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会笑着离开
不久，饭菜上桌
陈诚习惯性的开始剥虾，随后放在叶依清的盘子里。
叶依清看着满满一盘子的虾，忽然笑道:“当时随口说的话，你记到了现在。”
“大二到现在，五六年了。”
大学时期，两个人常常一起吃饭，某天叶依清看着隔壁桌的情侣，托着下巴，随口说了一句“好羡慕，有人剥虾。”
“勤快一点，再不动手，四肢是会退化的。”陈诚恰逢其时的翻了个白眼。
但后来，两个人每每出来吃饭，只要点了虾，陈诚就会给叶依清剥好满满的一整盘。
他剥完最后一只虾，放在叶依清碗里，扯出两张抽纸，擦了擦手，扔进了垃圾桶。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叶依清大快朵颐的间隙，抬头，看到陈诚漫不经心的夹着菜，盘子里的菜，没吃几口，眼光偶尔落在自己身上。
陈诚摇摇头，“没事。”
“你瞒得住吗？”
“唉，不放心你，我离开后，偌大个南京城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陈诚的话让叶依清心跳一阵加速，放下筷子，低着头，咬着嘴上的死皮，神色黯然。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陈诚会离开自己，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已经习惯身边有陈诚的存在。
习惯了这个能随时随地听自己唠叨好几个小时，甚至一整天，可以和自己一起出去吃饭，一起玩闹，最后再送自己到学校门口的人。
叶依清猛然间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看着陈诚的笑容。
她的心跳的更快了，这家伙明明也不帅，可自己的心，为什么跳的那么快，三千米跑完都没这么快。
陈诚开口打破了奇怪的气氛，道:“你的小脑袋瓜子，又想到了什么。”
“吃完饭，去看电影吗？”
听到陈诚的话，叶依清才宛若大梦初醒般。
陈诚拿起手机，“已经买好了，三点多的，奶茶也点好了。”
叶依清看着陈诚眨了眨眼睛，“如果不是我了解你，甚至以为你是渣男。”
“呵呵。”
陈诚的笑容略带些无奈，两个人一直是单身，甚至没有碰过异性的手。
吃完饭，两个人一路打闹，在电影院附近的奶茶店，取到了预定好的奶茶。
陈诚取完电影票，买了桶爆米花。
叶依清看电影，喜欢买桶特大爆米花，也吃不完。
“我去上个厕所。”陈诚将爆米花塞到叶依清的怀中，转身走向厕所。
陈诚抬起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抬起头，看着镜子前的自己，心中格外纠结。
“如果今天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他的果断，适用于关于叶依清除外的所有事。
陈诚走出洗手间，看见大厅中叶依清已经坐了下来，正低头玩着手机。
“一如既往的跑调。”陈诚站在叶依清面前调侃着她。
正哼着《水星记》的叶依清听到陈诚的调侃，也不搭理他，哼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陈诚看着叶依清的俏皮模样，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但最后还是悬在半空中。
“我们进去吧，电影要开场了。”叶依清看着电影票的时间，站起身将手里的东西全部塞到了陈诚怀里。
也许是爱情片的评分不高，电影院里也没几个人。
“我怎么都困了。”
电影开场，爆米花没吃几口，叶依清就被狗血的剧情弄得哈欠连天。
又过了一会，她就静静地靠着陈诚的肩膀睡着了，嘴里还呢喃的说些什么。
洗发露的香味通过分子运动，借着空气传进入陈诚的鼻腔，格外好闻，沁人心脾。
陈诚转过头，试图搂住叶依清，伸出去的手却又一次停留在了半空中。
他慢慢把手收了回去，告诉自己一定要克制。
叶依清这么靠着他肩膀睡觉也不是第一次了，可这次的她看上去却格外可爱。
大荧幕上，男主吻向女主。
“不管是死是活了。”
陈诚心一横，也低下头，向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叶依清吻去，但最后还是停下了动作。
陈诚对叶依清的感情，绝对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低下头，有些自嘲的一笑，眼前已经被泪水模糊了。
陈诚低下头对靠着自己肩膀，正熟睡的叶依清，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叶依清，我喜欢你。”
无论她是否知道，陈诚已经在心里娶过一次叶依清了。
电影结束，全场灯光亮起。
叶依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结束了？”
“结束了。”陈诚回应着她。
叶依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觉睡得真舒服。”
陈诚仍旧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叶依清道:“送你回学校吧，晚上还有事。”
商场回南医大的路，两个人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走了一个多小时。
“快进去吧，我不在的日子照顾好自己。”他笑着向叶依清告别，再转身离开。
“陈诚，我……”
叶依清看着陈诚离开的背影，忽然叫住了他。
陈诚停下脚步，回过头，笑着问道：“怎么了？”
“一路顺风，到家一定要报平安。”
“好。”
辞别叶依清的陈诚，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游荡在热闹繁华的江宁街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看着一栋栋高楼，停下了脚步。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陈诚一边往前走，一边放声大哭。
他用衣袖胡乱的擦着眼泪，或许是解脱，又或者是释然。
他最终还是没能对叶依清说出，“我喜欢你。”
可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一边走，一边哭，路人见状，无一不侧目 。
陈诚不在意，哭声没有丝毫的收敛，反倒愈演愈烈。
高考失利，他没哭。
没钱交房租，被房东赶出来，在公园露宿，他没哭。
公司发不出工资，一天就吃一顿饭，半夜饿醒，他没哭。
一次次修改项目，甲方骂的时候，他没哭。
外婆离世，他也没哭。
无数的委屈的像吞进了碎玻璃，满口鲜血，却仍旧往肚子咽。
这一刻的陈诚，不用那么坚强，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回鼓楼的地铁上，或许哭累了，他睡着了。
他来的时候，干干净净，所以离开的时候，也干干净净。
陈诚出地铁站，来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自己要回家，总得在冰箱里添点东西，不能饿着了阿正和大胖。
“诚哥，今什么日子啊，买怎么多好吃的。”
大胖起身，看到拎着两大包东西回来的陈诚，跑去搭手。
客厅里看电视的阿正也闻声而至。
陈诚笑着说:“我辞职，准备回老家了，给你们买点吃的，晚上回来记得吃点。”
大胖听到陈诚辞职的消息，微微一怔，“辞职？哥，你这大好前景，为嘛要辞职。”
“是啊，你比我们两更有机会留下来。”
陈诚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累了，该回家了。”
阿正微微点头，“我去买点酒，明周末，不上班，咱们一起喝点。”
成年人的每个决定，大多都经过深思熟虑，所以，他不会劝陈诚，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算要散席，也要风风光光的吃完最后一口饭。
看着出门去的阿正，陈诚则是撸起袖子，系上围裙:“胖子，来给我打下手。”
“没问题。”
胖子开始把食材一件件拿出来，开始给陈诚打下手。
“什么味道，怎么香？”
阿正从外面回来，右手手里还拎着二锅头，左手还拎着各样的卤菜。
陈诚笑着答道:“我手艺应该还行凑合吃。”
“不错，真不错。”阿正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
大胖打开带回来的卤菜，有些震惊:“夭寿了，你斩了一整只鸭子？”
阿正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你再看看旁边是什么？”
“一整只烧鹅？”
大胖瞪大了眼睛，很显然，这超出了他的认知。
陈诚解下围裙，放在椅子上，看着满满一桌的饭菜，笑道:“怎么一大桌子菜，也吃不完，不然问问对门的几个小姑娘，要不要一起。”
大胖迫不及待的拿了只鹅腿啃了一口，“对面的那三个小姑娘？别了，会认为我们意图不轨。”
“就是，别吓唬那几个小朋友了。”阿正哈哈大笑。
大家虽说是邻居，只有早晨上班的时候，偶尔能遇见，没有说过话，也不熟。
三人坐下，酒刚刚满上，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靠着过道一旁的陈诚站起身，“来了，谁啊？”
他一路小跑到门口，这门没有猫眼，见外面的人没有回答，稍微犹豫一下开始开了门，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打开门，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生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外。
“你是？”陈诚有些疑惑。
那女生开口答道:“你好，我叫程白，是对面的租户，忘记带钥匙，手机也没电了，能不能进去，想给手机充个电。”
陈诚点点头，笑道:“可以，快进来吧。”
“打扰了。”
走进门的程白，被满满的一桌子菜震撼到了，心想:“他们吃怎么丰盛的吗？”
阿胖和阿正看到站在饭桌前的程白，瞪大了眼睛。
陈诚赶忙介绍着说道:“这是我们邻居，叫程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拿副碗筷。”
程白赶忙摆手答道:“不用了，能让我进来给手机充电就很谢谢了。”
“没事，这一桌菜，我们三个吃不完，一起吃点。”
程白拗不住来自陈诚的盛情邀约，最后仍然坐了下来。
原本只打算吃两口应对一下的，可一动筷子就停不下来。
埋着头吃饭的程白忽然问道:“你们周五都做怎么一大桌子菜吗？”
她身旁的大胖摇摇头:“没有，因为诚哥要离开南京回老家了，这顿饭算给他送行。”
“哦”程白点了点头。
阿正举起酒杯对陈诚说道:“哥，谢谢你，弟弟干了，你随意。”
说完，便打算将杯中的半杯白酒一饮而尽。
陈诚赶忙拦住，“慢点喝，怎么一大桌子菜，别先喝醉了。”
阿正敬完酒，大胖也敬了一杯。
而程白就识趣的坐在一旁埋头吃饭，默不作声。
“什么时候的车票？我去送你”
几瓶白酒，阿正一个人就干下去一瓶，好像有点醉了。
陈诚摆摆手:“你们好好上班，一百，二公里很快就能到家，到车站转公交车就行。”
他老家离南京不过一，二百多公里，高铁坐到站，半小时公交就行，但工作之后，他就没有回去过。
阿正打了嗝，眼神迷离的说道:“我喝多了，把这事都忘了。”
又过了一会，阿正和大胖相继醉倒，横七竖八的躺在了沙发上。
身经百战的陈诚莞尔一笑，这点酒也不值一提，他还一个劲的给自己倒酒。
“不好意思，我这两个兄弟，让你见笑了。”他看着程白露出个笑容。
程白笑道:“没事，是我打扰你们了，可能有冒昧，我想提个问题？。
陈诚听着她的话，微微点头
“为什么要回老家，刚刚你们对话听起来，工作明明很稳定。”
“我是一个懦夫，遇到困难只会逃跑。”陈诚无论怎么样挣扎，都逃不出那段陈旧的以往。
程白没有追问，不难听出他语气之中的悲伤，失落。
礼貌性的交谈几句后，就回了家。
陈诚一口干完剩下的半杯白酒，自讽的说道:“今晚又要胃疼了。”
他站起身，打开客厅空调，从房间取出被子，盖在二人身上。
“晚安。”
他们有自己的心事，所以才会醉。
陈诚倒在床上，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
如果可以，他希望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释怀和睡觉，总要选一个。
南京医科大学学生宿舍中，叶依清感觉脑子很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平时你睡得最早，出什么事了？”
隔壁床的女生，从床帐里探出头，调侃着叶依清。
“是啊，清清是有什么心事吗？”
“有的话，说出来，我们帮帮你。”
其它两张床的女生也来了兴致，一起搭腔。
叶依清长舒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将整个下午的事，全盘托出。
“你考虑要谈个恋爱吗？”
隔壁床的女生，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询问她。
整个寝室都知道陈诚喜欢叶依清，除了她自己。
叶依清总是在寝室提到自己的这个老朋友，所以，也偶尔听到关于陈诚的故事。
也许是这是双向的。
坐在床上的叶依清微微摇头，“我不知道。”
忽然间，她又意识到了什么，“你们的意思是，这是喜欢吗？”
寝室里陷入一片静默，但却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