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魔法森林(19)
莫尘安在千远挑起胡萝卜的时候,就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任务要求是享用正餐,但“正餐”的范围并没有给玩家划清。从餐盖揭开的那刻起,对玩家散发致命吸引力的一直都是“烤鸡”本身,而用于给它当摆盘装饰的那些蔬菜对玩家没有吸引力。
很显然,问题是出在烤鸡身上,摆盘的蔬菜是没什么问题的。
如果这些摆盘的蔬菜也算作这道“正餐”的一部分,那他们完全可以每人只尝一口蔬菜,就当“享用”了“正餐”,把有可能遭受到的风险降到最低。
但很可惜,这个方法似乎行不通。因为主线任务二是集体任务,任意一位玩家完成了全体玩家的系统面板上都会显示任务推进的进度。而从千远入口到吞下胡萝卜前后三十秒,任务进度都没有任何波动,显而易见,吃摆盘菜这个方法是不被系统允许的。
外加侍者兔有意无意的提示……
他们必须得吃这个不对劲的东西本身么?
莫尘安眉头微蹙,直觉千远应该还发现了什么,却没兴趣跟他们说,于是他紧随其后,用餐刀将一片小西兰花捅穿,就着刀尖,小心翼翼地将西兰花用嘴叼下,嚼碎后吞入腹中。
弹幕:『……讲真,眼镜小哥虽然长得不错,但他用嘴叼着吃的样子……真的有点毁形象诶。』
『唉,没办法,谁让他的叉子被冰山美人借走了』
『也就是新人不知道直播的存在才会做这样毁形象的事了,那些老些点的玩家,打个副本恨不得凑一本写真集』
『谁让大部分玩家就吃那种帅气通关副本的类型呢?而且看大佬帅气无伤通关,确实挺爽的』
『自己当狗一样爬着通关一点都不爽……』
『副本偶尔也会耍点让玩家出丑的小心机,虽然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特别是在有上万观众观看的情况下……侮辱性更强了』
……
吃下去的第一秒,莫尘安就发觉了不对劲。
他挑中的蔬菜一直被摆在餐盘的边缘,因此没有沾染到烤鸡身上的任何东西,只有手中的餐刀先前被用于切肉时染上了些许酱料,吃的时候难免会碰到一点。
可仅仅只是这一点,都会让他san值直扣2点,食欲猛然增强,几乎无法抑制地想吃多点,再吃多一点。
恨不得把它整个吞下去才好。
莫尘安深吸一口气,这份食物的危险程度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
他暼了眼双手交握在胸前,冲他们笑得一脸和蔼的侍者兔,和站在侍者兔后面压抑着不明兴奋的肌肉兔,见对方没有阻止他们交流的意思,才开口道:“这份食物有很强的污染作用,san值越低吃它越危险。你们的san值目前都有多少?”
刘磊:“64。”
张晓芳:“67。”
陈逝:“……61。”
千远:“……”
莫尘安了然:“我还剩72。”
千远:“……74。”
莫尘安又看了眼正在呼呼大睡的豪狂:“虽然不清楚他的san值还剩多少,但既然没被强制开机……应该最少大于60。”
陈逝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臂,闭上眼,不敢直视这盘美味的食物。
怪不得食物对他的诱惑力最大,因为他的san值是全场玩家里最低的!而最高与最低之间,足足有13点的差距!
尽管不清楚san值接着往下掉会发生什么,但通常来讲,60就是一条及格线,低于及格线的后果,不知道会有多惨!
莫尘安建议:“我们还是等一会再吃吧,等san值恢复得高点再说。”
刘磊连忙点头称是,张晓芳一贯沉默的做派,低着头不愿说话。陈逝嘟囔句“那只能这样了”后便不安地扭动脖子,环顾四周一片疯狂狼藉,心脏害怕警觉地砰砰直跳。
千远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漆黑的眸子倒映出众人各异的神色。半晌,他忽然道:“等不了。”
众人顿时把视线投到他身上。
千远还是那副平淡而漫不经意的模样:“从正餐揭晓的那刻起,我们的san值就没变化过。”
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想起来。
对哦,之前被钟声影响扣掉的那五点san值明明很快就回升了上来,可全场景污染后,从侍者兔揭开餐盖到现在,他们的san值一点都没变过,就像是……
有什么东西,压制了san值的自动恢复。
“……是香气。”莫尘安猛然反应过来,笃定道,“香气一直在影响我们。”
下一秒,“嘭!”的一声巨响。
陈逝如同受惊的幼兽“噌”地下蹦了起来,又被面带微笑的侍者兔按住肩膀,强行压了回去。
“请不要在正餐期间擅自离席,尊贵的客人。我会很困扰的。”侍者兔和和气气道,手臂看起来并不粗壮,却有着股惊人的力气,“这只是一点小事故罢了,每年晚会都会上演,您不用太担心。”
“这是我的!是我的!”
“胡说,它应该属于我!你们谁都别想抢走!”
“滚开!别碰我的食物!!!”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这一切都是我的!!!”
“呯——啪!”
桌板掀翻,餐碟碎裂。离玩家席位最近的那一桌兔子,为了争夺食物最后两口的归属,竟直接大打出手。
锋利的爪牙露出,几分钟前还相谈甚欢的几只兔,此刻却毫不留情地朝对方的面门抓去。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兔子为了争夺食物而加入斗争,血肉划破、玻璃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
刘磊瑟瑟发抖,陈逝的脸“唰”地下就白了。
很快,众人就明白千远说的“等不了”到底指什么。
——那些原本正在互相残杀的兔子,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忽然一齐转头看向了他们,浑浊的眼珠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如同饿了三天的豺狼瞧见猎物,猛然锁定,意图撕裂吞噬的欲望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那里……还有……”
“他们没吃呀,他们为什么不吃呀?”
“啊,我知道了,这是专门留给我们的对吗?真是善良又仁慈的客人们……”
“……不吃的话,直接给我吧?我可以帮你们全部解决!”
“好饿、好饿,我还想吃!给我!”
“客人,尊敬的客人!如果你们不愿享用的话,不如送给我吧!”
“给我……给我!”
“不,应该给我才对!给我!”
狼吞虎咽后仍不满足的兔子站起身拖着崎岖残破的身体摇摇晃晃向玩家走去。它们个头不一,形象狼狈,有的脑袋被酒瓶砸了个豁口,正往外冒着汩汩鲜血;有的眼睛里插了把银质刀具,温暖的光线掠过锋刃只反射出刺骨的寒芒。
白花花的躯体间距越来越短,干净的绒毛在撕裂内里后变得鲜血淋漓;它们贴在一起,像是一堵被人涂上恶意涂鸦的围墙,白的显眼,红的刺目,一眼望去凄艳得让人惊心胆颤。
陈逝不断往后挪动自己的屁股,脊背与座椅靠背严丝合缝,心脏急促得快从嗓子眼跳出。他甚至连呼吸都忘了,屏着气,用脚死死抵住桌腿,想从席位上逃离却一动都不敢动。
肌肉兔兴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骨指捏的咯啦响,仿佛只要他一离席,就会被铁拳狠狠地锤成肉泥。
刘磊张着嘴,讷讷地发不出声,混乱的思绪在短暂糅杂后又猛地散开,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啊,他们被丧尸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