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知其不可而为之
创世之初，便有龙族。
三界之中，龙是万物之首。
堪毁天灭地的力量，免疫一切道法的能力，让他们在创世之初，几乎无敌于三界之中。
绝地天通之后，天地资源的再次整合，龙族的实力遭到了压制，但依旧是强悍的存在。
真正让龙族没落的是第二次天庭之战。
祖龙被杀于天河大阵，烛龙立下龙族咒誓，将境界降到了地仙境。
换回了四海龙族的千年平安。
然而今日，烛龙打破了龙族咒誓。
在他破掉誓言之后，原本晴朗的夜空瞬间乌云密布。
数十道闪电闪过，紧接着又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一个龙族，打破誓言。
这是对天道无情的挑衅。
天道威严，乌云中，一道道金光闪过。
烛龙整个身体暴涨数十倍，几近千余丈！
他身体都泛起了金光，原本银色的鳞片，渐渐变成了赤红色。
这才是烛龙本来的面目！
他，是龙族烛九阴！
曾经十大龙族中，排行第二，也是三界之间，最强大的生物！
一声龙吟，九霄震动。
几乎所有人都呆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望着漂浮于空中的烛龙。
三足金乌终于色变！
他变出了本尊，如一支离弦之箭，向远处逃去。
三足金乌快，烛龙比他更快！
龙族，可以颠覆空间法则的存在，一旦认定了敌人，谁又能跑得掉？
烛龙凭空出现在了三足金乌身前，龙躯一把将他缠住。
几十丈的巨口，一口咬住了三足金乌的身体。
嗷！
三足金乌想要神遁，可下一刻，烛龙的身体，将它缠绕住，根本施展不出任何的法术！
两只举爪，一下抓住金乌的翅膀上，硬生生把翅膀撕了下来。
又一抓，撕掉了金乌的双足。
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众目睽睽之下，烛龙用两只爪子，将三足金乌撕成了数十块。
一堆碎肉，漂浮在空中。
十大妖兽之一的三足金乌，活活被烛龙肢解。
魂飞魄散。
众妖兵妖兽见状，四下逃窜。
一道龙炎喷过。
几只躲闪不及的鬼船，连同上面的妖兵，一起化成了灰烬。
……
十里之外。
一艘不起眼的鬼船上，黑山老妖和一名白衣天竺僧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变化。
黑山老妖心中不断的咒骂。
三足金乌那个蠢货，拖住烛龙就是了，没事竟出口羞辱烛龙，活腻歪了？
人家叱咤三界的时候，你还他娘的是个鸟蛋哩！
蠢货！笨鸟！
枉费了老子半个招魂幡！
激怒了他，对你有什么好的！
黑山老妖心中不断咒骂，下令将鬼船再远离十里。
“烛九阴，他疯了吗？打破龙族咒誓，他会道消神灭的！”
白衣僧人嘴角露出了一个冷漠的微笑。
“一个三足金乌，换掉一个烛九阴，这笔买卖，值了！”
黑山老妖闻言浑身一抖。
并不是同情三足金乌，而是白衣僧人这种无情冷血的口气，让他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在对方眼中，自己与三足金乌一样，都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可是，对方身份尊崇，自己根本不敢得罪，更关键的是，他们给出的条件，令人无法拒绝。
白衣僧人道：“烛龙一死，就是你立功的机会。还有三道符剑，你准备一下，随时发起进攻！”
“不如佛子先上？”
白衣僧人皱眉，“我若方便出面，还用你们两个废物？”
黑山老妖道：“我这次就带了两个分身，用完了！”
白衣僧人伸出手，一道佛光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黑山老妖只觉得一股钻入骨髓的剧痛，遍布全身，他浑身发抖，冷汗淋漓。
僧人道：“要不要我帮你捏碎三魂六魄，帮你重塑几个分身？”
黑山老妖连连摇头，“恳请佛子赐个法宝，听说您有一个紫金钵盂，法力无边……”
啪！
一个耳光抽在了黑山老妖的脸上。
……
天道惩罚，终于降临。
道道紫霄雷，携天道之威，向烛龙身上劈去。
每一道击中烛龙，他巨大的龙躯，便会小上几分。
烛龙兀自矗立于天地之间，如一个孤胆的英雄，独自面对天道之威。
任凭紫霄雷落在身上，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数十道雷霆之后，烛龙只有百余丈大小。
李斩目睹了这一过程，他内心无比煎熬。
烛龙是为了救他们，为了神农号，才破了龙族咒誓。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老龙，就这样死在他的眼前。
虽然只有数日之缘，但烛龙对自己关爱倍加，又赠予了自己小神农号。
他不能忘恩负义！
眼见天雷越来越密集，聚在烛龙头顶，引而不发。
似乎是在等烛龙的屈服，求饶。
烛龙不为所动。
李斩忍不住冲了出去，抢过了一艘在神农号附近躲避的鬼船，向烛龙所在方向飞了过去。
陆玄机大惊，拦住他道：“这是天道之惩，你疯了嘛？”
李斩神色坚毅，口中说了句，“去他娘的天道！”
鬼船冲向了烛龙。
半昏迷之中，烛龙看到一艘鬼船，向自己飞来。
看清鬼船上的来人时，他厉声斥道，“李斩，回去！”
李斩听若惘闻，咬破两根手指，接连画了几个仙符。
不行，太慢了！
看到地上有把刀，李斩直接割开了手腕，顿时鲜血如柱。
自从出师以来，他一直吊儿郎当，从未如此专注过。
李斩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下烛龙。
数十道仙符，画满了鬼船。
鬼船来到了烛龙头顶上，李斩催动离火诀，数十道仙符，汇成了一道神符。
乌云之中，一只竖着的巨眼猛然睁开。
天道看到了眼前这个不过筑基期的符道修士，用一道再为普通不过的神符，妄图与之对抗。
可笑的人类，总是自以为是。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那就让你跟这条老龙，一起烟消云散！
数十道紫霄天雷，凝聚一点，随时可以将二人劈死。
李斩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吐在了手掌之中。
陆道人的警告，他早已抛到了脑后。
去他娘的天庭禁忌，去他娘的天道惩罚。
有我李斩在，谁也别想伤老龙半分！
鲜血洒在神符之上，李斩终于画出了最后一笔。
翻天印！
天下第一道符！
漆黑的夜空，亮如白昼。
九州数百里的天地灵气，瞬间被抽空。
一柄巨剑，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与其等待神罚降临，不如先下手为强！
李斩缓缓道：“天道无情，苍天本无眼！”
他虚空一握，长剑冲破云霄，径直刺向了天道之眼。
正是韩湘子传授的剑术之道。
攮死他！
天道之眼，生出了一丝惧意！
这是……翻天印？
眼前一个小小的神符修士，竟能使出翻天印？
无数紫霄神雷，临时变向，劈向了那一柄符剑之上。
那依然无法阻止那道剑！
噗！
巨剑冲入了天道之眼，倏然无影无踪。
云层中传出数声哀嚎！
乌云尽去，又看到漫天繁星。
李斩长舒一口气。
这一次，他赌赢了。
尽管他知道，翻天印使出之后，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是，他不能看着老龙死在自己眼前。
烛龙现出了本尊，又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他将烛龙扶在鬼船之上，满脸关切道，“老龙，你没事吧！”
烛龙目光有些浑浊，方才的天道神罚，已对他神魂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
他咳嗽了两声，身体极为虚弱。
“你不该如此的！就算你挡住了天道之罚，可我已破掉了龙族誓言，已经无法立于三界之中，结局依旧无法改变。”
李斩心中咯噔一下。
原来烛龙早已预料到了结局，那自己先前所作的一切，都是徒然？
不过，李斩斩钉截铁说道，“若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如此选择。”
烛龙笑了，甚是欣慰，“我到现在才明白，陆道君为何会选择了你！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那些儒生的话，大部分都迂腐酸臭无比，但有些时候，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李斩道：“我没有那么伟大，也不想当什么圣人，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死。”
烛龙叹息一声。
“怕不能如你所愿了！只可惜我要死了，否则我一定将我毕生所学，都传授于你！”
李斩心中悲恸，强忍着眼角的湿润，轻声道：“老龙，你已经教会我许多。”
他已经察觉到，现在的烛龙已是强弩之末。
体内的生机，正在一点点的流失。
烛龙哈哈一笑，“你小子虽然有些无耻，但有些时候，说话还是挺让人喜欢的！”
鬼船降落在神农号上。
三足金乌已死，神农号暂时安全了！
二十余名天兵，拖着疲倦的身体，站在甲板上迎接。
船舱的千余人，早已等候在甲板上，跪倒在地，迎接烛龙的归来。
今夜，是烛龙救了大家。
李斩搀扶着烛龙，走下了鬼船。
众天兵齐刷刷将兵刃举在了胸前，向这位守护神农号的老船长，致以最高的礼节。
烛龙将手放于胸前，向众人回礼。
等回到舰岛，一口鲜血，从烛龙口中喷了出来。
他大口的喘息着，对李斩道：“扶我起来，我要交代一下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