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敬我们即将坠入的地狱。
当那扇布满铁锈和牛皮癣小广告的铁门关上时,辛澄手中多了一个U盘。
几天后,这间出租屋就会人去楼空,至于里面的人去了哪,无人在意。
回到自己某个经纪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住处,辛澄迫不及待将U盘插入电脑。
不消片刻,一段视频出现在屏幕上。
看着屏幕里那女子身手利落,一脚将不怀好意的男人踹翻在地,一百多斤的男人好似断线风筝般撞上藏着微型摄像机的廊柱。
后面的画面除了男人单方面的惨叫和某种东西撕裂产生的闷响以外,只剩一片漆黑。
身为娱乐圈的前辈,辛澄一眼就认出那个连连惨叫男人是近两年风头正盛的小鲜肉孙恒。
他是个人品卑劣的好色之徒,自出道以来营销多绯闻多,但由于攀上了某个王姓金主,一直以来背地里做的腌臢事被瞒得很好。
不知怎的,前段时间突然被曝出过去的所作所为,团队甚至没来得及公关就被官方下场捶死。
一时间群情激愤,孙恒却罕见地一句话也没说。就在全网以为他马上会进去登缝纫机的时候,早起锻炼的热心市民偶然发现了他的尸体。
这件轰轰烈烈的娱乐圈大事就这样不了了之,让人唏嘘不已。
当初听闻这件事后,辛澄心里没有丝毫波动。
一来孙恒这种咖位和她不会有合作的机会,二来人渣死了皆大欢喜,虽然过程是有些异样,但毕竟与她无关。
辛澄只专注她的目标。
将进度条拉回中间,暂停,辛澄拖动鼠标不断放大画面。
由于拍摄角度的问题,视频里红裙女子只出现半张侧脸,而且时间短暂得不过两秒。
当辛澄看到那双标志性的狐狸眼时,她表面虽不动声色,但心底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红裙张扬,墨色长发顺着肩颈滑落,指尖随意拢起散落的发丝,露出半张浓稠艳姿的脸。
她神色慵懒随意,仿佛方才出手狠厉的是另一个人格。
微型摄像机画质堪忧,但依旧不掩那人半分风华。
这张脸辛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她触电般猛地关上电脑,胸口仿佛重获氧气的溺水者似的大幅度起伏着。
不……这人真的是席亦安?
席亦安应该是……
想到这,辛澄突然感到脑海中一片茫然。
以前的席亦安应该是什么样?她竟完全想不起来了!
但即使如此,直觉告诉她以前的席亦安虽然出身显贵,但她不可能拥有这样骇人的气质手段。
虽然是同一张脸,但如果说过去跟在冷霆渊身后唯唯诺诺的席家二小姐是明珠蒙尘,那么视频中的席亦安就是拂去尘埃后光芒万丈的太阳。
这种感觉就像……一副身体终于等到了真正属于它的灵魂回归。
这个离谱的想法让辛澄时隔多年再次有了面对未知的恐惧感,无端的恨意自心底而生。
为什么……为什么有好的出身就能毫不费力拥有她机关算尽满身脏污才得来的一切?
凭什么她被全网黑还能逆风翻盘?
凭什么……凭什么?!!
辛澄深吸一口气,而后下定决心般重新打开电脑,将那份视频传给了早就买通的营销号。
“还是老样子,尾款明天到位,老账户。”
关掉电脑,辛澄松了口气。
恰在此时,一旁的手机嗡嗡作响。
“怎么了?”
看见来电人,辛澄神色如常点开接听键。
“辛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一个毫不相关的小偶像出手,但我劝你不要再错下去了,席家已经插手了!”
经纪人孙玄焦急的声音自听筒传来。
“狗仔跟丢了?”
辛澄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一手摆弄着重新长好的指甲。
昔日狰狞的伤痕早在金钱的作用下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不仅跟丢了,桑雪上的车是谁的你知道吗?是席亦和的!”
见辛澄满不在乎的语气,孙玄急得满头大汗。
“祖宗,算我求你了!虽然你跟那位大佬有关系,但咱再怎么牛也就是一个艺人,人席家是资本!”
“胳膊拧不过大腿,明知道人家Fh马上宣发你还非要跟着凑热闹,这不是找死……”
“明天的宣发依旧提前,没事别来打扰我。”
还未等孙玄说完,辛澄挂掉电话。
她起身赤足走到宽大的落地窗边,沉默俯视着远处的车水马龙。
即使临近深夜,这座繁华之城依旧喧嚣浮躁。
孙玄的话仿佛还在耳畔萦绕,辛澄闭上眼,贴上冰冷的玻璃。
席亦和不可能和桑雪一个爱豆有什么私交,出手助她的一定是席亦安。
为什么……为什么席亦安会去帮一个几面之缘的普通朋友?
辛澄握紧手机,指尖在手机壳上刮擦出刺耳声响。
是伪善。
一定是伪善。
辛澄再清楚不过,这些看起来衣冠楚楚的世家大族实际上有的只是伪装的善意和纯粹的恶意罢了!
想到这,她兀自笑出声来:
“我倒想知道,同样深陷泥潭的时候,你的’善良‘能保持多久呢?”
没关系……没关系,过不了多久这些名门贵族就再也骄傲不起来了。
他们会跌到泥里,亲身体验她曾经历过的一切。
通透的玻璃透过星点灯光,映照着辛澄身后贴满照片的墙面。
上千张照片总的来说其实只有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青年人,他们是一家三口。
照片上的他们衣着华丽意气风发,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在他们掌控之中。
除了这一家三口以外,最最中间也就是最大的那幅全家福上多出来的那个小女孩。
她垂着头站在年龄相仿的男孩身旁,一双下垂眼含着水雾,与这鲜花着锦的富贵格格不入。
这些照片本该平整光滑的表面布满狰狞划痕,执刀人的滔天恨意可见一斑。
除了照片上面还贴着密密麻麻的便签贴,上面写着这一家三口的喜恶生平,事无巨细,让人胆寒。
辛澄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伸出指尖抚摸着照片落在玻璃落地窗上的倒影,病态的动作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想起什么,她转身走到桌边,拿起一张张新裁剪的照片贴到另一面墙上。
直到太阳重新出现在地平线上,第二面墙也被新的照片贴满。
只是这次除了那一家三口以外,还多了一个席亦安。
站在满地的双面胶碎屑里,辛澄站在墙前自顾自地倒了杯酒,对着墙面胶痕未干的照片遥遥举杯,眸中笑意苍凉:
“敬……我们即将坠入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