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替死

燕城，冬至。

在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成王府的偏院却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喊。

这个院子和闹市一墙之隔，却是两个世界。

外面人来人往，喜气洋洋，院子里死气沉沉，满是血腥味。

一个身着单衣的女子蜷缩在地上，身上布满血痕，不远处躺着一个丫鬟，已经没了呼吸。

院子里还站着两个人，一个表情狠戾的华服男子和一个弱柳扶风的白衣女子。

华服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手里拿着一根鞭子。

这两人站了有一会了，地上蓄了一小摊血水。

突然街上一阵骚乱引起了男子的注意，他皱眉把鞭子往地上猛地一甩，想继续动手。

鞭子划破空气所产生的声音让地上躺着的女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白衣女子走上前轻轻扶住了男子的手臂，一个温柔的眼神就平息了男子心中的焦躁。

她小碎步走到地上躺着的女子面前，还刻意躲开了地上的血迹，生怕弄脏绣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楚双霜，这个滋味不好受吧？”

名叫楚双霜的女子费力地抬头，眼里满是伤痛：“我不明白……”

她原是侯府贵女，为了救深陷牢狱的父亲，才甘愿做五皇子颜求晟府中一个不受宠的小妾。

平时不论她如何讨好，颜求晟始终是不冷不热的，今天他却突然来了。

可惜楚双霜还没来得及高兴，颜求晟的鞭子就挥了过来。

丫鬟果儿为了护她，也丢了性命。

她不明白，为什么颜求晟会向自己下狠手，又为什么，他会和陈勤勤在一起。

原来这个白衣女子是楚双霜的表姐陈勤勤，从乡下来了都城就一直在侯府住着，和楚双霜一起长大。

可是她明明被许给了三皇子颜求穆为妾啊。

“真是蠢。”陈勤勤的语气像以前一样亲昵，却字字扎在楚双霜的心上，“你还傻傻地等着团聚，可是你爹早就死在狱中了，你娘也在一月前就病死了！”

楚双霜听到这个消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抓住了陈勤勤的裙摆，追问：“你说什么？！”

陈勤勤厌恶地抽出了自己的裙摆，拍了拍，继续说：“人人都说靖远侯府养了一只白眼狼，娘家出了事就赶快嫁人攀高枝去了，连自己娘死了都不肯回去奔丧，啧啧，真是难听。”

“陈勤勤，我家待你不薄！”楚双霜被激怒，也终于有了些力气。

“待我不薄？！”陈勤勤的声音尖利，但她碍于颜求晟还在，努力控制住了情绪，不气反笑，“怎么？我特地给你留的惊喜，你不开心吗？”

“啊对了，知道你娘为什么身体不好吗？因为我每天都在给她下毒！真是可怜，死到临头她还念叨着要看你一眼……”陈勤勤的表情嘲讽。

“我杀了你！”楚双霜恨极了，拼命撑起来扑向陈勤勤。

陈勤勤没想到楚双霜还有力气，慌张地往后退了几步，正好被颜求晟揽进怀里。

“没事吧？”颜求晟心疼的很。

“可能是妹妹知道了家里的噩耗，一时承受不了。”陈勤勤轻轻摇头，脆弱地依偎在颜求晟怀里。

这时候要是还不明白状况，她就真的是个蠢货了。

楚双霜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声：“狗男女。”

“放肆！”颜求晟放开了陈勤勤，狠狠一鞭抽在楚双霜身上。

楚双霜疼得在地上打滚，颜求晟却毫不心软，每一鞭都抽得很实在。

陈勤勤站在旁边冷笑看着这一切，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畅快。

平时软弱的楚双霜，现在已被恨意包围，即使没有力气躲，嘴上也不服软：“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楚双霜的声音凄厉，让人心里发毛，尤其是这两个做贼心虚的人。

颜求默生怕被别人听见，快步走到楚双霜身边，一脚踩在她背上，将手里的鞭子绕过她的脖颈，毫不留情地收紧了力道。

人在临死前会迸发出比平时大好几倍的力量，楚双霜掰着脖子上的鞭子，不停挣扎。

陈勤勤也顾不得什么了，跑过去帮颜求晟压住了楚双霜的身体。

一个人又如何能抵抗两个人的力量呢？楚双霜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

但是她那双充血了的眼睛却瞪大了，偏过头死死地看着颜求晟和陈勤勤的方向。

她一定要记住这两个人，如果有来生，一定要找到他们，报仇雪恨！

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楚双霜终于绝了生息。

但颜求晟总觉得她没有真的死，又勒了好一会才放开。

当鞭子松开时两人才发现，鞭子已经深深地嵌进了楚双霜的脖子里，她的脖子几乎被勒断了！

陈勤勤吓得连滚带爬躲到一边，颜求晟拽了好几下鞭子都拽不动，随着拽的动作，楚双霜的头一动一动的，就像在对他说话。

颜求晟看的心里发毛，只好把鞭子扔了。

冬日的暖阳照在两人身上，可他们却感受到了从背心冒起来的凉气。

……

正在两人面面相觑时，不远处的声响却越来越近。

陈勤勤心里暗叫不好，慌张地躲进了屋内。

原来先前的喧闹正是三皇子颜求穆奉旨来成王府带走五皇子颜求晟的，陈勤勤也是得知了消息提前来通知的。

她虽是颜求穆的小妾，却一直在背后帮着颜求晟，只因颜求晟是当今皇后所出，他答应了，等继承大统就封她为后。

原本一切会很顺利的，都怪楚双霜不肯就死，差点就露馅了。

颜求穆进院子的时候，就是看到了这么一副血腥的场景，还有一片纷飞的衣角进了屋。

那个影子……倒是有些熟悉。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颜求穆看向了颜求晟。

“这是？”颜求穆早已见惯了生死，并不害怕。

颜求晟强装镇定：“皇兄，我查出了罪魁祸首，是她！”颜求晟指向楚双霜，“她，楚双霜，因妒生恨，犯下了如此罪行妄图加害于我，皇兄可要明辨啊！”

看向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的人，颜求穆很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已经死无对证，以皇后对颜求晟的偏袒，这件事就会这样不了了之。

颜求穆有些懊恼但面上不显，之前就听说靖远侯府有个只知道吃的草包女儿，没想到今日也正是因为她错失了压制颜求晟的好机会，还真是个……

“蠢女人。”颜求穆说完，冷漠地带着手下走了。颜求晟松了一口气转头去找陈勤勤。

只剩下楚双霜一个人躺在院子里，在这个团圆的日子，她却再也不能和家人团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