和武柔真的做出些什么。
其实就是想在宫中的传言之上,添一把火而已。
只要这把火烧起来,足以对一个太子的声誉造成巨大的打击。
皇帝也会跟这个最宠爱的儿子,心生芥蒂。
这把火从哪里烧?
自然是醋性大发的太子妃啊。
谁知这太子妃却没有按照她希望的走,没有去跟太子闹,也没有找武柔去撕扯,而是直接将她的话,告到了韦贵妃这里呢?
这当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可怕的是武柔说得这么准,她好似不像是才知道的。
那她一直陪着她演戏,图得是什么?
“冤枉啊娘娘,武才人血口喷人,明明是她逼我的,我没办法才……”夏蔸拼命地哭喊着,似乎要靠声量来证明自己的冤屈。
韦贵妃眉眼一抬,骤然问道:
“她逼你为何不告诉我知道?当这后宫无人管么?”
夏蔸一下子愣住了,支支吾吾,哆哆嗦嗦地低下了头,说:
“妾……妾忘记了……”
“呵!”韦贵妃一拍案几,声量陡然高了几分,呵斥道,“夏蔸,从头到尾,我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你都没有说过实话。
都是眼见着编不下去了,才改口。
你可知这一会儿,你前前后后翻了几次口供?”
她说着,转而对着身边侍候的女官冷声说道:
“去拟我的诏令,夏宝林编造谎言,四处挑拨离间,危害后宫安宁,审问之时亦是满口谎话,不知悔改,今由宝林降为普通宫人。
但因她怀有皇嗣,允她仍居朝花殿,免除一切劳役,用度以保全皇嗣为准,直至她生下孩子。”
“是。”旁边负责录事的女官,轻声应了,转身便去办了。
夏蔸听闻,天塌了一般,喊道:
“娘娘……娘娘……不能这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韦贵妃似乎再也不想听,抬起手挥了一下,安仁宫的宫女就上前,将夏蔸给拖走了。
她五个月的身孕,身子有些沉,两只脚拖在地上拉走的时候,像是一条鼓肚子的鱼,狼狈又可怜。
武柔心里头发凉。
这个时候,韦贵妃突然喊了她一声:
“武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