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前因后果

正要路过两人，元念初就听到叫自己的名字，语气带着些颤抖。

停下脚步看过去，却直直撞进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突然也跟着眼睛酸涩。

“你们叫我么？”

仔细打量两人，穿的都不错，可是脚上那双黑色棉鞋，大拇指的位置已经快被磨穿了。

两人露出来的皮肤黝黑，应该是经年累月被太阳晒出来的，上了年纪那个，满脸的皱纹，看他刚刚走那两步，应该腿脚不是很方便，元念初却莫名的想亲近他。

旁边的元建国赶紧上前稳住站不稳的叔叔，看着眼前白白嫩嫩的小丫头，那张脸有六七分像娟儿妹子，平时跟臭小子们说话习惯了大嗓门，这会儿难得的压住音量。

“你是叫元念初呗？元淑娟的女儿？”

元念初愣了一下，仔细看着两人，“是我，你们是？”

元继宗腿脚本来就不太好，在家还能杵着拐杖走路，来海城的时候，怕杵着拐不好看索性就没带拐杖。

被自家侄子扶着，看着这小小的人儿，想起了自己那爱笑爱闹的闺女。

“初初，我是爷爷，爷爷来接你…”

“爷爷？”

元继宗没忍住，一把将小孙女搂进怀里，“是爷爷，是爷爷！”

元念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跳，闻着搂住自己的怀抱里淡淡的肥皂味儿，渐渐放松了僵硬的身体。

抬起头，“你是我爷爷？您什么时候到的，是不是还没吃饭呢，先跟我回家吧，正好这几天我爸爸休息在家呢，咱们回家再说。”

这会儿她心里也乱糟糟的，但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跑到门卫室说了一声，然后带着两人回家。

元念初的手被紧紧握住，说实话稍微有点疼，不光是被用力握紧的疼，还有那只手掌上厚厚的茧子和皴裂磨的疼，自从来到这里后，每天泡药浴，牛奶，把这一身皮肤养的细腻嫩滑的，但她看着老人激动的样子，便什么也没说。

“初初，你爹对你好不好？我听你说的才上二年级，咋回事儿？我之前可都打听清楚了，这城里的孩子上学都早，还听说给你找了后妈，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这些话原本不该自己这个隔房的大伯来问，可看着自家二叔光顾着激动去了，正事儿一点没想起来，又想着待会儿到了家，家里有人这些话就不好问了，所以元建国直接开口问了。

元念初被一堆问题给问住了，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也有点想不通，听这话里的意思，怎么老家的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而且刚刚他们问的是元淑娟的女儿，而不是元建斌的女儿？

抬起头看了一眼拉着自己的爷爷，带着试探的语气，“爷爷，你也更喜欢弟弟吗？”

元继宗顿时停下脚步，手上骤然用力，眼睛紧紧盯着元念初，“是不是你爹对你不好了？他偏心后面的儿子？”

元念初不自在的摇摇头，“没，我就问问。”

“那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会这么问？也怪我当初瞎了眼，你娘看上他的时候我也没反对，硬是顶着你奶奶的反对，同意你娘嫁给他……”

“嫁？您不是爷爷吗？”

元念初这会儿是真的懵了，元继宗看着小孙女儿一脸懵懂的样子，怕是小孙女儿还不知道呢。

抬头看看元建国，两人对视一眼，索性先不跟小孙女儿回家了，带着人先回招待所，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直到坐在招待所的床上，元念初的脑海里还回荡着那句，“我是你爷爷，也是你姥爷……”

“所以，您是我妈妈的爸爸，而不是爸爸的爸爸？”

元继宗抹掉眼泪，重重点头，“对，你爹从小在咱家长大，说好的上门女婿，所以按咱那儿的说法，你就叫我爷爷了……”

从爷爷和大伯元建国的叙述中，元念初知道了真相。

当年正是小鬼子猖獗的时候，元家村虽然在大山里，离着其他村子也远，但到底不像古时候那么闭塞，毕竟元家村的人也离不开衣食住行，得往镇上或者城里去。

而且元家村背靠大山，山上野物也多，吃不上饭的时候，村里大小伙子们就经常背着打到的猎物上城里换钱换物资，这就被小鬼子注意到了。

一次去城里的时候，被小鬼子一路跟着准备摸回元家村，村里的小伙子们发觉不对后，离村子也近了，只能派出一个脚程最快的小伙子回村报信，其他人则尽量拖着小鬼子。

村里人收到消息，虽然担心自家的儿子们，却也知道轻重缓急，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全都躲上了山。

而山路上的小伙子们，也找机会避开的七七八八了。

这大山，怕是没有人，能比这土生土长的村里人更了解，最后就剩下三四个小伙子还在鬼子的视线里，其中就有元继宗的大儿子，也就是元淑娟的哥哥元建军。

元建军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懂事后就立志要去当兵，被小鬼子发现不对后，硬是靠着对山路的了解，拖住了小鬼子，给同村其他同伴逃跑的时间。

最后避无可避还是被抓了，死守着不能把人带到同村人的藏身之地去，硬生生被打死都没说一句话，小鬼子找到村里的时候，一个人都没见着，只是把各家各户打砸的不成样子，粮食牲畜都带着，这才气急败坏的离开。

等两天以后村里人确认安全了，下山后才在山脚下的水渠里找到已经被泡的发涨的元建军，这次的事故，村里人除了元建军之外，没有一个人遇害。

元继宗夫妻俩虽然伤心的恨不的吃了小鬼子的肉，却也知道他们儿子做的对，怪不到村里人头上。

元继宗夫妻俩消沉了一段时间，元英又因为这事儿病倒，看着元继宗家只剩下一个七岁的女儿，村里当家做主的老人们，从孤儿里面挑了一个放到元家去养着，以后给俩老养老送终，这个人就是元建斌了。

后来他们送元建斌上学，他要参军也没阻止他，再后来退伍跟元淑娟结婚，生下元念初，理所当然的元念初叫姥姥姥爷为爷爷奶奶。

这也就误导了元念初，小时候回村当然就找不到妈妈的娘家人，因为回的就是妈妈的娘家。

这么多年，元淑娟去世了，城里熟悉的人也只有刘敏知道这事儿，可刘敏也不可能莫名其妙跟她说这事儿，元建斌更是从没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