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儿子是生产队发的
桃子妈换了鞋，放下拎了满手的菜，就听见婆婆企图在这关键的当口拐走杨正青！
“桃子有她妈陪考就够了！你送我去邻省，跑前跑后帮衬。等桃子考完试再跟她妈坐火车过去，这是你当哥的诚意！以后你二弟到啥时候都能记着你的好儿……”
杨妈妈听着婆婆话头儿不对：“妈！打算去二弟家呀？”
杨奶奶掀了眼皮，不咸不淡地：“是啊！小玲要生了，你二弟想让我提前过去帮忙张罗，我这不正跟正青商量让他开车送我过去呢嘛！东西多，还都是给奶娃娃用的，开车过去更方便……”
“那就等桃子高考完，咱全家一起去呗！我记得小玲预产期在月中？”
杨奶奶一双老眼不爽地剜了大儿子一眼，心道还真是日子过久了，就是一个鼻孔出气！连挤兑她老婆子的话都是一样一样的！
老太太轻咳一声：“是在月中，可正华中午来电话了，说可能提前，让我早点过去。”
“妈，正青如今实在走不开。能不能请他们先多担待些？等小玲坐月子的时候，咱们再多尽点力补回来。都是亲戚，我想小玲娘家那边应该也能理解，是吧？”
“那能一样吗？我就要亲眼看着小孙子出生！晚一刻都不行！”老太太也有点急了：“正青，你二弟四十好几，能再有个孩子不容易！我也是满心盼着，真是一刻都不想等啊……”
要说老太太为何这样执着，杨桃觉得自己至少能猜到几分。
说起她二叔杨正华，如今也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二婚，娶了个二十七八岁的小媳妇。
也不是前一任二婶说不得，而是“有钱贵妇婚内出轨”的戏码的确不太光彩。而且，她二叔家的大堂哥杨健几年前因为聚众斗殴致人丧命，被判了十二年。如今在号子里蹲着，等出狱都三十好几了，背负着那样的黑历史，这辈子八成是废了。
对于她奶来说，前二婶和大堂哥，都是污点、是耻辱。谁要提起，就是跟她过不去。如今二叔新娶了美娇娘，又马上要有小孩，想必在杨奶奶心里，上一篇马上就能翻过去了。以后二叔一家三口又是幸福和美的小家庭……
所以，老太太不仅仅是急着看孙子，更要去祝贺二儿子彻底揭过那段失败的人生！
可他们家老杨……
若不是她奶说过，生杨正青时是难产，杨桃都要怀疑杨正青是生产队发的！
面对老母亲的坚持，亲儿子终于退了一步：“妈，这样吧！我送你过去，然后我回来，等桃子考完试，我带她们娘俩一起过去……”
怎么样？够诚意了吧？
杨老太太嘴紧抿着，显然是不同意这个提议。但她没直接反对，而是看向了大儿媳。
换成以往，桃子妈面对这样的情况，一定会站在婆婆那边劝杨正青。
这次，杨妈妈没主动接茬儿，老太太只能沉着脸问：
“桃子妈！你说呢？”
杨妈妈看看婆婆，又看看丈夫。其实心中早有成算，以往是事情没触碰到她的原则和底线，让着婆婆也无伤大雅。
这次关系到女儿人生第一次大考，任何干扰情绪的变动，都该尽量避免。
“妈，当初正青参加高考的时候，你有没有担心过？万一他考试紧张、万一他需要帮忙……您是不是也会想第一时间赶到？”
“你不用说了！”杨奶奶没好气：“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都是做父母的，我怎会不理解？可正青和桃子不一样！正青他爸去的早，我不担心他谁担心他？可桃子有爸有妈，现在电话还这么方便，怎么就非得全家人都守着她考试？”
杨正青忙道：“妈！是我答应桃子要陪她考试的，我答应了就该做到。”
“你要陪桃子考试妈能理解，可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吗？妈现在也需要你呀！”
“妈——”杨正青真心觉得跟老太太是说不通了！
母子俩就僵在那里，谁也不想让步。
桃子妈终于表明态度：“那就像正青说的，他先送您过去，但桃子考试那两天他必须在！”
“什么？”杨奶奶眉毛几乎立了起来。
老太太有点不适应——大儿媳向来表现的知书达理，几时如此强硬过？
这完全出乎杨奶奶的预料。
在老太太的心里，大儿媳顶多像以往那样迂回几句，然后在自己坚持下再无奈都会妥协……万万没想到，这次倒是媳妇先来将婆婆的军了！
说惯了上句的老杨太太——嗯！很没面子！
只见她啪的一拍桌子：“桑晴！你存心跟我唱反调是吧？”
桑晴是桃子妈的大名。这么多年也没听老太太叫过几次。每次都是老大媳妇、正青媳妇、桃子妈这样叫。倒是杨正华新娶的小媳妇汪玲玲，被老太太“小玲小玲”的叫得格外亲热。
而现在，老太太不仅叫出大名，还开始泄愤：
“桑晴！这么多年了，你看不上我这个土老太太、暗戳戳跟我较劲我早知道！说老实话，今天这一出，自打你进门起，我早就预料到了！也不用你嫌弃我，我这就给正华去电话！我让我二儿子来接我！我还就不信了，没你们我还走不成了……”
老太太口不择言，最难受的还是杨正青。
桑晴却抢先一步叫屈：“妈，我什么时候嫌弃您了？这么多年，您说一，我没说过二吧？自打知道您胃不好，家里就再没做过硬饭……”
“您脚后跟疼，我四处托人找方子、天天侍候您泡脚……”
“您说别人家马桶方便，我跟正青攒钱也要换一个……妈！这么多年，我这个媳妇做得比上不足、比下也有余了吧？”
老杨太太不敢置信地抬起颤抖的食指，杨正青马上插嘴道：“桑晴，你先进屋，我跟妈说……”
“让她说！”老太太一声母狮吼，中气十足。
“真是人心隔肚皮啊！我都没察觉你是这么想的！早知道我就不吃你做的饭！不泡你那个什么烂方子，不——不……”
不什么？
噗——
房间里，杨桃没忍住笑喷了。
不什么？不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