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风云变幻急（下）

话说石顶富杀人，却将尸身埋藏在人家的家门前，这般恶毒的念头都能想出来，难怪衙门怎地都找不到尸身。不过，自有年轻才俊---何重越出面，他暗中为死者丈夫出谋划策，总算将殷五娘和杨伯的骸骨都寻到了，如今也送去了衙门。

听从方教谕的发落，村人朱坛---殷五娘的夫君、杨伯的家眷都各自将被害的家人骸骨领回，用了县里把的银子好好安葬。

无论石顶富如何狡辩，公堂之上，方教谕厉眸冷看石顶富，容不得他多话，先将杀人的罪名定在石顶富的身上，除非他还能找出脱罪的证据。

何重越得知方教谕的为人，心中好赖也宽慰了许多，他再赠给朱坛和杨伯家眷各自二百两银子，好生安家，自个则赶来松竹山茅屋这儿，对着牌位，是父亲的牌位，何重越便跪拜了起来。

“父亲，孩儿恐怕无法亲手杀死石顶富为您报仇了，孩儿实在不孝。父亲，您在天有灵，保佑方教谕派去的衙役们将石顶富杀死的郑杏娘的尸身给早日寻出，那般，石顶富离死也不远了。”

正当何重越悲伤哀悼亡父的时候，一人已悄然赶来。他不是旁人，正是---无情箫人。

一股杀气在院落之中生就，何重越乃是行走江湖之人，隐约已感知一份气息流动，不过，他今个要面对黄千安，若无取胜把握，就只能死在这儿。

何止是气息流动，箫声响起，是那么毛骨悚然的让人心惊胆战。自是知道的，无情箫人的箫声一旦响起，必会杀人，而此处只有何重越在此，他自知同无情箫人再度交手，仍然难以取胜。难不成，自个不能亲眼看见石顶富被官府严惩，而自个就已经亡命了？

天意果然如此？自个真的会殒命当场？

一曲未了，何重越转身，眼角抽搐，冷眸相对来者，生死有命，今日真到了了断的时候就了断好了，反正料准了石顶富大抵插翅难逃一死的结局。

“前辈，别来无恙，你终究还是来了。”

箫声渐止，无情箫人手中的箫已别在后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眸光四处看了看。浓荫之下，清凉雅静，他根本就没正眼看去何重越。

走上两步，双手后负，面上毫无表情，他来似乎不为杀死何重越，倒像是个路过的闲人。为这儿的精妙所在乎。

既然不说话，何重越便后撤了两步，他懂得自个的本事不及人，哪怕再练十年的功夫也不定是无情箫人的对手，人家就是个天生的练武奇才。

“好，此地佳妙，乃是世外高人才能想到的宝地。老夫猜想，这儿绝非何公子的居所吧？”

终于说话了，何重越躲也躲不过，遂回话。“不错，这儿是石任意的，他昔日常常在此攻书，也在此抚琴野吟。”

“好一个雅致的秀才，石任意果然非凡脱俗，老夫就知道他不同寻常。何公子，你该知道，石秀才纯厚，善良之辈，你若有心加害，实在不该。”

“前辈错了，何重越从未打算加害他，晚辈只恨他的父亲，他父亲乃是人间少有的恶人，何重越不会轻易放弃报仇的念头。既然前辈收人钱财，就该替人消灾，今日无石任意在场，前辈无所牵绊，要杀晚辈就快动手吧！”

无情箫人瞧去茅屋，门未上锁，他径直就朝里走去，也没搭理何重越。

茅屋之中布设简靖，墙角置放了大量书籍，黄千安轻轻迈步，四处细细看了看，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琴，就是这把琴吗？黄千安瞧见了放在茅屋之中的琴，他伸手轻轻抚触，并未拨动。随即，抱起，将琴取出，放在院中的柴桌上，落座，他也懂得琴律，那琴音便悠悠然在院中响起。

音色浮动，犹如薄云淡雅，似乎海平风止，令人舒心而无忧。

高手！黄千安岂止是武林高手，琴艺也是高手啊！实在难料黄千安的为人，究竟是个儒雅的男子，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何重越早已傻愣愣的不知所措，被他的琴音折服，静静听完还未回过神来。

他已起身，好似从未来过，待何重越缓过神来，无情箫人已不知踪影。

“前辈，你在哪？”他脱口而出。

院中再无人应话，何重越四处瞧来瞧去，依然没有无情箫人的影子，突然，他才瞧见，原来无情箫人还在他失神之际留下了字条。

他拿起，字条上已写的清清楚楚：何重越，老夫走了，往后江湖上再没无情箫人的名号，这本老夫毕生所创绝学只赠有缘人，盼你学来老夫的真传，切不可为祸江湖，你要积德行善，杀富济贫，不辜负老夫的一片心意。搁笔，拜别，自珍重。无情箫人---黄千安。

顿时，何重越明白了，左右环顾，无情箫人真的走远了，他当即双膝跪地，空对院门外抗声呼道：“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一个响头落地，慢慢的，何重越才抬起头来，望着院门外，不言不语又似乎千言万语，他无需再多说一个字。缓缓起身，便将黄千安的毕生绝学书籍藏于自个的左袖之中。

......

京城曹家，曹回的会客厅之中，他双膝跪地，朝向的是一位衣装华贵，体态端雅，面上细皮嫩肉的银发男子。

“小人见过五王爷。”

五王爷手儿一挥。“不必多礼，起身，坐下说话。”

曹回领命，当即起身就坐在一把椅子上，而后则谨慎、端正了坐态。“五王爷请发话，小人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位五王爷眼中隐隐闪现一丝悲凉。“都说兄弟情深，奈何本王生在皇家，兄弟之间为了帝位，不惜兵戎相见。可叹、可悲。曹回，你说，本王真要如此吗？”

曹回不敢乱说，他谨慎回话。“五王爷，您宽宏仁厚，先皇本来打算传位于您，可惜你皇兄却强取豪夺，抢了您的帝位，否则，如今的皇帝必定是五王爷您啊！”

抬手示意曹回说话小声些，五王爷更是小心翼翼。“曹回，本王知道你曹家历来忠心，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同本王早有商议，可本王念在都是皇家血脉，不忍心和王兄王弟们兵戎相见，谁知如今，他们却联手想着加害本王，曹回你说，本王再不先下手为强，若有个迟疑，首当其冲的便是本王死无葬身之地啊！”

“五王爷说的极是，您绝不可半点妇人之仁慈，帝位只有一个，避不开兵戎相见，那也只能你死我活的争夺一番。五王爷，您迟疑，别说皇上，您旁个兄弟也会出手害您的。”

五王爷压低声音说话。“本王明白，故而和你秘见，你就替本王安排一切，本王自会调派兵马攻入皇宫。”

五王爷要对皇帝下手了，好！都是这个皇帝耳根软，否则自个父亲也不会遭那奸党害死。曹回当即再度跪地。“小人遵命，请五王爷放心，一切琐事都不劳烦五王爷您过问，您只要在五日之后带来兵马，攻入皇宫就成。”

“就这么说定了。”五王爷说话间，他眉头一聚。“曹回，我那皇妹还在你府上吗？”

五王爷怎会知道甘坤道留宿在他曹家？曹回并未如实禀报过五王爷知道啊！

“嗯......”情知已瞒不下去，曹回只好如实回话。“是！甘道长就在小人府上。”

谁知，五王爷听后，冷笑起来。“曹回，你记住了，既然追随本王，那你就该和本王皇妹一刀两断，她母妃待你曹家不薄本王都知道，但你也该知道，她母妃早已不在人世，她暗中勾结九王爷，若没猜错，也是图谋帝位吧！曹回，你真心跟随本王，日后得了天下，少不了你的好处，但本王可不许你暗中也帮衬本王九弟，他的实力不够，你千万别空费了心思，否则，本王一旦知道你背叛了我，你该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

“不敢，小人绝不敢背叛五王爷您。小人和甘坤道暗中商议的事儿都是如何对付朝中的那帮奸党，并非和九王爷有关。”

五王爷摇摇头，多少也不能全信曹回的话。“那些迂腐，无用的蠢货们，本王若得了天下，非要将他们杀个干净。曹回，你不用操之过急的替你父亲报仇，一切都有本王替你做主好了。”

又是一度感激，曹回跪地便拜。“承五王爷瞧得上，小人日后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不会背叛五王爷您的。”

五王爷合意点首，尝了一口香茗。“事关重大，你速速联络朝中几位大人，必要时，本王皇妹的人脉也可借用，你好好斟酌，切记，她神通广大，你万万别让她知道你已为本王效命，她会道术，极难对付。”

曹回当即接话。“王爷放心，小人已请来几名外地道士，专司就是为了对付甘道长的，您不必担心，小人已有了法子。”

听言，五王爷这才放心，便说及另一档子事来。“曹回，本王还听来一则怪事。”

“哦？五王爷请讲。”

“本王皇妹竟然嫁给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他们都住在你府上？”

曹回双眸转了转，心下也一个惊动，他知道，五王爷老辣，在他府上定然安插了奸细，监视曹家的一举一动。

“五王爷所言不假，贺宁公主真的和一位石姓年轻男子在山林之中，对着一块白石拜了天地。”略顿了顿，曹回再道：“不过，说实话，小人初回见到甘道长和石公子，真疑为天人，抛开年岁相距，他们确是天生的登对。结为夫妇也羡煞旁人。啊！对了，五王爷，这位石公子可不简单，听甘道长说及，他乃是转世的俊才，曾经的前世乃是大唐时候的一位帝师，才华无人能及，如今转世为人，依然才华超绝，不贪念权柄和钱财，一心想着着书立说，此人恐再现前世的贤能，不知五王爷可看重，若将他收为己用，或许可施展他的作为，替五王爷您效命。”

五王爷沉吟一番，他当然爱惜贤才，左右着，只可恨他乃皇妹的夫君，与皇妹自然同心，日后用上，也是九王爷可用上。

“此人不能留啊！”

孰料，五王爷竟然说出此话，曹回惊得目瞪口呆，他心下追悔自个方才的口不择言，好好的提及石任意作甚？五王爷这下真令他杀了石任意，他---曹回如何是好？

“五王爷，您......您是说除了他？”

“不错，暗中杀之，以免后患。”

“五王爷，您还没听明白小人的话，石公子乃是大贤之人，并非杀伐谋略之人，若贸然杀之，别说贺宁公主不会放过，恐怕被世人知晓，世人也不能饶恕啊！五王爷，您杀他实在是过虑了。”

哪知，这五王爷偏生就听不下去。“蠢材，若那位石公子真是大贤之人，迟早会成为争夺的利器，谁得了谁则获益，而本王清楚，他是贺宁公主的丈夫，一定会对本王不利，本王早做打算，总比难料后果的好。杀，绝不能留，此事，本王就指望你速速办妥。”

大热天，曹回的后背一阵阵冰冷，他知道，自个多嘴，这番惹来五王爷的猜忌，若真让他---曹回亲手杀死石任意，就凭甘道长那浑身本事，迟早会查出是他---曹回所为，这等杀夫的深仇大恨，曹回万万不想落在自个身上。比起，相助五王爷暗中谋取帝位不同，至少如今的皇上软弱无能，旁个皇子蠢蠢欲动，不是五王爷争夺天下，就是九王爷登上帝位，自个左右逢源，没害着任何一方的人，想来日后也不必惹上麻烦。

“曹回，这等小事你都摇摆不定，难不成你对贺宁公主真的感念恩情在先，日后也不会真心追随本王？”

“不不不，曹回不敢，曹回既然在您和贺宁公主之间选择了五王爷，五王爷您还担心小人的忠诚？小人......小人愿为五王爷效命，别说杀人，就是让小人去死，小人也不敢说一不字。”

“哈哈哈！好好好！这才是你该表的忠心，本王若登上大位，你便是头功之人，论功行赏之日，也就是你报那杀父之仇的吉日。曹回，你记着本王的承诺。”

“多谢五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