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张红唇邪肆的美人面
姚红卫馋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姚老太的大腿就开始撒泼。
“阿奶你骗人,你说我来二叔这就有鸡蛋吃,你骗人!”
原来姚红卫根本就不是碰巧闯进来的,而是被姚老太故意撺掇来的。
明明是初夏时节,姚二壮却觉得心寒无比。
他和媳妇带着三个儿子无怨无悔地给家里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太太连两个鸡蛋都不肯放过,厨房里一通咒骂不够,居然还撺掇七岁的小侄子来抢!
被当面捅破的姚老太脸色铁青,没好气地把姚红卫拽了起来往前推。
“跟奶这儿哭也没用,找你堂姐要去,是她把你的鸡蛋吃了!”
姚红卫受到鼓动,炮仗似的冲向姚幼宁,伸手就抢,“你个赔钱货,小偷,把鸡蛋还给我!”
满嘴污言秽语,听得人直皱眉。
姚幼宁抬手避开他,“小小年纪不学好,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姚红卫不仅在家里是小霸王,在外面也是横行霸道,仗着自己长得结实,伙同村里的皮孩子欺负弱小,到处惹是生非。
如今抢不到碗还被教训,当即恼羞成怒地抬脚踢了她一下。
七岁,长得还挺壮实的小男孩的一脚可不轻。
“嘶…”姚幼宁痛的咬牙,反手一巴掌还了回去,“没教养的东西!”
“哇!贱丫头打人,阿奶你快点打死她帮我报仇!”
姚红卫捂着脸嚎啕大哭。
姚幼宁甩了甩有些麻的手,轻嗤,“嘴巴还是这么不干净,看来是这一巴掌打得不够疼啊!”
说完抬起腿,照着姚红卫的屁股就是一脚,直接将人踹倒在了地上。
“哇呜呜——”
屋内先是一顿,随即便响起了震天的哭嚎声,尖厉的差点把房顶都掀翻了。
这次是真哭。
熊孩子张大了嘴,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一起流。
姚幼宁嫌弃地别开眼,真丑。
姚老太心疼地将孙子抱进怀里,一双三白眼阴冷的剜向姚幼宁。
“对自家弟弟下这么重的手,你心可真够狠的!“
“老二,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也敢认回来当女儿,就不怕哪天被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姚二壮没理会她,扭头问姚幼宁被踢到的地方疼不疼,小侄子下手向来没轻重,就连他都吃过暗亏。
看到闺女摇头,他才放下心来。
“娘,你不要再挑拨了,我有眼睛自己会看,红卫抢吃的、对着受伤的堂姐又骂又打,哪里还有一点儿好孩子的样?”
不仅没有好孩子样儿,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养废。
“幼宁在城里读完了高中,是咱老姚家最有知识最有文化的人,她管教堂弟是为他好,就算老三来了都得道声谢,娘你就不要瞎掺和了。”
姚老太不敢置信的鼓着眼。
儿子挨打,老子还得来道谢,亏他说得出口!
什么叫歪理邪说,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姚老太有气撒不出来,堵在胸口生疼,鸡爪子般枯瘦的手指着姚二壮,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姚红卫惯会看大人脸色,他发现自己哭得这么伤心其实一点用也没有。
阿奶快被气晕了,平时疼他的二伯帮着赔钱货说话,看他的眼神也冷冰冰的。
他下意识收敛了哭声装乖,抬眼却对上一张红唇邪肆的美人面。
美人披散一头长长的黑发,低垂着脸,下巴尖尖,脸色惨白,唇红如血,一边冲他露出阴森森的笑,一边缓缓转动手腕,像极了老人们口中说的妖精。
专挑细皮嫩肉的小孩吃的妖精。
姚红卫本就不大的胆子算是彻底被吓破了。
他惊恐不已,哭叫着连滚带爬地往屋外跑,蛮横的力道把旁边的姚老太拽了一个趔趄,头撞在墙上。
姚老太被撞的眼冒金星,哎呦哟呼痛,还不忘蹬着两只小脚追出去,食指戳在小孙子头上。
“没用的东西,连个丫头片子都抢不过,活该你没鸡蛋吃!”
“哭哭哭,就知道哭,简直和你娘一样蠢……”
姚二壮奇怪地收回视线,叹了口气,“红卫这孩子今天怎么格外爱哭,还是被家里人惯坏了,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稳坐钓鱼台的姚幼宁但笑不语。
她用手指轻轻梳着长发,心道,自己这张脸可是顶顶漂亮的,用来吓小孩子真是浪费了。
*
暮色四合,家家户户屋顶冒出袅袅炊烟。
祁焱踏着最后一缕霞光推开院门,手里拎着一条鱼,径直走向灶房。
灶房内半明半暗,铁锅里咕嘟煮着菜汤。
祁静蹲坐在灶台前看火,祁母佝偻着腰在案板上切着什么。
“二哥,你可算回来了,娘不听劝,怕你回来了饿肚子,非要自己生火做饭!”
祁静看见救兵回来了,忙不迭地向他告状,清甜婉转的嗓音划破氤氲雾气。
祁焱熟练地从祁母手里接过刀,三两下便将鱼开膛破肚。
他的声音厚实低沉,“今晚吃鱼,娘,你先去歇着。”
祁母手摸着灶台边,往旁边站了站,虚起眼睛看到了他高大模糊的身影。
“虎子回来和我说你今天从河里救上来一个姑娘,人没事吧?”
“头磕着了,没什么大事。”
祁焱怕吓着她们,没提凶案的事,只叮嘱妹妹,“以后不要单独去河边玩,洗衣服也尽量和隔壁桂花婶一起。”
祁静乖乖哦了一声,撑着头好奇道:“二哥,被你救起来的那个姑娘是哪家的?长得漂亮不?会不会是孙芸芸二号?”
孙芸芸是祁焱去当兵后,祁母担心他有个三长两短,瞒着给定下的一门亲事,就等祁焱长大后回乡探亲的时候两人结婚圆房,也好早早留个后。
可世事无常,祸不单行。
三年前祁家大儿子下井遇到塌方,人当场就没了,大儿媳妇把刚出生没多久的虎子丢给祁母照顾,自己卷了家里的钱和野男人跑南方去了。
祁母青年丧夫,中年丧子,悲伤过度下,眼睛哭坏了。
自那以后,祁家光景便大不如前,祁安祁静兄妹俩还小,家里的重担全靠在部队的祁焱一人扛着。
可谁知没过两年,祁焱在出任务途中被炸弹炸成了重伤,命虽保住了,却瘸了一条左腿,最后退伍回到白马村。
在乡下,要想填饱肚子就必须使劲卖力气,一个瘸了腿的男人能不能在地里刨出自己的口粮都难说,更别提娶媳妇养孩子了。
于是在祁焱被送回白马村的当天下午,孙芸芸就带着爹娘叔伯上门退亲。
孙芸芸自认长得好看,家里条件也不错,生怕被祁家赖上嫁给一个瘸子,又不想落个歧视残疾军人的名声,便在外面传言祁焱品行不端,还没结婚就动手动脚,孙芸芸是受了欺负才不得不退亲的。
虽然后来大队长帮忙澄清,孙家也受到了批评教育,祁焱的名声却大不如前了,上下工的路上至今都还能听到一些长舌妇嚼舌根子,以至于村里的好人家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所以不光是祁静替哥哥担心,祁母也害怕二儿子好心没好报。
祁焱回想起自己在拐角听到女人和她三婶说的话,摇了摇头。
姚同志虽性格娇气,但绝不是那种颠倒黑白之人,反倒还因为他名声受到了牵连。
看他闷头做菜不吭声,祁静有些急了,追问道:“二哥,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是那个姑娘不漂亮还是她不是孙芸芸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