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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欣悲认姨母(下)

这边是石顶富疑神疑鬼,慌不择路躲在一隅,那边则是石任意四处寻人未果,踅回刘大家中。

此刻,刘大已归来,与石任意见上,相问明了,遂让他坐下,绣娘沏了茶来。

刘大神采依旧,荣光更是焕发。目下,还来不及说及其他,只为方才石顶富疯疯癫癫奔走而去让人不解。

“任意兄弟,那人便是你父亲?他......他怎会说绣娘与你娘亲一模一样?”

“不错他正是晚辈父亲,晚辈真不知为何娘亲与我过世的母亲一个模样?家中又无画像,我无从知晓。”

绣娘闻言,饱含闵闵之神色。当然,她所在乎的如今的儿子这番煞白面色。“意儿,你父亲没看错!世上巧合的事难免,我与你亲生母亲或许真的一个模样,说来,哎!其实,又有渊源。”

她一席话道来,石任意与刘大都盯着她,正是她所说的渊源。

从袖中取出汗帨,原来她已泣不成声,泪如雨下。“意儿,我......我先前也没料到,你说自幼便丧母,从未见过母亲的模样,只在梦中见过,遂认了我做你娘亲,我......我以为上天眷顾,在我这般年岁送来这么个才华横溢,又乖巧懂事的好孩儿,殊不知,这都是老天的刻意安排。”

听言的二人分不清因故,面面相觑又瞧去她。

“绣娘,你这话我都听不明白,不妨直说了吧!”刘大急忙启口。

她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泪儿止不住,悄怆不能停。“好吧!意儿,你听我说后你就明白了。其实,我不是你母亲......”

“对,绣娘怎会是任意的母亲呢!”刘大又插言,他与绣娘相识不足一年,对她过往真的只从绣娘的口中所得,并不能全然断定她就没做隐瞒。

情知此番时刻,刘大也急于弄清缘由,绣娘也该道出真相,否则,全都陷入疑殆之中。

泪眸看去刘大。“官人,我有些家事从未对你说及,事到如今也该告知你。”

因着,他亦疑惑,这会绣娘说话缓慢,亦未说个明白,刘大听言,心下咯噔一跳,暗思:该不会她真的就是石顶富的婆娘,隐姓埋名来了县城,之后和他---刘大有缘见上?

还未等刘大心里乱糟糟的时候,绣娘便欲一五一十道出疑团的真相。于是乎,她又泪眸瞧去石任意。“意儿,你往后就别唤我娘亲了。”

“为何?娘亲......你......孩儿有幸遇上娘亲......你,孩儿并非......只是......”石任意已语无伦次。

绣娘红着眼圈摇摇头,含泪却慈蔼含笑。“好孩儿,我知道你的心,但我真不是你亲娘,你......你从今往后就要改口唤我姨母了。”

“姨母?”“姨母?”石任意同刘大几乎异口同声,都陷入难以置信,又慢慢明白了什么。

“你......”刘大一时只呆呆右手食指指向绣娘。

“不错,我听父母二老提及过,其实,我并非椒城人,是一对讨饭的花子所生。”

“外公、外婆!”石任意自然知晓,他的外公、外婆便是沿街乞讨的花子。

“是啊!也是我的亲生父母。不过,父母二老自个都难活命,在我与同胞姐姐之间他们选了姐姐留下,襁褓之中不足数月的我就送了人,以图各自活命。后来,我被县城一对负贩夫妇收养,也即是我的养父母抚育长大。”

大抵该知道了些,原来,眼前的绣娘是自个的亲姨母,难怪与自个母亲相像,连父亲都弄错了。

然,他记得父亲说过,外公外婆带着父亲沿街乞讨才留了条小命,按说父亲儿时与外公外婆形影不离,怎会不知母亲还有个妹妹呢?石任意便将此疑惑一并问来。

绣娘蹙起秀眉,泪不干,又释疑。“这我真不知晓缘故了,兴许你父亲那时年幼,你外公外婆将你姨母我送人之后无心再提及,从此我......我就全然被大家遗忘了。”

或许,绣娘悲伤不歇的缘故与自个苦命的遭逢有关,心生凄凉,但,如今真相大体都明白了,她也该问清任意家中的境况。

“意儿,你跟姨母说,你外公外婆可好!”

说及外公外婆,石任意堂堂七尺男儿都泪不能止。父亲穷困之时,外公外婆将他留在身旁,悉心呵护,虽然无法与那大户人家的孩儿比较,但,外公外婆自个舍不得吃舍不得喝,都将最好的留给了他。

亲人相会,尽述家中形况。石任意把外公外婆过世,乃至父亲之后娶了孙桂花,而今,孙桂花无端失迹,他与父亲前来拜求刘大就是为了寻找孙桂花的下落全然说了个详悉。

听闻自个亲生父母早已过世,姨侄同姐夫所在意的女人双双遭逢不测,却是增欷,泪眼红肿。

已知缘由,刘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他好言相劝。面上却欢喜不已,乘间还打趣石任意。“任意,日后我可不是你的刘大哥了,我乃货真价实的姨父啊!你见着我需以礼相待。”

实则,无需刘大提点,昔时,就算刘大自个将石任意比作小兄弟,但,石任意皆将他看做前辈。

“嗯!孩儿拜见姨父。”

石任意儒雅不俗,刘大越瞧越欢喜,他一壁噙笑一壁对他道:“赶紧的帮姨父劝劝你姨母,别再悲伤,当心伤了身子。如今,一家人团聚,理该高兴才对嘛!”

石任意领命,自然是一番劝说。

刘大粗壮,为人却豪爽,不拘小节。经刘大这般说话,绣娘也觉着有理,先前和任意以母子相认实则欠妥,如今这般姨母、姨侄才是正儿八经的亲人逢遇。

“嗯!我不哭了就是。任意,我的好孩儿,你也受苦了。”

妇人果真就是泪做的,说好不哭,却仍然哭哭啼啼的,哪怕此刻双目都有些哭肿了。

刘大瞧见自然心疼不已,而况他觉着亲人见上乃大喜之事,又从旁好劝,待绣娘缓过了几分心绪,才自个要去庖房,且对任意说到乃是绣娘所受,他亦学了几分爨炊的本事,今个午膳就让他来置备,而令石任意与他姨母说道些欢喜的话儿。

绣娘虽抽抽噎噎,总算不哭了。吃了口任意递给她的茶水后,唉声叹息起来。

旁个不表,此时,绣娘不会忘记任意托付之事,她自然不辱使命,从于府下人婆子那探听了消息,只可惜,这些消息就怕任意难以承受。

红肿着双目,绣娘慈和地宽慰他。“任意,你托付姨母的事我已办了。”

方才还说道家中的境况,姨母突兀提及了他上回所托之事,心中无法平宁,遂抬手,算是止住。“姨母暂且不必说了,我们在此说道这许久,父亲一个人不知所踪,我再去寻找一番,待寻回父亲之后再言详细。”

“嗯!好!任意乖,你去吧!无论找着找不着,你都记得归来午膳。”

抱拳,施礼,石任意便将此份疑惑暂且埋在心中,而后便出了姨母的家门。

止是,他一经出门,父亲仍未寻着,他却遭逢一场劫难。

......

辊雷电扫,鸣雨摇风。斯夜难眠,她却迷迷糊糊入了梦境。

“不可,不可!”

屋中并无旁人,独她梦境之中高声惊呼。那屋外,一年轻道姑放心不下,躲在门庑一隅哆哆嗦嗦。

年轻道姑知晓,屋中之人一连几日都没好睡过了,她守护的正是当家主持甘坤道,随时听命差遣,哪知,屋中的她实在疲乏,今夜这般电闪雷鸣都未吵醒她,还在梦境之中不能安生。

也难怪甘坤道一连几日无法歇息,原来,前几日,道观之中出了一条命案,乃是一位慕名而来的妇人在道观后山上吊而亡。需知,甘坤道乃是村人口中的活神仙,在她道观后山出了命案她也无法逃脱干系。

妇人的家眷告了官府,非得要让她在众人面前救活亡妻,然,甘坤道却满口回绝。死者家眷动了怒,状纸呈去官府,状告她是个江湖骗子,求官府缉拿重办,否则她既然在村人口中已是活神仙了,为何对祈祷的妇人之死却不闻不问?

甘坤道百口莫辩,幸得衙门里的一衙役曾受过甘坤道的恩惠,来此替自个老母祈求病体早日安康归家后,他的老母真的便无端好了。如此,这衙役坚信甘坤道的本事,便从中斡旋,县令马益辙让甘坤道说个明白,或是救活死者也就罢了,甘坤道便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领命不依从,对实情亦杜口不提。

但,妇人之死却乃自缢身亡,与旁人无干,妇人家眷状告甘坤道乃一骗人的神婆,非得状求马益辙缉拿甘坤道的说辞亦不甚妥当。是故,也曾听闻得道仙人---甘坤道的存在之后,马益辙亲自赶来,在道观的密室中,甘坤道才吐露了几分。

原来,这妇人来此上吊自尽,乃前世早定,今生不过彻命而如此。死才能解脱,否则,苦海无边,活着比死去更凄惨。

马益辙当然不会轻信,又迫甘坤道说明情由,故而,甘坤道则些许透露了妇人家眷的无情、毒辣,最终才令妇人起了寻死的念头。至于什么缘故,甘坤道则又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不肯道来。

马益辙怎会干休,他历来对神仙鬼怪半信半疑,更者,宁愿信那妇人家眷的话动了缉拿甘坤道的心思。

几日来,道观之外有死者家眷从中滋扰,各处赶来上香求愿的村人也有被说的动摇了念头。有些村人求愿不顺者亦随着死者家眷一道起哄,恳求马益辙迫令甘坤道将那死去数日的妇人救活,否则,严惩所谓的活神仙,

困厄艰难无所惧,小小娘娘庙乃是她甘坤道一番心血才维持至今的,自个四处游离并无大碍,她担心的是道观里的几名道姑失去道观就怕没处可去了。

仰慕甘坤道的大名,隔邻有些村人赶来焚香祈愿,娘娘庙便有了财源,几名道姑也有了安身之所。但,此回劫数,就不知甘坤道如何化解,或是能否安然度过。

起哄的村人和死者家眷阻碍了娘娘庙旁人焚香祈愿,马益辙亦以此为由再遣衙役将那甘坤道唤来。

天光明朗,丽日东来。毫无昨夜那般雨急雷鸣的骇人景象。甘坤道已起身,多少寐下了,一夜过后,她恢复了几分神采。

“住持,县里的衙役一早就来了。”一年轻道姑匆匆跑来禀报。

未及盥洗,头重脚轻,身子初初恢复了些的甘坤道面色凝重,她手一挥,示意她已知道了。

金阳光色,照在她的身上,只如一团祥瑞之气萦绕她全身。行步纡迟,向常她亦如此,但今日多了几许凄凉。

她已赶来娘娘庙门前,一众衙役正呵格几名村人,而旁观者却起哄抚掌,不嫌事大。其间,那位替甘坤道从中斡旋的壮年衙役最是卖力,手执一根木棍,左右开打。

“混账东西,一大早就嚷嚷个没完,莫不是受人钱财,再敢对甘道长不敬,小心我手中的棍棒打断你们的狗腿。”壮年衙役边打边骂。

“啊!”“哎哟!”......几名起哄被打的村人惨叫声连连。

“住手,快快住手。”甘坤道已高声说话。

一众衙役和围观村人闻言皆瞧去她那。

这壮年衙役心下对甘坤道敬仰不疑,一见她已出来,赶紧快步跑来她身旁,二话不说先个抱拳躬腰拜了拜。“罗光拜见仙姑!”

“这位衙役兄弟不必客气。”

壮年衙役礼毕,立直了身子,面色怞怞。“仙姑道长,我等也是受命马知县口谕,还请您随我等去县衙一趟。”

“福生无量天尊!”甘坤道已知罗光连日来从中帮衬,要不,她兴许早就被衙役给缉拿了去,不会迟延到了今日。“这位善信,有劳你领路,我随你们去就是。”

“别走,骗子”“你不是会起死回生之术吗,何不此刻救活妇人,再延迟,那妇人都要腐臭了。”“不要放她走,将香客的银子还回来”人群之中各有怨词。

“休得胡言,甘道长光明磊落,这妇人不宜施救,你们何必苦苦强逼。”“是啊!甘坤道法力无边,不会骗人。”“甘道长早去早回,我们还盼着您搭救芸芸众生。”人群之中亦有崇敬她的信众。

“列位,还请谅解,并非我不肯施救,天道不可违,列位若是信我,自可留下上香祈愿,若是不再信我就请归去。”算是最后交代,她再无多言,随那罗光一道,准备去县衙。

“师父!”“住持!”几名道姑忧心如焚,不知衙役带走道姑会不会故意刁难,故此,她们都快步来至甘坤道身旁。

微微含笑,甘坤道并无多话,似乎胸有成竹,此去并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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