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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圈套

唐极就像一只壁虎般静静地伏在屋顶,神经已绷紧,呼吸几乎也已停顿,目光更是瞬也不瞬地凝注着王动的一举一动。

对付像王动这样的人,他必须加倍谨慎、小心,绝不能有一丝马虎。

过了约莫只有两炷香的时间,只见一个头发花白,年约五十的老人敲门走了进来。

他步伐稳健,身体笔直、坚挺,竟不像是一个老年人该有的身形。两只眼睛更是精光四射,如鹰隼般敏锐、狡黠。

那老人一进门,脸上立刻就充满了肃然的神情,就像是忠诚的臣子见到了皇帝般恭敬,拜道:“属下参见门主。”

王动目光似刀锋,凌厉地盯着那老人,声音冷冷道:“唐门来了几人?”

那老人肃然道:“四人,他们一出川蜀,属下就派人盯上了他们。”

听到“四人”,唐极忍不住嘴角泛起了笑,冷笑。

因为他们其实来了七人,或者说三人。

王动沉吟道:“想必是唐门的前哨。”

那老人恭声道:“门主英明。”

王动沉吟道:“他们有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

那老人道:“没有,就算他们出恭,都有人盯着。”

王动道:“他们有没有采取行动?”

那老人道:“没有,他们来了六日,还有四日他们才会行动。”

王动冷笑道:“他们似乎很谨慎?”

那老人道:“这好像是他们的规矩。”

王动思忖少顷,道:“他们或许觉得市会结束后咱们会放松精神,到时行动起来更加方便,只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他不等那老人说话,又立刻问道:“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那老人道:“现在正值市会,越热闹的地方越不容易发现问题,而且在这样的环境里,就算再精明的人也会分心。”

王动冷冷道:“那份‘落日’计划明日酉时过来取。”

那老人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笑,道:“是,门主。”

王动道:“你要想法子让‘落日’计划落入唐门前哨的手里。”

那老人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道:“门主,属下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王动却目光刀锋般盯着那老人的脸,厉声道:“按本尊说得做,你能不能做到?”

那老人稍作迟疑,恭声道:“能。”

王动冷冷道:“若是失败,你知道后果。”

那老人肃然道:“是,属下明白。”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两人忽然间竟似已变成了两座冰雕,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几乎已停顿,只有一双发光的眼睛代表他们还活着。

过了良久,王动终于开口了。

他似乎从那老人的脸上察觉到了一些信息,道:“说说看。”

那老人果然道:“市会还有两日结束,属下打算结束之后换掉盯梢,然后开始依照‘落日’计划布防。”

王动冷冷道:“既然是前哨,那四人也绝非唐门泛泛之辈,市会结束后,咱们换上来的这四人一定会被发现。”

那老人道:“他们四人一定以为是咱们放松了警惕,紧张过后难免要有所放松的,人们总是会如此想问题。”

王动凌厉的目光已有所缓和,道:“兵者诡道也。”

那老人接着道:“既然发现了盯梢,他们一定会想法子甩掉盯梢,对于他们来说,甩掉四个已被自己发现的盯梢绝不难,而且这些盯梢还完全蒙在鼓里。”

王动苍白色的脸上竟出现了淡淡的笑容,就像酷寒冬日里雪地里出现的一朵梅花,道:“嗯,很好。”

那老人继续道:“盯梢的那里既然一切平静,咱们这里难免就要放松警惕,‘蜀中唐门’子弟的轻功身法据说也不错,他们来到了这里,一定会秘密查寻。”

王动薄而锋利的嘴角似乎出现了一抹得意的笑,道:“‘蜀中唐门’实力雄厚,为了应付他们的突袭进攻,咱们必须每晚进行演练,他们自然有很大的机会发现咱们的‘落日’计划。”

那老人恭声道:“门主所言甚是。”

他立刻又接着道:“年纪大了,虽然经验丰富,但记忆力就难免要比年轻人弱一些,所以每次演练,属下都必须将‘落日’计划拿出来看看。”

王动道:“很好,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们知道咱们用的是火攻,必然会用土或水。”

那老人恭声道:“门主英明。”

王动的笑意开始在脸上渐渐出现,道:“陆王七,接下来,我打算把你的计划叫做‘旭日’行动。”

陆王七瞪大了眼睛,骇然道:“属下的计划?”

王动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满意的笑,道:“你觉得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陆王七细小的眼睛发起了光,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眼角的肌肉甚至也跳动了几下,呐呐道:“属下,属下觉得......”

王动从太师椅上坐了起来,亲手将一杯茶香四溢的云南上等普洱茶送到陆王七眼前,笑道:“你只管讲出来,我知道你不但经验丰富,而且也很需要崭露头角的机会。”

陆王七瘦削的脸上竟因激动而泛起了红晕,眼角也似乎有了感激的泪水,忙不迭再拜道:“多谢门主栽培,属下定不负门主厚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动笑了,这次他笑得很满意,也很愉悦。

唐极也笑了,他静静地伏在屋顶的正脊,此刻甚至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又过了良久良久,王动终于又开口了。

“说说看。”

“是。”

陆王七的“旭日”行动如怀胎十月的婴儿,终于要诞生了。

......

唐极听着听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一切计划已尽在掌握,怎能不令唐极觉得愉快?甚至还有些激动呢?

这本是一个特别阴辣、狠毒、诡谲的计划,但现在这个计划已无足轻重。

“旭日”行动就像一座重于泰山的大山,忽然间竟变作了鸿毛,只要轻轻一吹,这个计划便会立刻消亡、毁灭。

唐极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不仅要毁了你的计划,更要毁了王动你这个人,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胆敢与唐门作对,只有这样的下场,绝没有其他任何的选择、出路。

今夜并不漫长,唐极的心却已膨胀了好几倍。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麟开。”

流矢如雨,遮天蔽日。

箭矢穿胸而过,箭簇不断有鲜血滴落。

喊杀声、惨呼声、兵器的碰撞声,屋宇的燃烧声......地上已是血流成河,“蜀中唐门”的人还在不断地倒下。

一排排的陷阱,一层层的包围圈,“蜀中唐门”每每向外突出一层,便会有更多的人倒在血泊里。

唐无语一生用暗器无数,自诩天下无双,却也被流矢穿胸而过。

箭簇穿透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脏,他的生命正随着鲜血地不断淌出而流逝,即便“药王”孙方遥在前,也已回天乏术。

他颀长似蛟龙的身躯终于倒了下去,重重地倒在血泊里。

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有更多的唐门子弟随着飞溅的血花倒了下去,魂灭身死。

唐玉的“赤色毒砂”、唐极的“血色花雨”、唐缺的“五步银芒”、唐傲的“暴雨血花”、唐歇的“漫天花雨金蒺藜”、唐贤的“多情绝命针”、唐七的“七毒火砂”,虽俱名震江湖,击毙了不少“西北秦门”的高手,却也无法抵御漫天箭雨,层层的陷阱、包围圈。

战斗已接近尾声,包围圈渐渐收缩,越缩越紧,弓弦响处,不断还有人应声而亡。

为了这次战斗,王动已做了十足的准备。

围猎的人员里不仅有箭法精湛的射手,更有江湖武林之中的成名高手。

“银戟温侯”吕定、“赤色火焰”杜九凌、“紫迹剑”林七贤便是其中之三,王动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把他们从北燕、南楚请了过来。

王动低头用略带轻蔑的目光盯着唐极沾满了血污的脸,冷冷笑道:“威震江湖数百年的‘蜀中唐门’从此要消亡于江湖,而阁下便是最大的功臣。”

唐极目眦尽裂,双眼布满血丝,恨恨道:“你这畜生!我就算变成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王动冷笑道:“活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鬼。”

唐极挣扎着残破的身躯,朝王动狠狠吐了一口污血,嘶声道:“你这奸诈小人!我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

王动瞧着唐极慢慢萎缩的脸,破碎的身体,轻轻叹了口气,道:“堂堂‘蜀中唐门’八大高手之一,倘若让你做了糊涂鬼,在下真是于心不忍。”

唐极喘息着,咬牙切齿道:“狗贼!少假惺惺,有准给老子来个痛快,龟儿子的!”

王动弯腰瞧着唐极,用嘲讽的口吻说道:“你那日躲在屋顶上听得不是很高兴么?”

唐极瞪大了眼睛,嘴唇也不禁颤抖起来,浑身颤抖得更厉害,嘶声道:“这......不可能!”

王动冷笑道:“当日,若不是知你伏在屋顶,今日‘蜀中唐门’又怎会一败涂地?”

唐极嘴角不断淌出鲜血,突出的眸中光泽渐渐暗淡,怒火也随着生命的流逝而慢慢熄灭,他带着满腔的怒意嘶声骂道:“你这奸贼......”

王动并不在意唐极的咒骂,如今胜者为王败者贼,他还有什么好在意的,有的只是胜利者的喜悦以及对敌人的嘲讽、蔑视。

王动道:“喝酒误事,美色更误事,只可惜唐七似乎不太懂得这个道理。”

唐极嘴角的血已流干,面色越发苍白,瞳孔涣散,一张脸更是萎缩扭曲变形,声音也越来越微弱,他用尽全身仅存的一丝气力挣扎着喘息道:“七弟,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王动瞧着唐极渐渐僵硬的脸,嘴角扯出一抹残酷的冷笑,道:“唐极,你明明看到了我的‘落日’计划,可你却选择了相信‘旭日’,没想到吧,我们的行动完全是按照‘落日’计划在进行,甚至连一个人员的部署都未曾变动过。”

他接着冷笑道:“虽然在下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唐门力量自此几乎消耗殆尽,也是很值得的,接下来,你们的唐姥姥也休想再继续活下去。”

这句话就像一根尖锐的毒针,刺入了唐极的耳膜,更刺入了唐极的心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被王动“扔”了出来。

随着生命的加速流逝,唐极带着极度的愤怒、悔恨、愧疚、痛苦、怨恨离开了这个世界。

战斗结束不久,当“赤色火焰”杜九凌、“紫迹剑”林七贤带着他们丰厚的“酬劳”刚刚离开,陆王七就急匆匆走了过来,拜道:“门主,卓飞来了。”

王动瞧着地上惨绝人寰的尸首,右眼角不禁跳动起来,苍白色的脸上有了怨恨之意,冷笑道:“这老东西倒是真会挑时间。”

陆王七道:“门主,他好像是带着皇帝的口谕来的。”

王动在心里冷哼一声,正色道:“知道了。赶紧令人把这里收拾干净,顺带把韩玉的首级割下来祭奠秦门主。”

陆王七垂首敛目,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两匹昂藏不凡的健马,一前一后向东疾驰,很快便进入了一片大戈壁。马蹄与裸岩不断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远处,天连着地,地接着天,似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苍茫、荒凉、萧索、诡秘的大戈壁,一只苍鹰在苍穹盘旋,发出令人心惊的鹰唳。

就在此时,黄沙飞扬,跑在前边的健马竟前蹄腾空,骤然止住马身,后边马背上的汉子见状也立刻勒紧缰绳,但还是向前冲出了几尺。

“卓兄,你这是做甚?”

“王兄,我忽然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哦?什么事?难道比眼下赶路还重要?”

“陛下另交代了我一件极其重要之事。”

“此事和我有关?”

“是。”

“那你还卖什么关子?”

“陛下口谕,若有人胆敢图谋不轨,立即处死!”

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西北秦门”门主王动与锦卫司总司卓飞。

王动苍白色的脸微微起了变化,目中有了些许怒意,正色道:“卓兄,你在说谁图谋不轨?”

卓飞目光凛然,厉声道:“你!”

王动怔了怔,旋即也厉声道:“王兄,你休要冤枉好人,常言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有何证据,却来污蔑我图谋不轨?你休要如此开玩笑!”

卓飞却连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冷冷道:“‘黑鸽子’你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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