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兴庆矿的秘密（二）

计数的士兵按照称重士兵所报重量登记，但陈五四分明看到那杆秤上的读数是一百斤。

记好数量后，两个士兵抬起矿石，往旁边的矿石堆倒了一半，这才将剩下的矿石装上矿区统一的运输车运往仓库。

矿工、士兵甚至账房先生都面无表情，似乎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贪污行为都是理所当然的。

那王统领瞟见陈五四目不转睛地盯着过磅处看，眉头一皱，警告道：“小子，我劝你不要多事，再看小心把你抓进来。”

徐大见状刚想发声表明陈五四身份，却被他暗地拉住，“接到小虎前，不要节外生枝。”

随后，陈五四主动向那王统领服软：“军爷，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见，不懂规矩，您见谅。我保证出去了什么都不说，我什么也没看到。”

说完便把头转了过来不再看那边。

“哼！”那军官冷哼一声，便也不再追究。

陈五四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个矿的产量少了一半，照这个搞法，估计整个驻矿守军已经全部公开贪污了。

鲁不台心里估计也明白，只是他也没有办法，就算派手下另一波人轮换，很快只怕新轮换的人也会这样，到时候整个城防营全都贪污成风，官方的产量也会越来越少。

所以他索性找了个外人，看看能不能将局势扭转，就算失败了，也不要紧，损失的只是外人，自己的兵力还能够保存。

想通了这个道理，陈五四心中对怎么整治兴庆矿便有了个方向。

等了好一会儿，徐小虎在士兵的带领下，一脸茫然地走上来，脚上还戴着脚镣。

当他看到自己的父亲站在上面等他时，脸上的表情瞬间丰富起来，先是一脸震惊，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然后是一脸忧虑，担心父亲是不是也被抓了进来，最后才是一脸期待，因为他发现士兵们并没有对自己父亲怎么样，父亲脚上也没有锁。

“王统领，徐小虎带到！”那带人的士兵向统领汇报。

王统领对账房先生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人交给你了，带走。另外，警告你们，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否则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王统领的话让徐大本来准备抱着儿子大哭一场的计划暂时落空，也让徐小虎将即将流出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士兵解开了徐小虎的脚镣，徐大马上就过去搀住他，生怕他摔倒。

“走吧，咱们出去再说。”账房先生也不愿多说，便带着众人走出矿区，一直把他们送出了兴庆矿大门，这才叹了口气，说道：“走吧走吧，今生有幸能从这里出去，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多谢先生几次帮助！敢问先生高姓大名？他日必将报答先生。”陈五四朝账房先生真诚地鞠了个躬，毕竟是这账房先生为他们救小虎指的路。

那账房先生摆了摆手，转身头也不回地又进了矿区。

回村的路上，陈五四主动驾起了马车，将徐大和徐小虎父子两人留在了车厢里，互诉衷肠。陈五四在外面先是听到父子俩的号啕大哭，后来又听到两人细细的说话声，想必是徐大在告诉徐小虎这一两年来发生的事。

当徐小虎回来了的消息传遍全村时，村民们都新奇地聚拢到徐大家里问长问短，毕竟徐小虎是唯一一个被抓走后又回来的人。

徐大特意拿出珍藏了十多年的老酒，摆下宴席宴请全村老小，让大家共同分享自己的喜悦之情。

等到夜深人静，众人都走光了之后，陈五四这才有机会和徐大和徐小虎父子单独聊天。

“四叔，我爹都告诉我了，要不是有您，我可能今生都在兴庆矿里了。您的大恩大德，我小虎今生铭记，请您受我一拜！”徐小虎恭恭敬敬地在地上给陈五四磕了三个响头。

陈五四连忙伸手去扶徐小虎，客气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你我年纪相仿，我哪里担得起你这一拜。”

徐大在一边郑重地说道：“你自当得这一拜，要不是我腰有老伤，我都要给你一拜！你是我们父子的大恩人呐，若不是你，我们父子今生都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大哥，你这是折煞我了。咱们结拜时不就说了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不用太往心里去。咱们一起来喝一杯，庆祝小虎回家！”

陈五四举起酒杯，三人一饮而尽。

徐小虎放下酒杯便迫不及待地问陈五四：“四叔，你看我也回来了，能帮你做点什么？”

陈五四知道徐小虎这是报恩心切，“小虎，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这几天你先在家里休息，养好了身体，咱们再说下一步的事。这几天你就和你爹一起在家吧，顺便督一督村里建房的进度。”

“好，将来有用得上侄儿的地方，您尽管吩咐。”徐小虎抱拳郑重地对陈五四说道。

陈五四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说道：“行，没问题。不过你先给我讲讲兴庆矿的情况，包括矿工，产量，士兵，越详细越好。”

“好！”徐小虎点了点头，便将他知道的情况告诉给了陈五四。

“兴庆矿里现在有五百个矿工，都是奴隶，就是近几年城防营从附近村镇四处抓来的服苦役的，这些人没有工钱，只管一日三餐，生病了干不了活就被扔到矿坑底部自生自灭。然后驻守在那里的是兴庆矿驻军，一共有五十人，分了五个小队，每队十人，设一个十夫长，各负责一个矿坑的生产。”

“那兴庆矿产量这几年怎么越来越低了？”陈五四插话问道。

徐小虎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还不是被驻军中饱私囊了呗，他们这些年来，一直是通过少报产量来贪污铁矿石的，那些没有报上去的产量，便由他们私下通过城里的亲人朋友分销，所得利润再私分。这些驻军的士兵，多半是大冶城里达官显贵的子弟或者亲属，知道兴庆矿长期有机会贪污得到好处，便打通各种关节，拼死也要在这里当差，一旦进了这里，就像掉进了聚宝盆，哪个都不愿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