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这个比喻还真确当
此刻粮点后面的山丘,道班后面的山梁突然冒出一大群人,冲在前面的人的手中都飞舞着清一色的步枪,他们吆喝着向粮站飞奔过来。
柳青青等人开始百米冲刺,他们向道班后面山梁的一个侧面飞跑,顿时四面八方的人向他们压过来。
竹节和贾仁慈也紧紧跟在他身后,他们活生生地撕开了这个包围圈的口子,一口气跑了五六里路,在一个十字路口的石坝上才停下来,喘着粗气。
贾仁慈大口口喘着气,但眼睛却没有停着,像猫一样搜索,突然他大叫一声:
“你们看!”
只见侧面山头上钻出十多个人来,全都是青年壮汉,手拿锄头扁担,呐喊着追上来:
“抓住竹节、柳青青、贾仁慈三个反革命,抓住这三个打砸抢分子!”
竹节呼的站起来,骂道,“狗日的牛大力不愧当了几年兵,还在这里设了奇兵。”
“别慌,”柳青青定眼看去,发现那些呐喊冲上来的都是贫司真正的贫下中农,他呵呵对贾仁慈和竹节一笑:“把土制炸弹瓶拿出来,让我们吓吓这群贫下中农。”
“火拼啊?”贾仁慈慌了,急忙问。
竹节没理会贾仁慈,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炸药瓶,点燃两支烟,递了一支给柳青青。
柳青青接过烟,吸了两口,从怀里掏出一个炸药瓶,指着涌上来的人群说:
“竹节,看准点,远远的甩,千万别伤着他们,否则我们不用再在太平镇混下去了!”
贾仁慈怔怔的看着,竹节喊:“一、二、三……”
他俩就齐刷刷地将两个炸药瓶扔在路边的水田里。
只听得“轰轰”两声,泥水冲天,那一群追上来的人被吓得哇哇乱叫,抱头趴在地下,有人开始骂娘:
“日他妈牛大力骗我们,说他们没有武器,哄我们送命。”
骂完抱着头回头就跑,比来时还快。
“呵呵,这玩意儿还真管用,”柳青青拍了拍手,又带头向前跑,这一气又跑出四五里路,来到一个岔路口。
那里有一个石拱桥,走到桥下,青青站住了,他四处打量了一下,摊开手说:“现在我也不知道该走哪条路了!”
竹节和贾仁慈相对望了一眼,都摇头,正在这时,对面山坡传出了呼唤声:“青青,柳青青……”
透过冬日的浓雾,他们看到一个姑娘一边叫唤一边向这边跑来,两条长长的发辫左甩右甩。
“是何伦竹!”贾仁慈高兴的说。
何伦竹跑到柳青青他们面前,直喘香气。
柳青青问她:“你们没接到通知?不是叫你们躲避么?”
“接……接到了!”何伦竹喘着气回答。
“那你还往街上跑?纪律要不要?命令听不听?”柳青青突然一对眼睛睁得像牛卵。
“你听人家说完嘛。”竹节劝柳青青。
“我知道街上今天要出事,所以就来接你们,如果在路上接不到,我就到街上。”
何伦竹的眼睛湿润了。
柳青青心软了,安慰何伦竹说:“算了,别伤心了,咱们先到你家再说。”
原来何伦竹任区委书记的爸爸专门回过一趟家,他事先知道太平公社牛大力请了武装队对付太平公社联合造反兵团。
也知道女儿是太平镇联合兵团的人,所以专程回家嘱咐女儿别上街,他说街上要流血。
何伦竹问他为什么要流血?他父亲不说。
她便猜到可能柳青青他们会出事,于是盼望他父亲走后自己到街上去送信。
那知她父亲早就有预谋,一直守在家里不让她离家半步。
幸亏刚才区上专门派人叫他回去,何伦竹这才抽出时间在半路上遇到了柳青青他们。
到何伦竹家避灾是预先安排好的,何伦竹的父亲何天生是越里区区委书记,相对来说比其他地方安全系数要高些。
柳青青、竹节和贾仁慈一路小跑到了何伦竹家里,便一头栽在了床上。
经过这次大逃亡,无论在体力还是精力上,他们都筋疲力尽了。
柳青青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醒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飘了过来。
屋子很暗,牛肋巴窗子装得很高,光线几乎被屋檐全罩住了,房上的几张“亮瓦”也被树叶覆盖了,整座房子好像处于一种黄昏状态。
是何伦竹,柳青青眨了几次略有些胀胀的眼睛才看清来人。
“他们呢?”柳青青问。
“起来了,也刚起来。”何伦竹笑着说。
“这一仗逃得光荣,马拉松式的长跑!”柳青青自嘲一声,翻身坐起,穿上棉袄,抚摸着脚说:
“一气跑这么远我还是第一次,苦了我这双脚,象被棒槌重重槌过一番似的。”
“还痛吗?”何伦竹担心地问。
“还有一点,不过睡了一觉好多了。”柳青青四处望了望:“你家人呢?”
“我是独生子,我妈早就出去挣工分去了,就我一人在家看屋……饭已煮好了。”
“哦,原来你是区长的独根苗啊……”
柳青青走出房门,看见贾仁慈和竹节在门口的竹林下坐着,他走过去,看着白蒙蒙的太阳,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有时候太阳还真他妈的象月亮!”
贾仁慈和竹节一愣,齐刷刷地看向他。
“不明白?”柳青青苦笑一声:“你们瞧瞧这个世道,那狗日的牛大力这样对待我们,可不是黑白不分嘛!”
贾仁慈和竹节这才明白,这个比喻还真确当!
“好了不说了,吃饭了!”柳青青把手一挥。
待他们三人上了饭桌,才发现多了两个陌生人。
一男一女,男的满脸胡须三十多岁,女的二十岁上下,穿一件大红灯芯绒衣,个子高挑,瓜子脸红红的,象熟透了的仙桃。
那大红灯芯绒衣显然是多年以前的了,现在已经跟不上她的发育,将她丰满的腰身和挺拔的胸脯禁锢得随时都可以爆裂。
何伦竹介绍说那个满脸胡须的男人是她幺叔,叫何大彪,是磨担沟大队的民兵连长,在部队当过侦察兵。
那漂亮的姑娘叫刘春蛾,是何伦竹的表姐,大她三天。
他们二人都是“联合兵团”的铁杆战士。
介绍完毕大家就开始吃饭,柳青青吃了几口,突然问何伦竹:“你那区长爸爸懂不懂得开后门?”
何伦竹一怔,不解地看着柳青青,大家都莫名其妙,不知柳青青是什么意思。
“何伦竹,柳青青说的是酒,你说你爸那么一个大区长,如果拿不出酒恐怕是一个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