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似一丝游魂
三春听闻,立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过了一会儿,彩衣拿着些吃食走了进来,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说道:
“贵妃娘娘又送了些梨酥过来。真是奇怪,贵妃娘娘送的都是咱们才人爱吃的,她是如何知道的?”
武柔转过了头去,看了那糕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这几天韦贵妃那里,每天都会额外送她些吃的,糕点、茶点、小食、正餐,什么都有。
彩衣说得对,全是她爱吃的。
可是贵妃从哪里知道?知道的只可能是曾经跟她一起吃饭的晋阳公主和太子李善。
晋阳公主在的那些日子,她经常在武德殿陪着他们吃饭,皇帝是不可能去操心记得她的喜好的。
只能是他了……
武柔的眼神一黯,看着窗外的景色,眉眼都耷拉了下来。
知道是他在关心她又怎么样?
知道就知道了,什么都不会改变。
他肯定也不曾期望过什么改变。
就这样挺好的。
……
……
用完膳,李善在武德殿,自己的寝阁内休息,他躺在床榻上,一只手枕着后脑,一只手拿着那颗红色的琉璃珠子,放在眼前轻轻地转动着,看着里头的花纹,什么也没有想。
突然,外头门轻响了一下,有宫女轻声细语地禀报说:
“殿下,徐少监回来了。”
李善眸光一转,顺手将那琉璃珠子藏在了身后,翻身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端庄地坐好了,才说:
“进来。”
徐少监,便是从前传召武柔进宫的那位,身材圆胖,小眼睛的内侍官。
自从王氏进宫,太子发现自己的言行举止,都被王氏知道了之后,就专门更换了一次身边的内侍和女官。
徐怀安就是那个时候,被太子从皇帝那儿要过来,做他东宫内侍监的少监。
东宫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朝廷,东宫内廷的职司人手受内侍省调配,但是却独立于内侍省之外运行。
东宫内侍监的少监,就是东宫内侍官的二把手,算是升职了。
选了他,倒不是因为他跟武柔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他从前在皇帝跟前做宣旨内侍,负责跑腿的,不在殿前伺候,即便是王氏要收买,也不会收买到他的头上。
徐怀安恭敬地走了进来,立在了屏风前头,躬身行礼道:
“殿下,食盒照老规矩送过去了,但是贵妃娘娘说,这些东西安仁殿的小厨房都会做,还总是一送两份,浪费东西,以后就不用孝敬了。”
说罢,他还抬头想瞄一眼太子的反应,可惜隔着屏风,也看不出来什么。
太子李善沉默了一会儿,温柔又带着遗憾的叹息,说;
“那便算了……以后都不用送了。”
“是。”徐怀安利落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
……
每五天一次,这天晚上,李善又宿在了东宫。
这一次依旧是在太子妃的寝殿里。
他本是不想来的,可是太子妃极力邀请,并说既然要相敬如宾,做了菜请他来尝一尝自己的手艺,总是不过分吧?
李善仔细想了想,确实,自从成婚之后,太子妃做了无数次的东西,他都不曾领过情。
如果真的打算相敬如宾的话,这确实太过分了些。
于是他应邀请去了,并且在王氏期待的目光下,吃了东西,喝了一点儿酒,并且还夸了她几句。
那些菜全是他从小都吃惯的,王氏将他的喜好摸的很清楚,连什么菜上面放芫荽,什么菜不放蒜,都一清二楚。
不能说她的厨艺不好,只是一点儿惊喜都没有。
也不知道这是算用心了,还是偷懒了。
吃完饭之后,两个人洗漱了上了榻,吹了灯,正正常常的睡觉。
躺在那儿的时候,总是感觉鼻尖有一股子酒香在萦绕。
一开始他只觉得是自己喝酒了,酒气没有散去的缘故,但是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就感觉浑身躁动难安,王氏伸过来的手,贴在他的胸口上,即便隔着寝衣都能感觉到一股凉意。
很舒服。
他脑子里头清醒的知道自己讨厌王氏,不想让她有自己的孩子,却依然觉得身边这个女人的身体在吸引他。
他翻了个身,喉结干渴地吞咽了一下,看着昏暗的光线中,透过床帐子看着外头的影影绰绰的器物影子,在心里替自己感到悲哀。
什么样的人,才会一边讨厌她的人,一边像是一个野兽一样,渴求对方的身体呢?
王氏慢慢地,主动将手伸了过来,环过了他的腰,冰凉柔软的触感,在他的腹部慢慢收紧。
他头一次觉得一个女人,对他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在隐忍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翻身,猛地扑了过去。
他撕扯着她身上不多的衣物,明明心里头觉得厌恶,却又觉得身体难熬,想要做些什么。
正当王氏娇声笑了一下,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的时候,他的眸光突然看到了床帐子外头引燃的香炉。
香炉燃燃的细烟,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一丝游魂。
他眯了眯眼睛,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然后便轰然炸响。
即便是他在这里就寝的次数不多,但是他也知道,王氏不喜欢在睡觉时燃香。
这对于他这个整日在熏香里习惯了的人来说,不燃香的区别,是很大的。
可是今日她突然燃了,而自己身体上的反常,就有了一个理由。
他猛地甩掉了王氏扒着他的手,掀开了床帐走了过去,掀开了香炉的盖子。
外头守夜的宫女听见了响声,连忙一左一右地打开了殿门,绕过了屏风,低头跪在了那里,将手中的宫灯放在了地上,给太子照了亮光。
香炉的盖子一打开,他看见了里头的香,一股子酒香气混合着花香扑面而来,他的心便“咚咚”更加猛烈地跳了起来,从小腹涌起了一阵难捱的燥热。
他拿着香炉盖子,头上的青筋都起来了,咬着牙僵在那里。
王氏用被子捂着胸口,撩了一半儿床帐,坐在床榻边儿上,一只脚踩着地面,一只脚盘着,想过去,又不敢。
过了好久,她才颤颤巍巍地、无辜可怜地喊了一声:
“殿下……你……你怎么了?”
太子李善终于忍不住怒意,一把将那香炉给扫了下来,砸在地上“咣当”作响,吓得那两个守夜的宫女发出了一声惊叫。
他觉得头昏脑胀,有些站不稳,扶着摆放香炉的案几晃了晃,身上的寝衣松了,狼狈至极。
而这个时候,因为宫女的惊叫声,门外执勤的侍卫们高声询问道:
“太子,怎么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冲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