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长乐公主
李善听闻,脸色这才好了许多,他有些黯然地笑了一下,说:
“其实……长姐现在是长孙家的儿媳,听他的话也正常,毕竟你有自己的孩子,要为孩子考虑。相较之下,弟弟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长乐公主听闻,脸色尴尬了一瞬,表情很是不自在,她沉默了一会儿,说:
“小九,你从小就懂事,好为别人着想。你这么说,反而让姐姐无地自容了。”
李善微微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
虽然他心里头明白,但是当真面对起来,是真的觉得……很孤独。
他看着她说:
“其实我心里怎么想的,都跟舅舅说过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不顾我的意愿,强行逼我立储。”
长乐公主比李善大了六岁,笑起来总是显得很慈爱,她说:
“舅舅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他当年跟着父皇的时候,只要是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十分的坚持。
你忘了,贞观十三年的时候,父皇曾经下令,要让各皇子和各有功之臣,效仿西周分封,世袭刺史。舅舅就是竭力反对,并且托我进宫劝阻父皇改变心意。
你说,若是世袭刺史,对长孙家的好处不多么?
以后他的儿孙,不管多么不成器,都能做刺史,占据一方土地。
可是他依旧竭力反对,可见他坚持的事情,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唐社稷考虑。
若是他有什么让陛下觉得心中不快的地方,请看在他一心为了李家江山社稷的份儿上,宽宥他些许。”
李善听闻,看着眼前的茶盏,沉默了些许,说:
“我只是想不通,立储的事情,为何会这么急迫这么重要?这跟当年世袭刺史的事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我只是不想随随便便就立了太子,可是……长孙无忌给我的感觉,他跟王氏家族站在了一处,试图控制我,控制整个朝堂。”
长乐公主听了这个话,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悚,但是她很快又松了下来,伸手按了按李善放在中间案几上的手腕,说:
“小九,你真的想多了。或许是因为做皇帝太过于辛苦,让你每日忧心冲冲,才有了这种错觉。
你想,立王皇后的孩子做太子,对长孙家能有什么好处?他又不姓王,哪有帮着别人家来控制自己外甥的。他只是依着情理法理,觉得该当如此罢了。”
李善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因为听长乐公主这么一说,当真是他有些草木皆兵,疑心疑鬼的感觉。
他或许不该这么想。
长孙无忌坚持的也没有错,他不能因为他坚持的,不合自己的心意,就将他想到了“反贼”的立场上去。
……
……
长乐公主回到了长孙家之后,专门找到了长孙无忌,两人在正堂,跟他说了结果:
“陛下听劝了,答应册立太子了。”
长孙无忌一听,欣慰地点了点头,清瘦的手捋着胡须,说:
“多谢公主跑这一趟。”
“谢什么,都是自家人,舅舅也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考虑。”
长孙无忌又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长乐公主想起了宫里李善曾经说过的话,到底心有余悸,始终觉得不安稳,于是叫住了他说道:
“舅舅,陛下虽然年轻,但是他并不是毫无主见之人,你们若是政见上有什么不合,有能迁就他的时候,就多迁就他一些,省得一家人,生了嫌隙。”
长孙无忌顿住了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了头问:
“可是陛下说了什么?”
长乐公主听闻,脸色尴尬了一瞬,说:
“陛下没有说什么,只是……他觉得舅舅不考虑他的想法,他有些伤心罢了。”
长孙无忌听闻,很是无所谓地说道:
“哎……他到底是年轻,行事还总是喜欢想着自己高兴。这种事情越是犹豫不决,朝堂就越不安稳,若是顺着他的性子来,以后定有大祸患,不能顺着他。”
长乐公主听着皱了皱眉头,温声提醒他道:
“舅舅……陛下再年轻,那也是大唐的皇帝陛下,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总好过针锋相对要好,我担心长此以往下去,有朝一日若陛下真的恼了……”
长孙无忌却打断了她的话,十分肯定地说:
“他不会的,陛下心地善良,又重情义,即便是他真恼了,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长乐公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双柳叶眉皱得更紧了,满是担忧。
……
……
而与此同时,王皇后的舅舅柳仕和自己的妹妹魏国夫人在一处,也在说着这件事情。
王皇后的父亲去的早,靠的就是柳家扶持。所以有什么事情,魏国夫人柳氏都会来找自己的兄长商量。
魏国夫人坐在席位上,仰头看着自己的兄长在屋子里头踱步,她有些担忧地问:
“这样能行么?万一把皇帝逼急了,他扭过头来要废了二娘怎么办?”
柳仕听闻,一手扶着因为肥胖而垮下来的腰带,一边来回踱步。脚步丝毫不停,甚是得意地说:
“他拿什么名义来废她?青儿在宫中守规矩,打理后宫又没出过错,即便是后宫嫔妃之间,有什么口角,那都是她作为皇后,教育妾室的权利,谁又能说什么。
再说,青儿现在膝下已经有了子嗣,更没有理由了。你以后进宫了,只管告诉她,管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出岔子,就没问题。”
魏国夫人听闻低下了头,依旧忧心不已,说:
“哎……她可怜呐,那小皇帝不知道怎么想的,就不愿意拿正眼瞧她,以前她是多么聪明活泼的孩子啊,现在被惹得,动不动就哭。”
柳仕踱得有些累了,转而在另外一侧的席位上坐了下来,说道:
“你们女人就是贪心,永远不知足。陛下拿不拿正眼瞧她,又有什么要紧?
她当初不就是冲着荣华富贵去的吗?还说什么自己不稀罕情情爱爱,一定会做个,像长孙皇后一样,名留情史的好皇后,现在又因为陛下不愿意瞧她,又哭又闹哭哭啼啼?”
柳仕说着一拍双手,无语地说:
“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魏国夫人听闻,微微不满地侧过了脸去,说:
“你不是女子,自然是不懂。女子一身的荣耀,全系在丈夫身上,丈夫要是不疼她,她迟早有被休弃的风险,能不提心吊胆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