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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忆往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大周长平三十二年,西北新夏国爆发“夺门之变”,“北静王”独孤玉篡取皇权;大周景泰十年,西北新夏国灭;景泰十四年,北燕越境突袭大周北部边境十二城,掠夺财物人口不计其数;景泰十六年,南楚侵扰大周沿海;景泰十七年,一向俯首称臣的关外附属国前秦,公然起兵背反大周朝廷。值此多事之秋,江湖纷争又起,损耗着大周帝国的气数,为巩固大周江山社稷,攘外安内,周帝决定......

......

天边夕阳似血,渐渐下沉。

只见古道之上,两匹白马,自远而来,行得是不紧不慢。

远远望去,竟可瞧见那两匹白马昂藏不凡,体态匀称,一身雪白如玉,端的漂亮。

那两匹白马并立而行,马身之上,竟各自端坐着一男一女。

只见那男的约莫二十出头,一袭锦衣,生得剑眉朗目,一双深邃有神的眼睛,总给人一种亲切和蔼之感。面如冠玉,鼻高而挺拔,身如玉树,气宇轩昂,飘飘有出尘之表,乍眼看去,倒像是一位皇胄佳公子。

那女子二十不足,风鬟雾鬓,脸似鸭蛋,眉如柳黛,明眸流盼,齿如瓠犀,手如柔荑,领如蝤蛴,肌肤赛雪欺霜,一身轻纱彩衣迎风舞蹈,竟宛如人间仙子,说不出的美艳动人。

那少年抬首远望天边,看到那欲落未落的红日时,不禁脱口曼声吟道:“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可惜!可叹也!”说话之间,他那俊美的面容上竟泛起了淡淡的愁苦之色。

那仙子少女闻之,竟忍受不住“噗嗤”一声,掩嘴轻轻笑出了声来。

听得笑声,那少年自也不会有什么恼意,只是扭头瞧着那吃吃发笑的少女,含笑道: “婉清,你何故要发笑?”

那少女面泛狐疑之色,打趣道:“哥哥,看你平日里总是一副喜眉笑眼之态,不想今日竟也多愁善感起来啦,好生奇怪呀!”

那少年淡淡的愁容已褪去,又笑了起来,道:“婉清,想你天资聪慧,竟不晓得一个道理哩?”

那少女眨着一双迷人而又闪烁着光彩的眸子,眼波流转,娇笑道:“哥哥,是何道理?小女子洗耳恭听。”

说着,纤巧美丽的羊脂玉手已抱拳作礼,看上去竟有些像一位落第的穷酸秀才。

那少年笑道:“古人有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那少女已一面轻轻地摆手,一面又吃吃笑道:“哥哥,错啦,错啦!”

那少年不由得剑眉微皱,狐疑道:“哪里错了?”

那少女竟笑得更开心了,也更加迷人了,又打趣道:“哥哥,应是士别两年,当刮目相看呀,哈哈......”

闻言,那少年先是一愣,遂也不禁笑了起来,道:“不错,不错,婉清,你所言不错,哈哈......”

那叫婉清的少女素日里最喜听那些发生在江湖上的趣事,听得那少年哈哈笑了起来,迷人的眼睛也发起了光,忍不住道:“哥哥,快给我讲讲你这两年来的江湖经历呗!”

那少年却沉吟许久,双眉时而微皱,时而又舒展,终于缓缓道:“这从何说起呢......那年......两年前,我瞒着父亲离开家,本想着自己定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之业,好让父亲也知道我并非什么平庸无能之辈。谁料想,当时我离开家只行了几日的路程,却在一处人迹罕至的荒凉之地遇到了三个甚是难缠的十恶之徒,他们心毒手狠,杀人无算,即便是老弱妇孺,竟也难逃其魔掌,我也差点将性命枉送在了他们手中。”

那叫婉清的少女听了,不禁柳眉踢竖,面上泛起愤愤不平之色,道:“哥哥,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呀?竟胆敢如此肆意妄为,简直是目无天理王法!”

那少年又沉吟了半晌,才又缓缓道:“婉清,后来我才得知他们竟是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鲜血的江湖三害,‘江北苍狼’、‘辽东白虎’、‘江南翻江蛟’。”

那叫婉清的少女听罢,面色微微一变,似有了惶恐之色,却兀自怒道:“原来是那三个为祸天下的奸邪之徒!他们烧杀抢掠,奸淫女子,无恶不作,待本姑娘哪一日遇着他们,定要叫他们尝尝这柄‘情人剑’的滋味,为天下除害,替哥哥出这口恶气。”说着,她不禁伸出手指按了按腰间悬着的宝剑剑柄。

只是那叫婉清的少女虽字字说得铿锵有力,但对于“江湖三害”本事之强弱,手段之毒辣残酷,她却心知肚明。想要取那三条恶徒的性命,谈何容易!

那少年自随着武当绝尘道人修习了两年本事之后,察言观色之能便不在话下,那少女面色细微之变化自然是逃不过他的那双慧眼。

想那“江北苍狼”、“辽东白虎”、“江南翻江蛟”武艺是何等的高深残忍,也不知竟奸污了多少良家女子。许多漂亮女孩子一听到那三人的恶名,竟犹如谈虎色变一般,能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少年深知自己这妹妹的性子,深邃的眸中已透出了温暖之色,微笑道:“婉清,哥哥总算没有白疼你,不过,却用不着妹妹出手了。”

那叫婉清的少女听罢,眉心微攒,旋即嘟起了嘴,道:“哥哥,你难道怕我打不过那三个恶徒么?”

那少年笑道:“婉清,你想除掉他们,自是易如反掌,不过那三个恶徒早已魂下地府,去受那火焚水煮之刑了。”

那叫婉清的少女不禁骇然道:“哥哥,他们死了?”

那少年道:“嗯。”

那叫婉清的少女只沉吟片刻,眸中忽又闪动起了光芒,问道:“哥哥,想必你那日定是遇到了绝尘师父?”

“嗯,”那少年笑道,“妹妹果真是兰质蕙心。”

那叫婉清的少女眨着一双迷人的双眸,柳眉扬起,喜道:“哥哥,你快将当日的情形说一说呀。”

那少年却迟疑了起来,道:“婉清,当日的情况我可以说与你听,不过,你先要依我一件事才行。”

那叫婉清的少女一心只想着听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急道:“什么事呀,哥哥快说!”

那少年道:“婉清,到家之后,切莫将我经历过的险恶遭遇告诉父亲,好么?免得父亲担忧。”

那叫婉清的少女道:“哥哥,你只管把心放进肚里去,我可是个守口如瓶的好姑娘呀,哈哈......”

那少年听了那叫婉清的少女所言,这才放下心来,遂又开口讲了起来,道:“当日,我遇到那三个恶徒以后,只抵挡了他们十余招,便已力不从心了。”

讲到这里,那少年不禁幽幽叹了口气,才接着道:“只怪我平日里好懒散,图享乐,武到用时方恨少,眼见着自己就要丧命在那三个恶徒之手,可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赫然一条人影乍闪,转瞬之间,只听得骨骼碎裂之声,那三个恶徒竟连惨呼声也未能发出,其中两人就已当场毙命,另一人也被一掌击中,坠入了那万丈深崖。”

那叫婉清的少女听得是又惊又喜,忍不住拍手笑道:“杀得好,杀得好,他们三个恶徒罪有应得!”

那少年面上已泛起了钦佩之色,道:“那三个大奸大恶之徒也算得上是武林好手,但转眼间,便被那闪现的人影所杀。当时,我已看得目定口呆,心想天底下竟会有这般厉害的人物,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那叫婉清的少女柳黛微皱,眸子又转了转,笑道:“哥哥,想必此人便是绝尘师父吧?”

那少年微微点头“嗯”了一声,继续讲道:“当时师父收拾了那三个恶徒后,径直走至我面前,竟要我做他的徒弟。当时我满心疑惑,想我与师父素昧平生,何故要收我为徒?当时,师父竟看透了我的心思,语气温和道:‘贫道乃武当山绝尘道人,只因你与贫道那不幸夭折的徒儿长相甚似,我见你倍感亲切,故尔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当时我转念一想,师父功夫如此了得,自己正好也无处可去,况且若非师父出手相救,自己恐早已枉送了性命,所以,我当时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那叫婉清的少女美目流转,喜道:“这便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那少年也笑道:“婉清,你所言甚是。”

那叫婉清的少女又接着道:“哥哥向来是福贵之命,自能化险为夷,因祸得福。”

闻言,那少年眸中忽透出了奇怪的光芒,打趣道:“婉清,你这张嘴越发的甜了,难怪......难怪......”

他一壁说着,一壁又侧目去瞧那少女,只见此时竟有一团红晕自那少女白皙如玉的脸颊缓缓升起,散开,看起来显得越发的俏丽动人。

那叫婉清的少女似是被说中了什么,微微垂首,再也不去瞧那少年一眼,只是一味地望着前方的景色,眸子又快速地转了起来,忽娇嗔道:“哥哥,你赶紧继续说么!”

那少年闻言,果然又继续讲了起来,道:“我随师父上了武当山,可到山上还不出五日,我便后悔了。唉,想我平日里懒散惯了,哪能忍受习武的这般苦闷艰难,于是我暗自打定了主意,又熬过几日,趁着师父看管松懈,便偷偷逃下山去。”

那叫婉清的少女忍不住截口道:“哥哥,莫非绝尘师父半路又将你截住了?”

那少年道:“没有。”

那叫婉清的少女讶然道:“那你自己又回去了?”

那少年摇了摇头,接着讲道:“那日我下了山,来到山脚,在山脚的崖壁间发现了一条清澈小河流,当时我正走得口渴难忍,忽然间发现了泉水,哪还顾得观察周遭的环境,只一味向小河边跑去。当时,我正俯身喝着泉水,忽瞧见水中倒映着一条瘦长的黑影。我忙抬头去瞧,却见水中一大石之巅竟赫然直直立着一人,此人生得鹰眼勾鼻,面色苍白,圆耳蓬发,身体细长如竹竿,一双手掌干枯细长,掌背青筋突起,掌中更是有一柄银光闪闪的细剑,你当那人是谁?他竟是......”

那叫婉清的少女又忍不住截口道:“莫非是那三个恶徒中被打下万丈深崖的那个......他竟没死......是么?”

“不错!”那少年竟笑了笑,道,“此人正是被师父打落万丈山崖的江湖三害之一‘江南翻江蛟’。”

那叫婉清的少女面色微变,惊愕道:“哥哥,那恶徒竟真的没死?”

“不错!”那少年道,“当时我见那恶徒面色极其苍白,如同死人一般,一双鹰隼锐眼却是冷冰冰盯着我,竟阴恻恻地朝着我笑,如同地狱逃出的恶鬼般,端的可怕至极。见他如此狰狞可怖的模样,我当时只当那恶徒的鬼魂寻仇,哪还敢懈慢,心中念头一闪,忙提气倒掠出数丈,撒开了腿,一足高一足低,沿着原路拼命狂奔。”

那少年说到此处,又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才接着道:“我也不知自己当时哪来的那么些力气,竟然一口气奔回了武当山。当时,我累得汗如雨下,心想着‘江南翻江蛟’那恶徒也没胆子追来武当山,加之又心疲体乏,便一头倒在路边休息起来。可正在那时,师父竟神鬼不觉地出现在我面前,他看着我微微一笑,语声也慈祥和蔼道:‘苏佩清,你哪里去了?怎会如此模样?’我一惊之下,脑中顿时一片混乱,也不知如何开口,正迟疑之际,师父竟敛眉正色道:‘佩清,我知你在山上受不得苦,想下山去,但你可知,那日为师虽将‘江南翻江蛟’那厮打下了深崖,他却并未死,你可知道吗?’”

那叫婉清的少女蹙眉狐疑道:“那么险峻、陡绝的万丈悬崖掉下去,他竟然真的未死!难道,他有起死回生之术不成?”

苏佩清却摇了摇头,道:“当时师父说道:‘为师昨日偶翻郦道元所着《水经注》,竟发现那万丈深崖下有一条极其宽大的河流,水深更是达七八丈,想那厮既被江湖人唤作‘江南翻江蛟’,其水里功夫必然了得。他若不死,必会伺机找咱们寻仇,方才为师见你神色甚是慌张,可是遇到了他?’”

那叫婉清的少女双眸已尽是钦佩神色,忍不住脱口赞道:“哥哥,绝尘师父真了不起,比三国时期的蜀汉名相诸葛孔明还要聪明哩!”

苏佩清笑了笑以示肯定,又接着道:“被师父一语道破,我哪里还敢有所隐瞒,便照实将所遇之事俱告知了师父。”

他顿了顿,面如冠玉的脸上感激之色变得更浓,缓缓道:“师父听罢,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佩清,人各有志,为师并不会强人所难,但你此刻下山,若遇到‘江南翻江蛟’那厮,你武功不济于他,若枉送了性命,你父母该如何是好?倘若你在我这里勤习武学,刻苦钻研,待到了有成之日,自可下山去与你的父母亲人团聚,到时惩奸除恶,扬名江湖,也不枉为师救你一回,你意下如何?’”

那叫婉清的少女目光灼灼,不禁竖起了纤细而如羊脂玉般的拇指赞道:“绝尘师父真不愧为一代宗师,武林泰斗呀!”

苏佩清的目光已变得越发坚毅,不由得感慨道:“听了师父的这番金玉良言,我茅塞顿开,心里更是涌起了一股力量,那是一种很神奇,很奇特的力量。”

说着,他拳头竟已紧握,声音里更是充满了一种奇妙的,令人热血沸腾的力量,道:“那时,我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跟着师父习好武艺,决不能辜负师父他老人家对我的期许。”

那叫婉清的少女一双明亮的眸子又开始滴溜溜地转了几转,嘴角不觉泛起一抹得意的笑,道:“哥哥,我想绝尘师父定会先磨炼你的心性,对吗?”

苏佩清不由得怔了怔,又笑道:“婉清,不想你越来越聪明了,哈哈......”

那叫婉清的少女挑了挑眉,道:“爹爹常说,习武之人心性最重要嘛!绝尘师父必然懂得这个道理啦!”

苏佩清用甚是喜爱的目光瞧着那叫婉清的少女笑了笑,道:“师父常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一个人只有在生活的不断历练中,才可磨炼心性,成为一个品德高尚之人,练就高深莫测的绝世武学。”

“绝尘师父所言真乃至理名言。”那叫婉清的少女道,“要知宝剑只有经千锤百炼,才可成为举世无双的神兵利器;一个人只有经历千难万阻,不断地超越自我,才可成为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

苏佩清笑着点了点头,道:“一开始,师父并不教授我武学之道,而是带着我游走于天下。靠着两条腿,师父和我穿州过省,北至辽东,南至海南,西至西藏边陲,东至江浙,无论路途如何的艰险难行,师父总会予以我鼓励、帮助,与我共度难关。我们晓行夜宿,晚上若遇到荒郊野岭,则会以地为床,天为幕。一路上虽说艰苦异常,我却从中学得了许多的人生道理。”

这时,那叫婉清的少女竟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目中似也有了凛然之色,道:“江湖上,有泰山北斗之望的前辈曾言,习武之人,习心为上。想那自古多少英雄豪杰,哪个不是有坚强的意志力,高尚的品格?一个人若无磐石般坚强的意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何能练就绝世无双的武学?一个人倘若没有高尚的品质,如何能成为一代侠之大者。”

“婉清,你说得不错,正是此理。”苏佩清用甚是吃惊的目光瞧着那叫婉清的少女,笑道,“不想你竟有如此见识。”

接着,那少年话锋一转,又道:“那一路之上,师父不仅教授我为人处世之道,更教我品读了一些诗词歌赋和那锦绣文章,也让我领略到了其中的无限风骨、家国情怀。”

那叫婉清的少女眼睛闪着光芒,忍不住截口问道:“哥哥,不知你最喜欢谁家的诗词,哪家的锦绣文章?”

苏佩清的眸中已起了骄傲之色,道:“‘诗仙’李太白。”

那叫婉清的少女笑道:“哥哥为何喜欢他呀?”

苏佩清眼睛也发着光,面上泛起钦佩之色,赞道:“李太白才华横溢,文采斐然,所作诗歌既豪迈奔放,又清新飘逸,如“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或寄情山水,或不畏权贵,更是道出了那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千古佳句。”

那叫婉清的少女迷人的眸子也闪着光,竟曼声吟道:“杜少陵曾有诗赞其曰:‘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苏佩清也轻声吟道:“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此句最妙,最妙!”

那叫婉清的少女大赞道:“李太白不仅文采斐然,剑术上的造诣也是非同一般。李太白的诗,裴旻的剑术,张旭的草书可是合称唐代三绝呀,据说李太白还是裴旻的座下弟子呢。”

“不错!”苏佩清面上的羡慕之色越来越浓,道,“想昔日,李太白跟着‘剑圣’裴旻学剑有成,之后仗剑走江湖,是何等的快意自在,真是好生令人羡慕啊!”

那叫婉清的少女不觉盈盈一笑,道:“哥哥,李太白的剑,你也可握在手里呀。”

苏佩清勉强笑了笑,话锋又转了回来,缓缓道:“一年时间里,师父与我去过了许多地方,遇见过诸般事情,那些悲欢离合之事也不知见过了多少。”说着,他已不禁长长叹了口气,不觉又用手去轻抚那白马身上不住抖动的雪亮鬃毛。

那叫婉清的少女见苏佩清的面色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迟疑了俄顷,终于笑道道:“哥哥,你在想什么呀?”

苏佩清眉心攒起,一双星目也黯淡了下来,目光仿佛在忽然之间竟变得很遥远,很朦胧,声音低沉道:“婉清,我想起了一位故友,她是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我们相识于湖南长沙,她为人仗义,侠肝义胆,只可惜一次为救我脱险,却遭到了歹人毒手,后来我虽为她报了仇,却也永远失去了一位挚情好友!”

那叫婉清的少女不觉幽幽叹了口气,眉宇间却出现了一种令人说不清的温暖之意,劝慰的语声更是柔和如春风拂面,道:“哥哥,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烦恼忧伤。如今哥哥已学有所成,必可用手中碧血之剑惩恶扬善,去完成你朋友未完成之事,她若泉下有知,定会深感欣慰的。”

苏佩清沉默了半晌,终于举目遥望着远方渐渐而近的山峦,眸中又闪起了光芒,展颜笑道:“婉清,你说得对,我明白了。”

那叫婉清的少女闻言,遂嫣然一笑,那笑容好似牡丹初开,端的艳丽不俗,她旋即又问道:“哥哥,想你经过这两年来的磨砺,心性定已胜过两年前百千倍,武学的精进想必也是极快的吧?”

苏佩清果然点了点头,缓缓道:“任何事,成功之关键便在于人心。只要心性开朗、坚韧、不屈不挠,即便所遇之事有万般的艰难,也定可迎刃而解。”

那叫婉清的少女忽又眼前一亮,笑着问道:“绝尘师父的神功武学,不知哥哥已学会了多少呀?”

苏佩清面上的感激之色更浓,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婉清,师父将他的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我。”

那叫婉清的少女先是怔了怔,不禁又面泛喜色,问道:“哥哥,那你学了多少?可是全学了么?”

“嗯。”

一个“嗯”字,那少女竟又变得满脸惊愕之色,仿佛是见到了一件极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偏偏发生在了自己眼前。

就像突然间看到苏佩清的鼻子上长出了几朵牵牛花,口里一面又不禁喃喃自语起来,道:“看来真的不假......不假......果然不假......”

此刻,苏佩清听见那叫婉清的少女口里不知低语着什么,双眉微皱,问道:“婉清,你在说什么呢?什么不错不假的?”

那叫婉清的少女闻言,迟疑了片刻,却还是话锋一转,笑道:“哥哥,你可还记得爹爹曾有一对爱不释手的金环么?”

苏佩清沉吟道:“婉清,你说的可是是那对‘日月双环’?”

那叫婉清的少女道:“不错,正是此物。”

她不等苏佩清开口,又接着问道:“哥哥,你可晓得那‘日月双环’的来历吗?”

苏佩清敛眉沉吟道:“据说......好像是从咱们祖上传下来的,好像......”

那叫婉清的少女却立刻截口道:“不是。”声音也变得很笃定。

苏佩清又皱了皱眉,狐疑道:“婉清,那你可知道它的来历吗?”

那叫婉清的少女又遥望着远山,目光似已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思绪也跟着慢慢进入了回忆里,过了许久,终于缓缓讲了起来,道:“记得那是,十八年前,有一次,我无意间在爹爹的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只白玉狮子,那玉狮子全身晶莹剔透,雕刻得更是栩栩如生,我见了甚是喜爱。有一日,我见爹爹不在家,便想着将其拿出来把玩一下,谁知那日,我方将那白玉狮子拿到手里,爹爹竟已不知何时到了门外,于是我就慌忙隐在了书架后。只过了片刻,我竟听见是两人的脚步声走了进来,于是我忍不住偷偷向外一瞧,却看见是爹爹正和个鹤发童颜的老爷爷在低语聊着什么,他们似乎说了许多的话,但我也听不清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最后,那老爷爷竟从袖中取出一对金环交给了爹爹。”

“是‘日月金环’?”

“嗯。”

苏佩清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暗忖道:“原来那‘日月金环’是别人送予父亲的,那父亲为何要隐瞒我们呢?难道其中还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那叫婉清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眸中似有失落之感,道:“唉!不过自那次以后,我却再也没见过那位老爷爷了。”

苏佩清微微敛额,沉吟道:“婉清,那老人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我也不太清楚。”那叫婉清的少女摇了摇头,叹气道,“关于那老人的事情,爹爹从来只字不提,我也曾问过爹爹一次,爹爹却叫我忘了此事,更不可再向任何人说起。”

苏佩清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暗自思忖道:“那老人家将‘日月金环’交给父亲,到底有何用意?那‘日月金环’里究竟又会隐藏着什么秘密?”

眼下,苏佩清虽满腹的狐疑,却也只能将所有的疑问暂时都埋藏在心底。他想只要见到了父亲,或许一切疑问便可迎刃而解也未可知。

“哥哥,想来那‘日月金环’的秘密恐怕也只有爹爹知道了。”

“嗯。”苏佩清道,“婉清,这‘日月金环’定是世所罕见的神物,故父亲才会如此嘱咐你,万万不可将此物说给外人知晓。”

“江湖上,人心险恶,到处是尔虞我诈,许多贪得无厌的奸邪之徒,若是一旦得知了咱们家有如此神奇的宝贝,必然要生出邪恶之心,前来抢夺的。”

苏佩清听那少女如此言语,也不禁喟然长叹道:“莫言名与利,名利是身仇......世人却总是逃不过‘名利’二字!”

“淡泊如水”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何等的艰难。世间又能有几个人,能真正的看破这“名利”二字呢?

夕阳已沉,远山也变得朦朦胧胧的,只剩下了一片灰黑色,此时,有微风吹来,竟带着木叶的芬芳。

“哥哥你看,天快黑了。”

一个兰质蕙心,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总会在你陷入忧愁苦闷的时候,很及时地将你从其中拉出来。

“咱们可以找户人家借宿一宿。”

那叫婉清的少女极目远眺,却只能望见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构成了一片灰蒙蒙的萧索、荒凉之景,不由得失望道:“唉,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人家可借宿呢?”

苏佩清却笑道:“婉清,翻过前面那座高山,咱们至少会遇到一户农家。”

那叫婉清的少女拍手欢喜道:“哥哥,原来你也曾走过这条路呀!”

苏佩清却摇头笑道:“我从未走过这里。”

那叫婉清的少女不由得心中惊讶,微微蹙了蹙眉,狐疑道:“哥哥,那你如何晓得山后会有人家呀?”

苏佩清笑道:“方才我望见那山后有袅袅炊烟升起,想来是有农家在做晚饭哩。”

那叫婉清的少女再次凝望远山,却依然只能看到远处灰蒙蒙的一片萧索之景,遂撅了撅嘴,道:“哥哥,你可不许骗人呀。”

“婉清,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

“哥哥,那咱们赶快走呀!”

“霹啪、霹啪......”几声,声如霹雳惊雷之怒,健马几声长嘶,尘土飞扬,两匹马儿逸尘断鞅,不过盏茶功夫,便已翻越了那座高山。

原来那座高山叫“落霞山”,山麓处,向外再延伸七八十丈远的地方,竟果然有一户人家傍着山路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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