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猪要拱他们家的玉白菜
姚幼宁想让祁焱帮她代为保管这些东西,是为了不惹姚老太和三房的红眼,减少分家的麻烦。
祁焱对老姚家二房的事早有耳闻,在听到姚幼宁说出分家打算的时候,不由侧目。
柔弱娇气的外表下,她比她爹娘和三个哥哥更为果断勇敢。
走进车站,祁焱到底还是点了头,“东西我会帮你保管。”
姚幼宁惊喜地看着他,桃花眼亮晶晶的,“祁焱,谢谢你呀,等我顺利分家的好消息吧!”
回去的路上,姚父姚母虽有怀疑但都被姚幼宁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了,四人在傍晚时分抵达了白马村。
路过一个小山坡时,姚幼宁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很不舒服,像是被什么阴暗潮湿的生物盯上了似的。
她放缓脚步,警惕地四下打量。
突然,她发现就在小山坡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站着一个老妇人和一个中年男子,两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老妇人还好,那中年男子却叫人心里发怵!
肥头大耳,油腻腻的头发长到脖子都没修剪,满脸麻子,绿豆大的眼睛,鼻子像是被人揍了一拳深深凹陷进去,肩膀耸着,耷拉的大肚子挤出短上衣,一层脏兮兮的肥肉露在外面。
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很是诡异。
姚幼宁心脏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找祁焱。
察觉到她的害怕,原本背着背篓落在后面的祁焱几个大跨步就走到了她的左前方,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那两人的视线。
“那是隔壁牛栏村冯屠夫家的大儿子,自打几年前媳妇难产死在家里,他这儿就受了刺激,神志不太正常。”苗玉花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
姚二壮也跟着道:“这后生长得怪吓人的,还好不是咱们村的,幼宁你以后出门要是遇见他就绕道走,免得撞见他发病。”
姚幼宁乖乖点头,再望过去时,树后已经没有人了,老妇人和男子不知去向。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呢喃道:“牛栏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那是因为你三婶的娘家就在牛栏村,听说和冯家的关系还挺好。
苗玉花张了张嘴,但想到女儿对三房的厌恶,就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扫兴。
到了村口,祁焱和他们是不同方向,离开前他将一个蓝布包塞到了姚幼宁手里,什么话也没说。
姚幼宁自然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在中医楼的时候,工作人员最后给出了六十五的价格,祁焱还是摇头不卖。
公家收购,六十五已经算是高价,所以他不卖肯定不是因为价格。
可一开始就不打算卖的话,又何必辛辛苦苦地背到县城去?
难不成是在知道她伤势严重后临时改了主意,为的就是把野山参留下来送她?
姚幼宁心中微动。
她低头捏了捏布角,看颜色,似乎和祁焱用来包奶油雪糕的帕子是同一块布料。
那块帕子忘记还了,如今正在她的衣服口袋里呢。
“闺女,祁家小子给你的啥东西?”
苗玉花好奇地掀开了蓝布包一角,又猛然噤声,把布头盖了回去。
“我滴个亲娘嘞,是人参!”
苗玉花狠狠掐了把姚二壮的膀子,压低了喉咙道:“当家的,祁家小子给了咱们闺女一根人参!”
以前有地主家的小老婆生孩子生不下来,就会切一片人参含在嘴里,然后小孩就生下来了,大人也没事。
所以在许多乡下人眼里,人参是能救命的稀罕宝贝。
“是不是把这人参煮了吃了,咱闺女的伤就能好?”
苗玉花激动不已,巴不得马上撸起袖子,就地刨个坑架锅烧水。
姚二壮摁住她,面露难色,“媳妇,这么金贵的东西咱可不敢要啊,之前祁家小子救咱闺女的恩情都没还呢,再加上一根人参,啥时候还得清啊!”
一盆冷水浇下来,苗玉花勉强恢复了理智。
“是啊,啥时候能还清啊,可祁家小子为啥对咱闺女这么好,又是救人又是送人参的,该不会……”
苗玉花忽地瞪圆了眼,和姚二壮惊恐对视。
这是有猪要拱他们家的玉白菜啊!
不行不行,这人参绝对不能要!
他们一家就算砸锅卖铁也会筹钱送幼宁去首都治病,不能因为一根人参就把女儿\\\\妹妹给搭进去。
苗玉花虽不舍,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蓝布包交给姚二壮,“孩他爹,你赶紧去追祁家小子,把东西还给他!”
*
次日,分家的好消息没等到,老姚家二房的小女儿被坏分子推进水里,脑袋受了重伤的消息却传遍了白马村。
“诶,公安去你家问了吗,前天上午有没有在汤溪河附近看见奇奇怪怪的人,二壮闺女就是被人砸伤了脑袋推到河里去的……”
“那丫头认亲回来好像还没一个月吧,能和谁结仇啊,下手也忒狠了,一想到这种坏分子就藏在咱们村里,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谁不是呢,虽然我没瞧见凶手,但我觉得多半是三房搞的鬼,前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三婶就想动手,还好被二壮媳妇给拦下来了。”
“听说姚老太不肯拿钱出来给小孙女治病,二房的人现在正在闹分家呢!”
“……”
老姚家正房,气氛凝重。
“爹,县医院的医生说了,幼宁是颅内出血,必须要到首都军区医院动手术。”
姚二壮掏出了医院的检查单。
姚老头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旱烟杆,吧嗒吧嗒抽着,一言不发。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因为姚老太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替他说完所有想说的话。
“早知道昨天就不该让你们去医院,不去医院屁事儿都没有,白糟蹋我五块钱!”
姚幼宁的死活姚老太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只心疼被二房花掉的钱。
她指着老二的鼻子骂,唾沫横飞,“讨债鬼,那可是五块钱,你们居然花得干干净净,一分也没留!”
姚二壮牢牢记着自己的目的是要钱,任由她辱骂也不还嘴。
“娘,五块钱真的不算什么,医生说了,上首都看病至少要准备一百五十块钱。”
“你说多少?一百五十块钱!?”
姚老太难以置信,声音猛地拔高。
就连姚老头也被这个数字吓到,铜窝头里的烟灰掉了一地。
姚二壮伸手要钱,“爹,娘,这么多年我们二房挣的工分和钱全都上交了,所以幼宁的医药费只能靠家里出了。”
姚老太大惊失色,尖利的嗓音穿透整个堂屋。
“你做梦!家里没钱,别说一百五十块了,一分钱都没有!”
她见姚二壮一副要不到钱不肯罢休的架势,又道:“老二你糊涂啊,肯定是被城里的医生给骗了,什么病要花这么多钱啊?”
“喊老胡头过来给那丫头扎几针,再灌几碗药进去就行了,咱家可没钱给她看病!”
去医院看病,那就是无底洞、打水漂。
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赔钱货,休想再花她一分钱!
烟头的光暗下去,姚老头也不抽了,铜窝头敲在桌角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老话说得好,闲人愁多,懒人病多,我看幼宁丫头就是从小在城里长大,太娇惯了,才养出了一身懒病。”
一百五十块钱,得一个整劳力不吃不喝的上工十个月才能挣到,就这么拿去给丫头片子看病,让家里十几口人都喝西北风去?
不可能的事。
他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老二也不会看脸色,居然还像一块木头似的杵在面前。
姚老头怒气上涌,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被挑衅,阴沉着脸道:
“就照你娘说的,让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等修养两天就跟着她几个哥哥下地去,干几天活病自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