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柳老爷亲自熬药
李元良并没有看清来人是谁,但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马栽下床来。
他赤身裸体地爬到柳老爷脚前,就那么翘着一副光屁股伏在地下大磕响头:
“求老爷开恩,任割任剐,我李元良绝无怨言,但求老爷网开一面,饶了二娘!”
李元良说完,他的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
柳老爷一动不动,只是淡淡说道:
“食色性也!我谁都不怪,只怪自己为什么有三个老婆,而有的人一个老婆也没有?”
夏娘此时早就吓得半死,但她还记得羞耻,赶快裹上一件衣服翻身下床。
跪在光身的李元良旁边,头伏在地上,浑身上下哆嗦得连求饶的话儿也忘了。
柳老爷没有理会夏娘,而是用双手把李元良扶起:
“元良啊!快穿好衣,在柳家真委屈了你。”
“早知你这么心痛夏娘,我就名正言顺地将她给了你。”
“不敢了,老爷,下次不敢了,夏娘知错了……”夏娘这才哭出声来。
“哼,你还有脸哭,还不快穿好衣服。”
柳老爷厉声喝斥夏娘。
李元良一边慌乱的穿着衣,一边胆颤心惊的对柳老爷道:
“元良知错了,任老爷处置。”
“你见外了,咱不是一家人么?”
柳老爷先冷笑一声,然后压低声音对哆嗦着的李元良和夏娘道:
“这件事天知地知,我柳玉常是太平镇有头有脸的人,跟着你们丢不起这个脸。”
“所以这件事我就算没看见,你们也好自为之。”
“我也不同你们计较,千错万错都是常道静一个人的错。”
“他不该玷污关帝的,就让上天惩罚他吧。”
李元良穿好衣服,又赶紧又跪下,声泪俱下:
“多谢老爷,我李元良就是下辈子变牛变马,都报答不完老爷的恩情!”
柳老爷赶紧把他扶起,格外和善地对他同夏娘道:
“你们也不要自责,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擦干眼泪回家,像来时一样。”
“若让别人揣测出什么破绽,于大家脸上都没有光。”
“既然来到庙里,你们还是先出去上一炷香吧!”
柳老爷一挥手,夏娘和李元良就冒着冷汗走了出去。
他们没想到老爷居然一点也不为难自己。
柳老爷走出屋后,一个黑影就不失时机地潜了进来。
在常道静的床头下提出一只大酒罐,取了塞子,随手将一包药粉抖了进去。
摇晃两下,便将它放回原处。
不消说,这黑影就是柳小狗。
柳老爷带着夏娘和李元良径直来到东厢房,做贼心虚的常道静早就候在门口,一见他赶紧跪下:
“我不是人,我对不起大仁大义的柳老爷!”
柳老爷赶紧把他扶住:
“你有啥地方对不住我了?这事本来与你无关的,他情她愿,谁也奈何不得。”
“但是常师傅你一定得以关君庙的名誉作想。”
“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我的意思你明白不?”
“明白,明白,多谢柳老爷开恩,老爷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此事如果有另外的人知道,叫我常道静下辈子变成一个哑巴。”
常道静一边用衣袖拭了拭额上的冷汗,一边磕着头发誓。
柳老爷从衣兜里摸出几个大洋塞在他手里。
什么话也没说,只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待所有的人都下山后,常道静才立在关帝神像前呆呆的看着多子娘娘。
第二天,一条骇人听闻的消息在太平镇迅速传播:
关君庙可怜的庙祝常道静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哑巴。
在李元良以后四十多年漫长的光棍生涯中,他常常斜着沾着一粒大眼屎的眼珠发呆。
孤寂而又美好的回忆自己一生中唯一值得自豪和唯一羞耻的事
那就是他与娇美如花的夏娘睡过两次爱过一回。
从他在夏娘白嫩柔软的身子上面飘飘欲仙,到他羞愧的光着屁股趴在柳玉常老爷面前为夏娘告饶。
在人生的长河中也就有这么一瞬,这一瞬留给他的是那么刻骨铭心、是那么叫人难忘。
从关君庙回到柳家大院的第三天,夏娘就因过度惶恐和羞愧而病倒了。
她虚汗淋漓,全身似炭。
柳老爷很焦虑很心痛,立即打发人去街上请了同仁堂的三不来许老先生。
许老先生切了夏娘的脉,很轻松地为她开了一剂“麻杏石甘汤”,对柳老爷道:
“老爷放心,她服下这副药就会轻松大半,再跟一副药就康复了。”
当时李元良在远处偷偷看着,他似乎感觉到了夏娘病痛的呻吟声和胸肺咳喘的艰难。
他突然想起了关君庙的庙祝常道静,红光面面精神抖擞的常道静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哑巴,不禁浑身打颤。
也暗暗为夏娘捏着一把汗:老爷会不会放过她呢?
他却并没有为自己担心,从当年柳老爷收留他开始,他就把自己交给了柳家。
接下来的事证明,李元良的担忧不是多余的。
三不来许先生离开威严的柳家大院后,柳老爷便吩咐柳小狗去街上抓药。
中午日分,药抓回来了,柳老爷亲自熬药亲自服侍夏娘喝下。
当天夜里,夏娘就口鼻流血一命归阴。
几天前还是花一般的夏娘,仅度过了二十八个春秋就永远凋谢了。
这种结果似乎在李元良的意料之中,但又在意料之外。
悲痛至极的李元良当天夜里奔到同仁堂踢开许先生的门。
以少有的气势咄咄逼人的质问许先生:
“你是救命的还是害命的,二太太只喝了一道药就一命归天了!人命关天啊。”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给许先生一个当头棒喝,他呆若木鸡的立了半天,然后才嗫嚅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跟你去柳家大院看看。”
许老先生连夜赶到柳家大院,夏娘的尸体早已停放在她卧室的门板上。
尸体下面有一个米筛,里面一个缺了口的粗花碗盛着半碗菜油。
一根灯草忽明忽暗,一叠厚厚的火纸盖在她的头上。
没有亲人为她守灵,只有两个女佣坐在门边,似睡非睡的样子。
此时柳小狗奉了柳老爷的命,正领着两个长工架板凳放棺材。
在两个女佣人的帮助下,夏娘僵硬的尸体被装进了那口黑漆的红木棺材内。
从街上返回来的李元良一见,赶紧扑在棺材上狼一般的嗥开了。
许老先生走过去看了看死者的脸。
然后又好奇的盯了盯反常的李元良,最后一声不响的退到了门外。
正好遇到柳老爷,许老先生刚要启口,柳老爷就挽了他的胳膊:
“许老先生,回堂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