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较量

黄家别墅。书房内。

黄克群在书桌后正襟危坐。

陆飞挪了把椅子，隔着书桌与黄克群面对面坐了下来。

为避免尴尬，他特意侧过身子，视线直对的地方扫向了黄克群身后铺满一整面墙的偌大书架。

有人说，看一个人书房里摆放的书，能够了解一个人。

这话，不完全对。

因为，首先不是每个人都有一间书房。

再者，有书房的，里面放着的不一定是书。

比如黄克群的书房，就难得看得到几本书。

放眼望去，书架成了博物架，摆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物件。

这些物件在市面上很少见到。

有的锈迹斑斑，有的残破不堪，看上去这些杂乱无章的破烂玩意儿，既没有一丁点儿审美价值，也毫无收藏价值。

不知道黄克群留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不过，奇怪的是，透过那些物件，陆飞隐约闻到了大海的气息。

“黄叔叔，这些东西是您年轻那会儿当海员时的战利品吧？”

陆飞率先打破了沉默。

黄克群愣了一下后，微微点点头，表示了默认。

“看得出，您是一个恋旧的人。”

陆飞知道自己在尬聊。

他想尽量拖延时间，思考着黄克群接下来可能问到的问题，以便能够给出最优解答，逐步获得黄克群的信任。

他隐约感到，调查“尸人案”和“龙骨失窃”案件，黄克群是一个绕不开的关键线索。

陆飞的主动尬聊，竟然奏效了。

黄克群陷入了像是回忆般的思索，一阵儿过后，他竟开始娓娓道来：

“我小时候成绩不好。也没钱读高中，上大学。早早辍学，学跑船。要是我有大学生的文化，财富肯定比现在还能翻好几个番。”

“而且，不是每个没上过大学的，能有我这么好的运气。我做海底打捞那些年，曾经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不夸张地讲，我的第一桶金是用命搏来的！”

“当然了，我确实吃了没文化的亏。因为不懂法律条款，曾经被老外甲方用合同坑过我好几回……”

“由于不懂历史和考古知识，好几次把捞到的古董当垃圾卖掉，后来还发生过把垃圾当成古董宝贝收藏的可笑事情……”

黄克群一声长叹，不无感慨道：

“总之，没文化，很可怕。”

接着，他手朝身后的博物架一指：

“架子上的东西，是别人卖给我的……都是些来自海底的垃圾，算是我交过的学费吧。”

“有的是从其他打捞船高价收过来的，有的是以前的合伙人连蒙带骗，被我买回来当宝的……”

“每天看看这些东西，能时常提醒我，这个世界上，比起海底的深不可测，更深不可测、也更让人感到害怕的是……”

黄克群顿了顿，咬牙切齿地说道：

“人心！”

“想要窥探到人心的深处，非得……”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脑袋里有货才行！”

陆飞尽量表现出一副虔诚的表情，不时点点头，看上去对黄克群说的话十分认可。

黄克群很受用，说话的态度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他话锋一转，接着道：

“你说你一个全校成绩排名倒数第一，也不是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甚至连个普通人都不如。有什么资格与我女儿交往？”

这话要是在以前，可是往陆飞心窝子上戳。

然而，此时的陆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

他感到体内不时涌动着能够看穿一切，驾驭一切的力量和自信。

纵然黄克群白手起家，博得万贯家财，但在陆飞看来，黄说话的水准，还是暴露了暴发户身上特有的狭隘和肤浅。

他内心顿生厌恶和不屑，然而脸上还得表现出万分崇敬。

他简单整理了一下思路，有条不紊地回答道：

“我的成绩倒数第一，说明我进步的空间很大……哦，不对，应该是进步空间是全校最大的……”

“我的家境普通，甚至连普通都算不上。这说明我的奋斗空间是……也是……最大的！换句话说，我有机会像黄叔叔您年轻时候一样，上不靠天，下不靠地，不靠父母，就靠自己，白手起家，凭本事打出一片天下！”

说完最后一句，陆飞象征性地挥起拳头，表明自己浑身充满了斗志。

闻言，黄克群瞪大了眼睛，嘴巴忘我地张开到一个吃惊的程度。

他脸上的横肉在微微地颤动。

显然，黄克群是被陆飞字里行间的“不要脸”精神，给深深地震撼到了！

陆飞挑挑眉毛，嘴角带笑，故意露出一副舍我其谁的自负模样。

他想借此一改黄克群对自己“先入为主”的印象。

偏见和成见，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改变的东西。

除非用破天荒的勇气，和出格的手段，才能打破固有认知。

陆飞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黄克群觉着，自己是个奇葩，一个不容忽视的奇葩。

怪不得他的女儿，会喜欢上眼前这个奇葩！

这个奇葩，和自己年轻时候……

好像！

黄克群能这样想，陆飞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勇气可嘉！脸皮够厚！”

黄克群在吃惊了许久后，终于给出了八个字的评价。

他从身后的架子上，小心翼翼拿下来一个锈迹斑斑的，形状像水壶一样的东西，缓缓放在桌子上。

然后用手指了指，说道：

“这个是很久以前从海底打捞上来的一个……壶。”

黄克群言谈中带着些不确信，接着道：

“他们都说这是个破夜壶，让我赶快扔掉。”

“我黄克群偏不这么认为！”

“我倒认为这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只要找到一位识货的高人，用最专业的工艺手段，就能让它再现璀璨的……光华！”

“总有一天，我会证明，是他们搞错了！”

黄克群搜寻了半天词汇，好不容易才形容出来他要表达的意思。

陆飞心想，黄克群此刻一定是把他当成了那个夜壶。

黄克群接着道：

“虽然大家都不看好你，但我倒是认为，相信我女儿的眼光没错。”

讲到女儿时，黄克群难掩自豪，透着的精明和世故从他的脸上瞬间消失，代之以充满童真无暇的灿烂笑容。

“嘿嘿，毕竟，黄双双是我的女儿。继承了我的优良血统！”

陆飞心想，说起“不要脸”，大家彼此彼此。

黄克群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虽然你刚才那番‘不要脸’的言论，确实让我吃了一惊！”

陆飞低下头，表示出自己羞愧难当。

这个微小的动作，无疑鼓励着黄克群继续说下去。

黄克群难掩谆谆教诲晚辈后的得意神情：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既然你说了，你的进步空间是最大的！“那就证明给我看……你有足够的实力来缩小这个差距！”

“期末考试，你能考到全校前100……”

觉着不合适，黄克群又连忙更正道：

“算了，你进步不可能那么快，还是全班吧。只要你考到你们班前二十名。我就认为你孺子可教。”

“不再阻拦你和双双交往。”

陆飞松了一口气。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简直太easy了！

“我要是考全校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