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怀才不遇者

睦州的一个小镇，此时已经入秋，也该是庄稼丰收农忙的时候了，但是这个小镇的人，只剩下老弱妇孺，没看到一个青壮年，这些老弱妇孺一个个衣衫褴褛，两眼无神的走在家门口，坐在大街上，看到神宇三人走来，他们只是抬起眼皮无力地看一下，就继续呆坐着。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锣鼓声，原本小镇上的突然站起来，踉踉跄跄的朝着鼓声的地方跑过去。

“他们，这是怎么了？”，端木菲梦问道，这几天，他跟着神宇看到了很多自己以前无法想象的场景，她话都有点变少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要卖掉自己的孩子换口饭吃，不明白为什么一些人辛辛苦苦了一年，到头来连饭都吃不饱。

“我们也跟上去看看”。神宇这几天心情也很不好，这几天他们走过了睦州的三个镇，看到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恶劣。三人跟着人群走，片刻之后来到一片开阔地，原来是有人在施粥。几个壮汉中间站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削瘦中年人，这中年人喊道：“不要挤，每人都有，我们家老爷大发善心，给你们每天施粥，你们要心存感恩，为我们家老爷盖庙祈福”，叽里呱啦说一堆，才让人开始所谓的施粥。神宇三人看着拖家带口的人，没人拿着破碗，里面的说是粥，却只是清水中浮浮沉沉有几粒米。难怪这里的人面黄肌瘦，每天就吃这。

神宇带着小李子和端木菲梦来到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身边，神宇刚蹲下身，那妇人就赶紧把那碗清水护起来，还是紧紧依靠在她身边。神宇连忙说道：“婶子，你不用担心，我不抢你的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这是你们一天的口粮吗？”妇人没有回话，看了三人一眼，确定没有抢她的食物的意思，才微微点头。神宇问道：“孩子的父亲呢，你们田里的庄稼呢？”，妇人还没有说话，旁边一个老妇人就说：“你们不是本地的吧，我告诉你们，田里庄稼是收割回来了，但是刚刚那家的老爷，是这镇上的土皇帝，他说国家要打仗了，他奉命筹集粮食，这是为国家贡献的时候了，然后连抢带拿的，把我们刚收回来的粮食都征收了，只给了几文钱，谁要有意见，就被他家里家丁打的半死。大家用那几文钱又去买粮食，卖粮食的又说，现在大旱，粮食涨价了，几文钱买的粮食，还不够一家人三天的口粮。那土皇帝又劝说大家把地卖给他换钱换粮食，大家没办法，只能低价卖掉田地换取粮食，这根本抵不了几天”。老妇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老天爷啊，看看眼吧”。端木菲梦眼睛红了，她一直在宗门中无忧无虑，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景。神宇前面的妇人则开口道：“据说睦州的官府在山里发现了金矿，按政府要求，征调男丁去开矿，强行把家里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人都拉走了，也不知道我家那男人还活着不”，说完妇人也哭了起来，小李子生气地说道：“陛，公子，官方根本没有征调农民开矿的说法，都是发文召集自愿去壮年，而且给予酬劳的，这肯定是官府自己私人行为”。

神宇看着妇人说道：“你们放心想，公道一定会到来的，而且不久了”。妇人和老妇都看着神宇，微微摇头，显然不相信他，她们对生活已经绝望了，绝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唤起他们对生活的希望。神宇不再多说，站起来对小李子和端木菲梦说道：“走吧，直接去睦州城，我倒要看看，知府，知州，知县到底在干什么”。两人感觉到神宇真的生气了，没有多说，只是跟在神宇后面。

睦州城，这是睦州最大的城市，三人来到城门口。去看到很多人在排队，小李子找旁边的人问了，说是防止难民混进去，所以要一个个盘查，三人排了两刻钟才到自己。守城官兵看了三人一眼，接着说道：“要进城一人一两银子”。小李子怒道：“前面的人不是才两文吗？”。

“每个人都不一样，爱进就进，不进就滚，不要挡着后面的人”。官兵嚣张地说道。

“给他”，神宇淡淡地说道。小李子给了三两银子，三人进城。在这睦州城，终于有了人烟的味道。街上有各种叫卖的摊贩，有各种表演，还有很多好吃的，端木菲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种热闹的场面，她第一次看见。神宇想着这几天端木菲梦跟着他一直在各种小镇上走，都没有好好逛逛，吃的也是干粮。看到的场景也让她都忧郁了，于是对说道：“这几天你们也辛苦了，我们先好好逛逛吧，菲梦，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出钱。”。

“真的吗？”，端木菲梦开心的说道，“那我去买咯”。

接着，神宇和小李子跟着端木菲梦一路逛一路买，连拨浪鼓这种小孩子的玩意，端木菲梦都买了，还有糖人，首饰。看起来就像是乡下姑娘第一次进城一样。神宇也是毫不吝啬，紧紧地抱着这个大腿，只要她花的多，自己的这个大腿就不会跑。果然，钱是万能的。

三人逛着逛着，突然看到前面很多人挤在一起，似乎在看热闹。端木菲梦以为是什么好玩的，拉着神宇也挤了过去。挤进人群一看，却发现是一个酒楼的人，对着一个穷酸的年轻人拳打脚踢，众人议论纷纷，说是这个年轻人喝酒不给钱，一个大娘说道：“这年轻人，听说以前是很有才华的，可是考了个解元呢，最差都是当个官老爷了，本来要去京城了，但是被大人物的儿子顶替了”。本来觉得无聊要走的端木菲梦被听到这话的神宇拉住。神宇对大娘问道：“既然考了解元，为何不去京城举报，能考上解元，京城应该有人能查到他的真名”。

大娘八卦地低下头小声地说道：“公子外地来的吧，这穷酸秀才以前可是远近，不少大户人家都想把女儿嫁给他，他自己本想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但是被顶替之后，他唯一的母亲被气死了，他倒也孝顺，一直守孝三年。后面听说顶替他那个人，都当了五品大官了。他还能怎么办，就整天靠饮酒度日了”。

这已经开始卖官鬻爵了吗，神宇脸色严肃，朝廷之中，还有多少人的官帽是这样来的。神宇走出去，说道：“别打了，他欠你们多少钱，我给他还”。

“呦，现在还有人救你呢，大解元”。几个小厮哈哈大笑。比较壮的一个小厮说：“不多，加上他之前欠的，也就五两银子”。

神宇拿出五两银子给他，那人掂量了一下，对着那个年轻人说道：“小子，这次算你走运，走”。众人也纷纷散去，只见那年轻人站起来，也没有跟神宇道谢，自顾自地走了。端木菲梦看不过去，说道：“哎，你这人，怎么一声谢谢都没有”。那年轻人没有停，吟了两句诗：“我心怀才千百遍，却遇阻挡在人间”。

“他这是什么意思，这人怎么这样？”，端木菲梦说道。神宇没有回应端木菲梦，而是沉吟了一下，对着那年轻人的背影说道：“时光荏苒岁月长，才华终将得以显”。那人停了下来，回头盯着神宇，神宇说道：“再请你喝一杯，如何？”。

一座酒楼上，神宇四人坐在一起，端木菲梦正吃着好吃的饭菜，神宇看着对面书生打扮，却很脏乱的年青人，说道：“我直接开门见山了，听说你很有才华？”，那人喝了一杯酒，感叹道：“才华有什么用，又不能换酒喝”。

“我能给你机会”，神宇淡淡地说。

那年青人一愣，接着笑着摇摇头，说道：“你能比知府大人还大”。

“是”。

年青人真的震惊了，对面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人，有什么，等等，年青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有点紧张的说道：“你怎么证明？”。

神宇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怎么证明”？两人沉默一会，神宇继续说：“这几日，我走了四五个乡镇，所到之处，饿殍伏地，百姓食不果腹，乡绅蛮横无理，如果你是知州，你该如何改变这种状态”。

那年青人想了一会，说道：“事分轻重缓急，当下，那些村民最重要的是渡过不久之后到来的冬天，要让百姓渡过冬天，粮价必须抑制住，所以，对那些哄抬粮价的商人进行打压，另外，就算平定了粮价，现在百姓手里头也没有钱，所以，让官府牵头出资，联合一众商人，招聘百姓，修水利，架桥修路，以工代赈，待过了冬季，来拿开春，免赋税，提高百姓种田的积极性”。年青人说了很多，神宇听完之后点点头。然后说道：“果然有些才华，不过你漏掉了一点”。

年青人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对着神宇恭敬道：“请指教”。

神宇说：“百姓的根是土地，乡绅低价占用土地，就算你想办法让他们还回去，他们以后有的是办法抢过来，所以，土地是国家财产，禁止私人买卖，官府每年下乡统计，地荒一年者或者不想耕地者，官府以以市场价收收回来，再分配给其他需要的百姓，如今粮食产量不高，要保证农田的最大利用。之前乡绅低价收购的农田，全部无偿还给百姓。乱世用重典，对于村霸，目无法纪的乡绅，直接抓去开荒，挖矿。当然，世间没有一种方法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需要因地制宜，而让百姓安居乐业，是各种方法是否有效最好的标准”。

那个年青人没有想到，神宇一下子说到了根源之处。站起身对着神宇鞠了一躬。神宇说道：“你先回去等着，这几天，你的任命就会下来”。

年青人哪里还猜不到神宇的身份，在这个年纪，能直接任命朝廷官员的，只有一人。当即下跪，神宇扶住他，说道：“先不要声张”。年青人拜别了神宇，走起路了都挺直了腰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