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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字甲科

通往景博侯书房的路可真长,萧裕几乎是脑子麻木的跟着丁管家前行,他想了无数个对策,但没有一条是可以说服自己的,更别提这未来的岳丈大人。

“萧少爷,到了,侯爷在里面等你。”

丁管家轻咳一声,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景博侯的声音:“进来吧。”

萧裕战战兢兢的推开了房门,里面显得有些幽暗,烛光下,景博侯元翼正在读着什么。

“姑爷,萧裕拜见。”萧裕小心翼翼的行了个大礼,立在了那张紫檀书案之前,只待眼前之人的发落。

“唔,坐吧。”

咦?萧裕有些惊讶,这傲慢之人非但没责怪自己,反而比以前多了几分客气。他不敢言语,只默默的坐到了一旁的方凳上,身子前倾,仿佛随时要跑路似的。

元翼喝了一口茶后,抬眼望向萧裕道:“裕儿,你姑母说……说你饱读夏族的圣贤书,尤其是那些治国安邦的书,可有此事?”

萧裕赶忙站起,抱拳道:“回姑爷,是,小侄读过四书五经,也读过贞观政要、群书治要还有北昭国前丞相介甫的资治通鉴,都是极好的治国安邦之书。”

元翼轻哼一声:“王介甫的书还是算了,但凡他的书好些,也不至于被我北野灭国。说到底都是些儒生纸上谈兵罢了。”

被元翼顶了回来,萧裕胸中有些郁闷,但又不好发作,只好闭口不言。

过了许久,元翼再次开口道:“我想检验一下你的所学。”

“啊?检验?”

“嗯,新皇登基,你以国家之弊破题,陈述利害,同时写下你的治国之策。”

“这……”

“怎么?有难度?”

其实写这些论策对萧裕而言,那是小菜一碟,只不过被景博侯突然问道,有些紧张而已。

“别担心,我只是考察考察你的学业罢了,毕竟你的飞黄腾达与否关乎到我家小柔的未来幸福。”

说罢,元翼离开了书案,将位置让给了萧裕,又道:“不着急,你细细的想,想好了再做策,一定要切实可行,不可虚夸乱捧。”

“是,小侄明白。”

萧裕此时心底已经打好了腹稿,略一沉吟便提起笔来奋笔疾书,用了不到三炷香的功夫便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篇千余字的《定国论》。

写罢之后,又仔细的查验了一番,觉得胸有成竹后,这才恭敬的递给了一旁的景博侯:“姑爷,小侄写完了,您过目。”

萧裕本以为通过自己的才华能让景博侯对自己刮目相看,可景博侯接过去后却掷于一旁的茶几上,随即说道:“看是没有用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抄的,你来给我讲讲,要一字不差的讲。”

萧裕对自己写过东西是相当自负的,于是便朗朗而谈:“定国者,陈利弊,我北野初建,其弊有四,一曰藩属位卑,二曰贵戚权重,三曰武人气高,四曰能臣居少……”

这一口气将千余字的《定国论》全都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怕景博侯不解,还逐条加以说明,直到亥时二刻才陆续讲完。

景博侯暗自点头,甚至嘴角还挂上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去睡吧,看来你还是有真才实学的,我已经和国子监那边打好了招呼,你明天便向丁管家要一份我的名帖,去国子监找赵恒祭酒,在科举考试之前,可以每日去那里读书。”

这突如其来的好事着实让萧裕惊到了,据说国子监的学生都是贵戚王族,凡是能得到监生资格的,科举考试大概率会榜上有名,即便名落孙山,也会因国子监的推荐走上仕途的。

萧裕赶忙跪了下来,给景博侯叩首道:“姑爷……小侄感激不尽,定能在春闱上考取三甲。”

翌日寅时,丁管家一早就备好了去国子监所用的文房四宝,并且唤醒了萧裕:“萧少爷,侯爷的名帖已经装在文盒里了,您所用的笔墨纸砚也都准备停当,至于中午的食盒,老奴会派人给您送去,您看看,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萧裕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之所以起这么早,那是因为国子监与家乡的私塾不同,每日晨读暮省是必不可少的,景博侯府距离国子监有十几里地,即便是骑马,也需些时间。

“有劳丁管家了。”萧裕说着,从袖口掏出一个小银锭子,强塞到了丁管家的手里道:“以后可能还都要劳烦您,这是点小意思,还请笑纳。”

丁管家一脸的紧张:“呦呦,萧少爷,能伺候您是老奴的福分,这可使不得,若是让主母知道了,恐怕老奴就要离开侯府了。”

萧裕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在国子监读书也不用钱,这些碎银子是我姑母给我的零用钱,您就收着吧,养家糊口都用的上。”

两人你推我搡一番后,丁管家还是收了下来,并且亲自为萧裕备好了马,又叫了个书童陪在其左右。

好不容易在接近卯时的时来到了国子监门口,两株偌大的银杏树立于大门两侧。它们一棵是白色的,另一棵却是黄色的。白色的树干上有许多细小的孔洞,就像一个个小小的雨伞;而黄色的孔洞则更加奇特,就像一个个小小的灯笼挂在树上,十分俊美。虽然北野统治者都是武人出身,但经过太宗朝的繁盛发展,早已将原来北诏国的文运继承发扬。萧裕有些紧张的仰视着国子监的朱红大门,上面高耸着一块蓝色的牌匾,并且用金漆写了三个大字——集贤门。

这三个字的书法苍劲有力,加上集贤门的古朴典雅,让人顿时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勘验了名帖后,被人引领进了彝伦堂,这里是国子监所有学士办公的场所,正中心放置了一把蒙着黄布的龙椅,据说皇帝亲临时就坐在上面,听各学祭酒经筵讲古。两侧的大殿则摆放着若干张桌子,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等各业的博士、助教、校勘、书写官分别在那里办公,堂后则是诸祭酒、司业、监丞的专室。

一个小隶将萧裕带进了后堂,在太学祭酒门前站立,轻轻叩门后,说道:“赵祭酒,新入太学监生萧裕求见。”

“唔,进来吧。”

萧裕推门进去,专室内一个鬓角微白的中年人正在品茶,他赶忙快步走上前去,躬身道:“学生萧裕,参见太学祭酒。”

祭酒打量了他一番,微微点头道:“景博侯推举你过来,说你有过人的才学,在家可考了功名?”

萧裕答道:“是,已过乡试,现为举人。”

祭酒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年纪如此少小,就能博得举人之号,不简单啊。老夫三十有六才得了举人,想来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萧裕赶忙应承道:“祭酒乃我北野第一届开科取士的龙榜探花,此殊荣学生终极一生也是达不到的,能拜入尊师门下,是学生的幸事。”

祭酒噗哧一乐,萧裕所说之事是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算说一百遍也不会嫌腻。

“孺子可教,你便去天字甲科读书吧,能不能学到更多东西就靠你的造化了,记住为师一句话,做人要低调,令姑爷虽是侯爷,但在北野上京,职位也不过是个区区的户部主事,那天字甲科里藏龙卧虎,都是我北野文坛的佼佼者,不可惹是生非,记住了吗?”

“是,学生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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