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桃花源突袭
绝尘道人、苏佩清、苏茹洇、玉玉继续向北而行。
为了方便在“狼山”行事,苏茹洇与玉玉还进行了易容改扮。
温温、柔柔则不知从何处找得四条青衣大汉并两顶缀满鲜花的藤编软轿,此时,那两顶鲜花藤编软轿正在向南而行。
前一顶软轿里,韩远城静静地躺着,鼻息竟然很轻,温温斜倚着轿窗坐在他身边,双眸微微阖着,看上去睡得很浅。
后一顶软轿中,牛开山也静静地平躺着,眉心有肉凸起,鼻息声却很大,断臂处的血已凝住,绑在伤口处的白色纱布还是渗出了淡淡的红色。
柔柔也倚靠着轿窗坐在牛开山身旁,双目轻轻闭着,面色淡然,像是已将牛开山如雷的鼾声隔绝开来,双掌交错合拢于腹部,呼吸也很平静,白玉般细腻、洁白的嘴角依然残留着一丝妩媚的笑意。
北行路上,苏茹洇正跟在苏佩清身边,一双明星般的双眸里时不时闪动着喜悦的光芒。
又看到玉玉默然不语,苏茹洇忍不住问道:“姐姐,你在想什么呀?”
玉玉这才蓦地自沉思里跳了出来,双眉皱了皱,呐呐道:“我......在想,咱们离‘桃花源’应该......不远了吧?”
绝尘道人虽微感诧异,面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笑着问道:“不知玉玉姑娘说的‘桃花源’是何地方?”
苏茹洇扑闪着亮晶晶的眸子,嘴角也已不觉泛起了浅浅的笑,抢着回道:“道长师父,‘桃花源’可是我们‘狼山’最美丽最好玩的地方呀,嗯......比晋朝那个田园诗人......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还要美丽呢。”
““绝尘师父,茹茹所言不错。”玉玉笑道,‘桃花源’是我们‘狼山’的一座繁华小城,‘狼山’虽有杀人无算的‘狼人’,‘桃花源’里的人却是和平相处,平静祥和的就像世外桃源一样。”
“而且就算‘狼山’的‘狼人’进入了‘桃花源’里,也必须要遵守那里的规矩,不能动刀子杀人,否则一定会受到老祖宗很严厉的惩罚。”
“原来如此,”绝尘道人轻抚墨髯,脸上不禁有了诧异之色,道,“不想‘狼山’也有如此美好和谐的地方。”
就在这时,苏茹洇忽眼前一亮,双眉一轩,指着前方欢喜道:“你们快看,咱们只要再翻过了前面那座小山头,就可以到‘桃花源’啦!”
突然,玉玉却话锋一转,道:“绝尘师父、苏大哥,请恕小女子冒昧一问。”
“玉玉姑娘请讲。”
“‘狼穴’乃我们‘狼山’重地,即便是‘狼山’的人,也不可擅入,小女子想,你们去那里不仅仅只是为了找个故人吧?”
闻言,苏佩清犹了疑许久,终于还是缓缓回道:“玉玉姑娘,实不相瞒,我们来此是为了找寻打开‘千门卷’的‘钥匙’。”
“‘千门卷’的‘钥匙’?这是何物?”玉玉不觉愣了愣,蹙眉疑惑道,“小女子在‘狼山’待了也差不多二十年了,却从未听说过‘狼山’有什么‘千门卷’的‘钥匙’。”
“李孝廉这个人,玉玉姑娘可曾听说过?”苏佩清没有解释,却继续问道。
“哥哥,这个我知道。”
“据说这个李孝廉曾在朝为官,好像是朝廷的都察院右都御史,后来不知何故触犯了龙颜,为躲避朝廷缉捕,才来‘狼山’避难的。”
“他当时确实给老祖宗献了一件宝物......不过并不是什么‘千门卷’的‘钥匙’......那件东西的名字叫......叫什么环......”
玉玉补充道:“我记得那东西是一对用黄金打造的圆环,好像叫什么......嗯......好像叫什么‘日月金环’,对,就是这个名字。”
苏佩清不觉心中一喜,道:“正是‘日月金环’,‘千门卷’的‘钥匙’正是此物。”
玉玉不禁怔了怔,道:“原来竟是它。”
过了片刻,玉玉又忍不住问了起来。
“关于这‘千门卷’的来历秘密,不知苏大哥可否方便相告?”
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遇到了感兴趣的事情,总是忍不住想问上一问的。有时候虽然对方可能并不想说,但还是不由得问了出来。
通过妹妹苏茹洇的讲述和这几日与玉玉的朝夕相处,苏佩清几乎已完全了解了玉玉的品性与为人处世,虽身在“狼山”之地,但她们四姐妹却如同那莲华一般,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涟而不妖,花之君子者也。
每日,她们四姐妹只是严守着老祖宗的命令,不让外人擅入“狼山”,而不像绝大多数“狼山”的人那样,心毒手辣,发现了闯入者立下杀手,绝不留情。
她们姐妹起初也对苏佩清四人进行了劝阻,即便后来动起了手,招式看起来虽凌厉、猛烈,但却并没有要致苏佩清四人于死地的意思。
因为她们姐妹四人的攻击里缺少了狠毒阴辣之气。
其实,她们姐妹真实的目的只是想要尽快制服对方,令其能及早地逃离“狼山”。
她们姐妹甚至还从李尘风兄弟手里救下过几个想出人头的年轻人。
若非李尘风兄弟对闯入“狼山”的人心毒手辣,她们姐妹或许还可以高看李尘风兄弟二人几眼。
终于,苏佩清在思虑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还是将关于“千门卷”的秘密如实地告诉了玉玉和茹茹。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玉玉和茹茹现在也是苏佩清他们这支队伍里的两份子。
玉玉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对于‘千门卷’的来历秘密,她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结果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苏佩清竟会如此地坦诚相告。她的心里不免一热,对于苏佩清的行事作风、为人处世,也越发地钦佩了起来。
“你们快看,前面就是‘桃花源’啦!”苏茹洇已喜不自禁道。
只见远山苍翠,山巅在白云间缥缈,苍穹之上鹰击长空,青山脚下鱼翔浅底,绿水潺潺,茂林修竹,花团锦簇。
巍巍青山间竟环抱着一座古雅而繁华的小城,只见城内屋影幢幢,鳞次栉比,店铺酒楼林立,宽阔笔直的街道纵横交错,街道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苏佩清遥望着城内繁华的景象,双眉微扬,已不觉惊叹道:“不想这崇山峻岭间,竟会有如此繁华的一座世外小城!”
绝尘道人轻抚墨髯,也双眉微扬,笑道:“‘桃花源’三个字当之无愧。”
苏茹洇欢喜道:“咱们快走呀。”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苏佩清四人已到了那城门外。
但见斑驳的城墙留下了岁月的痕迹,红墙灰瓦的城楼显得是那样的厚重而古老。
古老的城墙,古老的气息......
此刻,朱红色的大门洞开,城门也无披坚执锐的士卒把守,城头一面红底黑边的锦缎大旗,正在迎风舒卷,大旗上三个烫金大字“桃花源”,更是熠熠生辉。
苏佩清四人一进了城,一幅人稠物穰的景象立刻映入了四人眼帘。城里丝竹管弦之音,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嘈杂声几乎已淹没了这座繁华小城。
四人已到街心,苏佩清首先看到街心左首的一家小酒馆。
有酒香随风飘来,苏佩清不由得闻了闻,只觉得酒香扑鼻。他竟饶有兴致地做起了判断:这是至少窖藏了三十年的山西杏花汾酒。
那酒馆一角,一面银灰色酒旗正在风中摇曳着,酒馆里一个笑盈盈的店小二满头大汗,忙得是不亦乐乎,只可惜脸上不知何故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疤,却有些煞风景。
那街心右首是一家药铺子,其屋檐下悬挂着一块朱红匾额,上面用楷书笔法苍劲地写着“悬壶济世”四个墨黑色大字。
那药铺门口左首站着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此刻正佝偻着身子扯开嗓子叫卖着。那卖糖葫芦的老人穿着一件灰褐色直裰,肩头挂着一个陈旧的破褡裢,手中鲜红色的糖葫芦在阳光下闪闪发着光。
此时,人群里忽然跑出来一个全身红衣,挽着两条小辫子的可爱小女孩,只见她正扯着一个年轻少妇的衣角,哭着嚷着要那少妇买老人的糖葫芦吃。
那药铺右面摆着一家卖茶的小摊子,滚烫的茶壶里,氤氲的热气不断往外冒着,那茶摊老板舒展着全身,正懒洋洋地躺在竹椅上,一只陈旧的竹斗笠已盖住了他的整张脸,一把芭蕉扇还在他手里不停地摇晃着。
苏茹洇抬手指着左首的那家酒馆,笑道:“大家行了一路,想必也是又饥又渴,就在这家酒馆好好吃上一顿,养足了精神再好赶路,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苏佩清笑道。
“道长师父、哥哥,别看这家酒馆地方不大,他家的酒菜可是一绝哩!”
苏佩清四人一面说笑着,一面已迈开步向那家酒馆走去。
那方才还忙得不亦乐乎的店小二眼疾手快,竟早迎了上来,可就在此时,长街的尽头竟忽然响起了宛转悠扬的歌声。
那歌声仿佛带着魔咒,歌声响起,街上的人群立刻开始四散逃窜,倒桌凳、砸碗筷、摔杯盘的声音更是不绝,转眼间,整条街道竟赫然已变得空空荡荡。
那酒馆里的人夺门四散逃窜之时,那方才还忙得不亦乐乎的店小二竟全然不顾,依然自顾自地朝着苏佩清四人迎了上来,脸上笑容可掬。
苏茹洇脸色已起了变化,惊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大家小心一些。”
“两位姑娘,小心!”绝尘道人突然跃起,扬声道。
只见一对枪尖闪耀着光芒,疾辣如毒蛇吐信,从一双沾满油渍的袖口赫然刺出。
在那店小二出手的一瞬间,救死扶伤的药铺里赫然也射出四支银色羽箭,六尺三寸长的羽箭“嗖嗖”破空,直射向苏佩清四人的要害。
方才还懒洋洋的卖茶老板,忽然掷出盖在面上的竹斗笠,从竹椅上一弹而起,如强弓硬弩射出的羽箭般,纵身蹿了出去,干痩纤细的掌中不知何时竟已多了把丧门剑,剑光森寒,耀人眼目,令人心惊胆寒。
那卖冰糖葫芦的老人身子立刻伸得笔直,身高瞬间竟暴长了几乎一尺,一双下陷的枯目更是杀气骤现,他双臂猛然一震,“咔嚓”一声,糖葫芦与麦秸四散飞溅,挂在肩头的破褡裢也已凌空飞起。
褡裢飞出,陈旧的褡裢里竟赫然窜出了一只金色枪头,那卖冰糖葫芦的老人身子立刻腾空掠起,手中已然握着一杆长一丈三尺的金枪,金光闪耀,霸道之极。
那哭着吵着要吃糖葫芦的红衣小女孩哭声骤停,一双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竟立刻化悲伤为愤怒。
她身子虽小,脚上的功夫却不弱,此时已欺身进到苏佩清眼前,一双洁白的小手已然握着一对九寸长的判官笔。
那美丽少妇撒开了红衣小姑娘的手,却没有出手,只是退到了比较安全的地方,忧心忡忡地望向街心杀作一团的刀光剑影,成熟而美丽的脸上混合着悲伤、忧愁与无奈。
绝尘道人长剑一抖,圈出两朵剑花,震开双枪。
苏茹洇退后三步,腰肢向左扭动,同时右臂一起,一扬,只见四道白光突闪,稍纵即逝。忽然,“当、当、当......”几声,紧接着又是“叮叮当当......”的箭矢落地之声。
玉玉纵身一跃,反手出剑,剑穗飞扬,剑花闪动,长剑斜向上一削,正削中搠来的金色枪头,那老人突觉双臂一震,长枪偏走,心中不觉大惊。
“小姑娘好强的臂力!”
苏佩清右掌斜劈,左掌下沉,丧门剑“嗡嗡......”作响,判官笔向下直刺。
绝尘道人长剑左刺,那店小二双枪回旋,截住刺胸而来的剑尖,枪剑相击,剑身向上弹起三四寸,立刻回直。
绝尘道人抽剑后撤,那店小不觉二双眉一扬,脸上的刀疤小蛇般扭动了一下,立刻又舞动双枪趁胜追击。
突然,后撤的绝尘道人双臂一震,转而欺身向前。
那店小二虽不免吃惊,但目中精光迸射,掌中双枪使得更加凌厉、狠辣,枪花也越发的密集。
绝尘道人身形忽闪,以极快的身法避过枪锋,剑身递出,剑尖向左一刺。
那店小二的尖头鼻已渗出冷汗,他实未想到绝尘道人的身法能如此之快,竟避开了自己用双枪交织的银网,心里免不得惊惧,急忙将身形一侧,同时双臂急回,格挡剑锋。
绝尘道人长剑刺出,身形跟着已闪至双枪之间,左手上翻,朝那店小二的右腕子一扣,指如铁钳,右手长剑一搅,卷住了左来的枪头。
那店小二顿觉右手腕一阵吃痛,银枪脱手,左手也已被困住,无法挣脱。
绝尘道人瞬间接住那银枪,微微一屈臂,枪身已被送了出去,“砰”的一声,枪杆末端竟点向了那店小二胸口的一处致命大穴。
那店小二不禁面色惨然,暗叫一声:“不好!”全身已瘫软倒地,竟像一条被抽了骨头的响尾蛇。
那卖冰糖葫芦的老人舞动着一丈三尺长的金枪再次抢攻,长枪左扎右挑,上劈下抨,枪花盘旋飞舞,枪法灵活、迅速、毒辣。
玉玉身形优柔变化,剑随身走,剑锋横削直劈,剑尖左右疾刺,忽似银蛇吐杏,狠辣、迅疾,又似九天飞凤,上下飞啄,剑枪相交“铮铮......”作响。
长剑虽轻灵多变不断进攻,但只刺入长枪形成的金光三四寸又被震了出来。
这时,苏茹洇忽眼睛一亮,嘴角不禁泛起了笑意,她收住玉笛,身子立刻腾空而起,右手一探,一撒,如仙女散花般空中立刻出现了十几朵鲜花,纷纷打向那卖冰糖葫芦的老人。
鲜花飞到半空,鲜花之中竟忽闪起了银色光芒。
鲜花里赫然暗藏杀机!
这是温温临行前交给苏茹洇的秘密武器,不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那卖冰糖葫芦的老人与玉玉斗得正酣。
双方你进我退,我进你防,一个刚劲威猛,一个轻灵诡谲,二者刚柔相克。金枪攻入剑光如搠进了一汪湖水里,立刻被剑的柔绵所化解;剑光刺入金光像刺上了一堵坚实而厚重的石墙,也立刻被弹了出来。
他二人一老一少,一柔一刚,两条身影交织缠斗了上百个回合,竟仍旗鼓相当,不分轩轾。
如此平衡的局面只需有一外力稍稍介入,便可被打破,而此刻,这种外力已然出现在了那卖冰糖葫芦老人的身后。
那卖冰糖葫芦的老人额头青筋暴起,脸上冒出针尖一样的密汗,虽察觉了身后迫在眉睫的危机,却已进退两难。
正犹疑矛盾间,那卖冰糖葫芦的老人忽觉背后一阵发麻,眼前的一切俱已晃动模糊了起来,身形开始不稳,枪法也迟钝了下来。
玉玉立刻抢上一步,朝着那卖冰糖葫芦的老人胸口直刺过去,剑锋又疾又稳,还挟带着一股不太猛烈的阴辣之气。
那卖冰糖葫芦的老人眼见长剑当胸刺来,却无力应对,脸上的冷汗直往外冒,一口发黄的牙齿直咬得“咯吱吱”响,心里更是一阵惨然。
很快,那卖冰糖葫芦的老人就感到寒铁刺入胸膛所产生的锥心之痛,长枪不禁脱手,整个人朝着青石板扑地倒了下去,鲜血很快就流上了青石板,又流入石板间的缝隙里。
苏茹洇忙不迭上前紧紧握住了玉玉的手,关切地问道:“姐姐,你有没有事呀?”
玉玉立刻回了一个表示自己安然无恙的微笑,用手又轻轻拍了三下苏茹洇的手背,刚要开口,“我”字从嘴里才钻出一半,竟硬生生凝住,脸上的笑容也立刻凝结,声音更是充满了惊惧,失声惊呼道:“茹茹,小心!”
呼声未歇,苏茹洇身后已寒光闪闪,一柄三尺两寸长的丧门剑幻化作一道银色光芒,自她侧后颈斜削而下。
突闻惊呼声,苏茹洇忙调整身形,想用最快的速度避开这次危机。玉玉也急疾出剑去阻挡丧门剑,同时左手一把抓住苏茹洇的腰带,试图把其往回拉。
“狗贼子,休要伤我妹妹!”
玉玉脸上一阵惨白,冷汗几乎浸湿了脖颈处的白色衣衫。
冰冷的剑锋离苏茹洇雪白的侧颈已不及五寸,丧门剑的速度,眼下她身形的位置,欲避开剑锋,已决计不可能。
丧门剑剑锋堪堪贴上了苏茹洇的侧颈,她立刻就感受到一股恐惧的寒意直窜入胸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冷汗涔涔,美丽的瞳孔急剧扩张着,面色变得甚是惨白。
惨呼声响起,直冲云霄,苏茹洇雪白的侧颈已渗出了鲜血。
这是死亡前最后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