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莱特湾海战

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海战，也是迄今为止战争史上的最后一场战列舰和航母的对决。参与战争的双方投入舰船总吨位超过200万吨，其中盟军舰队133万吨，日军73万吨。

开战之前，日本制定了正确的计划，战争期间日军按计划成功诱敌，兵力也是足够的，但结果却是虎头蛇尾，几乎是全军覆没。这场让日本联合舰队赔光老底儿由海上枭雄沦为帝国之渣的转折之战就是莱特湾海战。

马里亚纳海战失利后，日本的“绝对国防圈”被盟军撕开了一道口子，只要美军愿意，随时可以出动远程轰炸机轰炸东京等城市。面对空袭威胁，日本国内如同惊弓之鸟，联合舰队司令官丰田副武更是惶恐不安。若是再让美军从海上轰炸东京惊扰了天皇。不仅海军要承受羞辱，他这个司令官也该切腹自尽了。由于摸不清美军接下来会进攻哪里，丰田副武便制定了四份“捷号作战”计划。其中菲律宾地区的作战计划为“捷一号”，日本南部群岛及琉球、台湾为“捷二号”，除北海道以外的日本本土地区为“捷三号”，北海道库叶岛和千岛群岛方向为“捷四号”。

不过，虽然海军一口气鼓捣出了四份作战方案，但大本营和陆军判断，美军进攻菲律宾的可能性最大。因此，日军在菲律宾部署的兵力和资源相对是比较多的，共驻有九个步兵师团、一个装甲师团和四个独立混城旅团，约35万人。司令官是有着“马来之虎”称号的陆军大将山下奉文。那么，美军究竟会从哪里下手呢？就在尼米兹指挥美国海军攻打马里亚纳群岛期间，迈克阿瑟指挥的陆军也没闲着，他们跳过了日军重兵云集的新不列颠岛，在新几内亚岛登陆，随后一路向西挺进，打到了新几内亚岛西北部的多贝拉伊半岛。

1943年7月，马里亚纳群岛和新几内亚岛的战斗同时进入收尾阶段。下一阶段打哪里？尼米兹和麦克阿瑟分别提出了各自的计划。尼米兹主张先攻取中国台湾，并登陆中国东部沿海，然后直接攻打日本本土。从军事角度看，尼米兹的建议显然是合理的。美军这会儿都已经推到高地塔了，完全可以一鼓作气拆了对面水晶，只要拿下东京，驻守中国和东南亚的鬼子杂兵根本不用清，他们自己就缴械投降了。

但是，尼米兹的建议却遭到了麦克阿瑟的强烈反对。麦克阿瑟主张先攻取菲律宾，再进攻冲绳，然后威胁日本。他的理由一大堆，比如他认为美国不能把1700万虔诚的菲律宾基督徒弃之不顾，因为这会影响美国在西太平洋地区的话语权。当然，这都是场面话。麦克阿瑟尔之所以急着收复菲律宾，是因为他当年发过誓，我老迈一定会回来。正所谓人要脸，树要皮。麦克阿瑟这会儿虽然人在新几内亚，但脸还丢在菲律宾，这个场子他一定得找回来。前线两大指挥官意见不统一，罗斯福总统只好前往珍珠港调解矛盾。后来，罗斯服被麦克阿瑟说服，尼米兹又被罗斯福说服。美国海陆两军遂达成共识，决定在1944年10月到12月间集中力量拿下菲律宾。

相比美军先前攻下的马绍尔、马里亚纳等群岛，菲律宾群岛的岛屿面积要大很多。之前的战斗如攻打塞班岛，美国海军舰炮可以轻松覆盖全岛，但在菲律宾这就做不到了。因此，麦克阿瑟的进攻方案便不是一鼓作气直接全面登陆菲律宾，而是分两步走：第一阶段，美军于10月25日登陆菲律宾群岛南部的棉兰老岛，在肃清岛上的日军航空兵后，于11月15日登陆并夺取莱特岛。第二阶段，美军以莱特岛为跳板，于1945年1月15日登陆吕宋岛，攻占马尼拉，进而夺取整个菲律宾。在此期间，日本联合舰队来不来增援都无所谓，他不敢来就当他不存在，如果他敢来，那正好一战定乾坤，彻底灭了日本海军。

1944年9月，前哨战打响，为消除侧翼威胁，美军首先发动贝里琉岛战役。这场号称“海军陆战队在战争中最激烈的战斗”，美军歼敌人，自身死伤1.3万人，其中陆战一师阵亡1950人，伤8500人。

9月至10月间，在攻打贝利琉岛的同时，美军又出动大量岸基飞机和海军舰载机，对琉球群岛、吕宋岛以及台湾等地的日军机场进行大规恼袭。空袭过后，日军损失战机1093架，部署在菲律宾的550架飞机仅剩下235架。但有意思的是，日军飞行员却再次发挥谎报军情的传统，声称在空战中击沉数艘美军航母。

有人敢吹牛，就有人敢信，东京大本营又一次被注水战报蒙蔽，认为美国海军损失惨重，所以决定实施“捷一号作战”计划。这个“捷一号作战”计划，简单来说就是以小泽治三郎指挥的四艘航母为诱饵，引诱美军航母远离登陆场。一旦小泽舰队诱敌成功，由栗田健男、西村祥治和志摩清英指挥的三支战列舰编队便立即长驱直入，用舰炮对决的方式干掉美军舰队。

日军调兵遣将的同时，麦克阿瑟尔修改了预定作战计划。由于美军的大举空袭已经让日军失去了制空权，因此哈尔西便向麦克阿瑟和尼米兹建议，取消绵兰老岛方向的作战，直接攻占莱特岛。有了之前攻打贝里琉岛的教训，美军此时也不愿意在不重要的岛屿付出不必要的牺牲。

10月中旬，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同意了哈尔西的建议，麦克阿瑟尔随即将夺取莱特岛的时间提前到10月20日。

10月17日，美军16艘航母、18艘护航航母、12艘战列舰、11艘重型巡洋舰、15艘轻型巡洋舰、144艘驱逐舰、25艘护卫舰、592艘运输船和后勤补给舰以及2000架飞机，护送17.4万登陆部队浩浩荡荡杀向莱特岛。

10月20日天刚亮，美军6艘战列舰按预定计划向莱特岛实施猛烈炮击。随后，巡洋舰、驱逐舰驶进莱特岛，又对岛上实施了一轮更加猛烈的近距离炮击。两轮炮击过后，莱特岛的海岸线成了一片火海。趁着舰炮轰击，美军四个陆军师强行登上滩头，莱特湾战役正式打响。

当天下午14:30，早有准备的麦克阿瑟穿着笔挺的军服，嘴里叼着招牌式的玉米芯烟斗，带着飞行墨镜乘坐着一艘登陆艇向海滩驶去，当登陆艇即将靠岸时，老迈跳入没膝深的水中，迈开大步向岸上走去。两名随军记者迅速按下手中的快门，留下了那张举世闻名的照片。

随后，麦克阿瑟在记者的簇拥下发表了15分钟演讲。演讲的核心内容其实就一条，菲律宾的乡亲们，我，美国陆军上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托上帝的福，我又回来了。据说，为了迎接这一刻，麦克阿瑟几天前就开始准备稿件，原计划是发表一个小时的演讲，后来觉得不合适，改成了15分钟。

就在美军庆祝登陆胜利时，日本联合舰队也按照预定计划杀向莱特湾。小泽治三郎是大局观很强的将领，上头让他做诱饵，他还真不含糊，带着4艘航母和100多架舰载机招摇过市，一遍又一遍的明码发报。故意暴露自己的位置，就差直接给哈尔西发电了，我在这儿呢，蛮牛，快来打我呀，但事与愿违，美军没有发现它，反而首先发现了栗田健男。

10月23日，美军两艘潜艇在巴拉旺水道南口巡逻时，从雷达上看到了异常现象，附近海面上正有一支庞大舰队向圣贝纳迪诺海峡驶去，而这正是打算搞偷袭的栗田舰队。受够了枯燥巡航的美军艇员们立刻精神起来，向日军发射鱼雷。此时的栗田舰队毫无准备，结果，包括栗田健南的旗舰艾档号在内的三艘巡洋舰被当即击沉。偷袭成功，美军潜艇迅速转移，并向上报告称发现敌情。卡尔西不敢怠慢，立即指挥三艘航母向日军舰队发起进攻。

10月24日上午，当栗田舰队进入西部沿海时，美军150架舰载机袭来，对栗田舰队连续发动了五波攻击。栗田早就料到会被空袭，开战之前，他给每艘军舰都配置了大量防空机枪。然而，实战再次证明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当航母和舰载机成为海战主力后，水面舰艇哪怕防空火力再强大、航速再快、规避再灵活，也毫无抵抗力。面对美军飞机的轰炸，号称最强战列舰的武藏号和大和号成了美军飞机的活靶子。在美机的连番轰击下，当天傍晚07:30，五藏号被击沉，舰上2287名官兵，近一半人丧生。

令人唏嘘的是，被日本海军当做宝贝一直揣怀里舍不得用的武藏号，自服役到沉没，连一艘敌舰都没有击沉过。除了武藏号战列舰被击沉外，大和号战列舰及妙高号巡洋舰也在空袭中受到重创，栗田健南见势不妙，不敢再前进，只好带着残余舰队向西仓皇逃跑。不过，就在栗田健南指挥撤退时，美军侦察机终于发现了小泽指挥的日军航母编队。此时的哈尔西多少有点轻敌，他认为西面的栗田舰队不敢再来，便只留下了第七舰队警戒南面的苏里高海峡，其余舰只包括9艘大型航母、8艘轻型航母、6艘战列舰、17艘巡洋舰、64艘驱逐舰和1000多架飞机。倾巢北上追击小泽舰队。然而让哈尔西始料未及的是，栗田舰队在晚间的时候竟然杀了个回马枪。与此同时，西村舰队在未与志摩舰队汇合的情况下，也悄悄摸到了苏里高海峡，并与等候多时的美军第七舰队主力遭遇。

既然碰上了，那就打吧，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次战列舰对决由此爆发。当时第七舰队有6艘3.25万吨级的战列舰，另有8艘巡洋舰、29艘驱逐舰和39艘鱼雷艇，并且美军早有准备，开战之前，各舰就摆好了战斗阵型，而一头扎进战场的西村舰队只有扶桑号、山城号战列舰以及“最上”号重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实力差距如此悬殊，结果也没什么意外。

开战之后，美军舰队排成两列t字横队，战列舰在后，巡洋舰在前，所有舰炮在雷达的引导下向日军倾泻炮弹，一时间，日军各舰纷纷中弹起火，迅速沉没。满载排水量3.8万吨的扶桑号战列舰甚至被美军拦腰轰成了两截，而美军在战斗中仅损失了一艘鱼雷艇，西村舰队全军覆没时。志魔舰队的2艘重巡洋舰和8艘驱逐舰到达战场，志摩清英见毫无胜算，迅速下令撤退。在撤退途中，志摩舰队损失两艘巡洋舰和一艘驱逐舰。

10月25日凌晨，趁着哈尔西追击小泽治三郎第七舰队主力暴打西村祥治之机，栗田舰队利用夜色掩护杀到了莱特湾附近。这时的莱特湾内，美军一艘主力舰都没有，只有斯普拉格少将指挥的一支分舰队，下辖6艘护航航母、3艘驱逐舰和4艘护卫舰。所谓护航航母，就是用商船、游船改装的袖珍航母。由于吨位小，满载排水量也就1万吨，并且航速慢，装甲弱，不抗揍，所以美军的护航航母不直接参加与日军的战斗，一般用于为商船护航或担负对岸轰炸和支援任务。

对手如此羸弱，日军4艘战列舰，9艘巡洋舰、15艘驱逐舰也终于等来的虐菜机会，所有舰炮齐刷刷开火，一时间美军舰只几乎全部受到攻击，有2艘护航航母被击沉。见情势危急，一旦让日军冲入莱特湾，用舰炮攻击人挨着人的滩头阵地，必然死伤惨重。美军3艘驱逐舰毫不犹豫的冲向日军战列舰，与此同时，护航航母上的美军舰载机也立即起飞，发起决死反击，不顾一切的撞向日军，只为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但是仅靠驱逐舰和几十架舰载机也拖延不了多久，冲在最前面的约翰斯顿号驱逐舰被日军舰炮瞬间撕碎，舰上186名官兵全部战死。

看到这一幕，斯普拉格心急如焚，他的上司第七舰队司令金凯德同样也是心如焚，虽然他在南边有六艘战列舰，可因为夜战西村舰队。第七舰队主力这时候已经油弹耗尽，需要补充弹药后才能赶来增援，这个过程需要几个小时，等主力舰赶来时，怕是黄花菜都凉了，远水救不了近火。金凯德只好不断向珍珠港发报，请求尼米兹命令哈尔西回援。

哈尔西当时正在莱特湾以北300多海里的海面上对小泽舰队大打出手。小泽舰队本来就是诱饵，面对美军几百架战机的轮番轰炸，瑞鹤号、千岁号、瑞凤号航母相继沉没，另一艘千代田号航母也遭到重创。就在哈尔西正杀得兴起时，尼米兹给他发来一封电报，要求回援莱特湾。哈尔西见到电报很生气，因为尼米兹的措辞让他很不爽。

但在愤怒之余，哈尔西又冷静了下来，他抽出一部分战列舰前去增援莱特湾。不过，由于距离实在太远。当回援舰队赶到时，莱特湾已经风平浪静了，难道美国舰队被全歼了？没有，是栗田舰队跑了。

10月25日上午09:25，栗田健南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指挥舰队撤出了战场。就在栗田舰队撤退时，小泽舰队的最后一艘航母也被美军击沉。随着千代田号一同被战沉的还有日军的一艘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这一场恩加尼奥角海战，日军损失四艘航母、一艘轻型巡洋舰、两艘驱逐舰，但小泽治三郎顺利完成了大本营交代的诱敌任务。只是栗田舰队不给力，辜负了小泽舰队的牺牲，胜利唾手可得。栗田为什么要跑呢？由于栗田健南对此事一直讳莫如深，真正的原因也没人知道，大家猜测，估计是由于通讯不畅。栗田当时不知道美军航母追击小泽去了。他把莱特湾内的护航航母误认为是正规航母，以为击沉两艘大功一件便见好就收。

不过从事后来看，栗田跑得也算及时，避免了舰队全军覆没。但是东京大本营策划这次作战，本来就没打算让你栗田活着回来。也就是说，“捷一号作战”计划意在牺牲联合舰队，最大程度杀伤美军。你联合舰队的大和、武藏、长门就是沉也得给老子沉在莱特岛。早在爪哇海战时，栗田健南就有不顾友军求援而逃跑的先例，现在他又保存实力未能玉碎，被冠上“逃之栗田”的绰号，这或许就是他羞于提及此事的原因吧。

10月25日，日军为挽回败局，对美舰还发动的第一次大规模的“神风特攻”，但日军菜鸟飞行员技战术能力低下，一顿操作猛如虎，最终仅击沉一艘护航航母。随着日本海军撤退，莱特湾海战也落下帷幕。在这场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海战中，日本损失4艘航空母舰、3艘战列舰、6艘重型巡洋舰、4艘轻型巡洋舰、11艘驱逐舰、500架飞机以及1.05万名官兵。

开战之前，东京大本营本打算给美军致命一击，达到“一击媾和”的目的，但结果却是完败。经此一役，曾经号称“艨艟八百、海陆三千”的日本海军再也没有海战资本，只能玩玩“神风特攻”和“回天鱼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