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遭了灾的村子

九宫山北麓，横石河南岸，李家铺村，日上三竿却是家家户户家门紧闭。明明都能听到屋内动静，村子里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有一老一小两个人从外面走进村子，老的约摸五十上下，小的十六七岁，都是一副行脚商贩的打扮，正是乔装了的徐大和陈五四。他们让梨花军在村外一里地扎营，自己先到村里来看看情况。

“大哥，奇了怪了，我看这里也有个一百来户人家，怎么大白天的家家户户还没人出来活动？”陈五四将心中的疑惑抛了出来。

“走，咱们找户人家问问。”徐大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便带着陈五四到离村口最近的一户人家敲门，“你好，有人在吗？我是外地行脚的商人，来贵宝地讨杯水喝！”

奇怪的是，敲了半天门，陈五四也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是就是没有人来开门。

陈五四的脾气顿时上来了，大力拍门道：“明明家里有人，为什么不肯行个方便？再不开门我可就要踹门了！”

随着陈五四拍门的力度越来越大，这户人家的木门晃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就在快要被拍垮掉时，门突然从里面开了，一把菜刀从里面大力挥出来，陈五四一扑空，差点撞了上去。

“你们这帮土匪怎么又来了？我跟你们拼了！”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紧接着，那把菜刀第二次朝陈五四脖子上挥去，陈五四眼疾手快，脑袋往后一缩，另一只手牢牢钳住拿刀的手，使劲一捏，那手一松，菜刀当啷一下掉到地上。

“你这老汉怎么这么凶哦，不分青红皂白就拿刀杀人！”陈五四大声呵斥面前的老人。

那老人失了武器，又被陈五四拿住了手，失去了抵抗力，竟然绝望地哭了起来：“呜呜呜，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反正我家里再也没有一粒粮食了！”

陈五四无奈地松开了老人的手，大声对他说道：“老汉，你冷静一点，我们真的不是土匪，是做生意的商人。你仔细看看，我们哪里像土匪了？”

那老人见陈五四他们半天没有动手，也觉得奇怪，擦了擦眼泪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们真不是那天王寨的土匪？”

陈五四一脸懵地反问道：“天王寨？什么天王寨？我们是从大冶来通山做生意的，听说九宫山风景秀丽，顺路来看看，走到此地觉得口渴，特来讨杯水喝。”

那老人仔细打量了陈五四和徐大半天，确实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便对二人说道：“那你们在门口等着，我去帮你们舀水。”

说罢便转身进屋往后厨去打水去了。陈五四趁机朝屋内打量起来，他发现侧房里，有一个小脑袋在偷偷地朝外面看，原来是个没穿衣服的五六岁的小男孩，脸上脏兮兮的，正好奇地盯着两人看，一点都不害怕。

“小柱子，快进屋去，不要出来。”

这时，那老人从屋后端出一瓢水来，看到自己的小孙子从房里探出头，立即警惕地让他躲进房里，然后又堵在门口，将瓢递给陈五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陈五四也不在意，接过水来喝了半瓢，又递给徐大。

“老汉，这是你孙子？怎么大白天的还把他关在家里？这个村子的人为什么大白天都不敢出来？”陈五四随意地问道。

老汉警惕地答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们喝完水赶紧走吧！免得遭来杀身之祸。”

陈五四见他警惕性确实很高，便有意透露道：“实不相瞒，我们是兴国府派来查访民情的。通山县上报你们这里遭了匪灾，要下拨赈灾粮食，所以先派我们过来看看真实情况。你们遭遇了什么，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们讲。这便是我的印信。”

说罢，陈五四还从兜里掏出一块印信给老汉看，这是出发前鲁不台发的驻军凭证，用于通关各路关卡，正好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你们真是兴国府派来的？算了，我老汉也看不懂你的东西，你们进来说话吧！”老汉说完便侧过身子，将两人让进屋内，然后探出头去左顾右盼，确认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关上门插上栓。

陈五四进了屋才发现，这个家里除了墙壁之外，空空如也，只有小孙子呆的房间里有一个破碗，装着一碗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食物的东西。

陈五四心里大受震撼，这还是他第一见到真正的贫民生活，于是对老人问道：“老汉，你家里是遭了什么灾吗？怎么一粒粮食都没有？这孩子的父母呢？这个村里到底怎么回事？”

“唉！”那老人听了陈五四的连珠炮似的提问，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才慢慢说出原委：“两位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已经断粮三天了，五天前，家里的粮食都被土匪抢走了，而且是连抢三天，刮地皮似的抢，家里但凡能够用上的东西，全部被抢走了。可怜我儿想保住家里最后一碗米，却被他们活活打死，我儿媳妇也被他们抢上了山，现在生死未卜。村里其他人家也都好不到哪去，除了老人和孩子，年轻男人都被杀光了，女人则是被他们抢上了山。”

陈五四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追问道：“这伙土匪什么来头？大概有多少人？”

“说来话长。我们这原本有个本地匪帮，在往南的双峰山上安营扎寨，名叫天王寨。也是经常下山来抢粮食，但是好歹不伤人命，也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只要我们定期交一定的粮，他们就不来骚扰，这样的日子我们也勉强过得去。”

“但是好景不长，一个月前，打北边安徽那边又来了一伙土匪，大概是两三千人，都是披甲拿长枪还骑马的，这两伙土匪火拼了几天，最后本地匪帮被消灭，新来的匪帮占据了天王寨，我们山下这几个村子就算是完了。他们心狠呐，进村后挨家挨户地搜，稍有不从者，轻则打成重伤，重则直接砍头，而且不分昼夜随时随地都会进村扫荡，简直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