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玉米地
“呐，九泽，你觉得如果一个人的世界只剩下黑暗，会变成什么模样？”
两个身着黑衣的少年蹲在墙角，冷漠看着不远处正齐力将一名少女拖入玉米地的少年们。
一头柔软短发的圆框眼镜少年叼着根棒棒糖，咂嘴道：“还能如何？变成黑暗的模样呗。”
少女嘶声竭力的大叫着，然而玉米地里静悄悄的，只有她被拖动在地里头的声音，以及那四名少年狂妄的笑声。
一旁的黄毛小子犹豫了会儿，眉头微蹙，又问：“那如果有人给了他光呢？”
眼镜少年却忍不住嗤笑了声：“你还真以为一个人在黑暗中孤独久了，只要有一束光照在他身上，就能如同一抹艳阳，直入他的心灵吧？”
黄毛小子挑眉看了过来：“不是吗？”
眼镜少年：“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终究会来临，这种屁话听多了，也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而已。一个习惯黑暗的人，早已失去烛心的人，是根本无法点燃的，他一旦受到了光芒的温暖，不是深陷其中，变得痴狂，就是桀骜不驯，任凭那外面的光再怎么闪耀刺眼，也不会有半丝光照得进来。”
黄毛小子心有不甘似的砸了一嘴，问：“那他这辈子都不会真正走向光明吗？哪怕有人共情，和他成为朋友也不行吗？”
眼镜少年站起身来，满脸不屑的看着眼前正发生的一切：“能救赎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别人就算再怎么设身处地的去思考，也不能真正领会那种痛苦，所以比起言语上的理解，大多数人更希望能够让对方切身实地的经历一次自己的痛苦，哪怕这种经历是让人不舒服的，他们也不会阻止，甚至还会高兴——呐，你现在总算能明白我当时的感受了吧？”
玉米地里一片凌乱，女孩尖叫着，哭喊着，无论怎么捶打、咒骂，那些少年只会更加残暴的对待她，扇她巴掌、咒骂她、侮辱她、欺凌她……
眼镜少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好似在嘲讽那哭喊无助的少女，又好似在嘲讽那四名不知恶意有多可怕的少年：“本就是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人，去渴望别人的光是愚蠢的，所以，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敢踏出这一步，那别人不管伸出的手有多远或是多近，对他而言都是一种羞辱，甚至还会因此心生埋怨，想你为什么不直接入局来帮他？觉得你虚伪……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不用自己担责，就能免费享受一切来自他人的善意？”
黄毛小子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也忍不住嗤笑起来：“这么说来，这样的人本身就虚伪至极，他们会被恶意侵蚀，也是活该了。”
说话间，玉米地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少年的痛嚎声，原来，少女在要被侵犯的那一刻，忽然心生一股勇气，张口便扑上一名少年，下死口一样狠狠咬破了那人的脖颈！眼里泛着红光的她，仿佛势必要与敌人共存亡！
眼看血水都飞溅出来，另三名少年都吓懵了，呆在原地愣是没敢动一下。
少女翻身间，又有了力气似的，捞起身上破碎的衣服，一股劲地飞快冲了出去。
那名被咬破脖子的少年连忙一手捂着脖子，爬起来就咆哮道：“抓住她！”
另三名少年终于察觉到不妙，立即追了上去。
少女哭着，拼命跑着，玉米地很高，枝叶硬的刮在她身上，就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将她细嫩的皮肤都割破了好几处，但她也顾不着疼了，发了疯的往外跑，祈祷着能遇到一个可以拯救她的人，祈祷着她还能活着见到爸爸妈妈。
终于，在她跑得快要摔倒的那一刻，她终于跑出了玉米地，看到了一个在小菜地里干农活的大娘，她“哇”的一下就哭了，大喊着“救命”，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大娘的身边。
大娘被她也给吓懵了，但在看到小姑娘身上衣不蔽体的狼狈模样，头发凌乱，身上不是被刮伤的血印子，就是肮脏的泥污，就连那张小脸蛋上也有道道巴掌一样的印子，这心里一下子就慌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就弄成了这副样子？
但还没来得及问，就见玉米地里又追出来四名少年，其中一名少年手捂着受伤的脖子，一脸凶煞相的瞪着她们。
少女害怕地连忙抓住大娘的胳膊，躲在她的身后，支支吾吾的哭喊着：“他、他们……他们要欺负我……救救我……救救我……”
大娘看小姑娘吓得脸色都发白了，连忙将她抱在怀里护着，拎起手里的小铁锹就指向这群混小子，大骂道：“你们四个没良心的，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大娘认得这四个小孩，他们都是附近村里的孩子，经常逃学，在村头和学校里惹是生非，有的父母过世，家中只有老人，但老人忙于田地，没空管，有的父母外出打工，从小就留守在家的，没人教，也没人疼。
村里人一开始都心疼这些孩子，所以对他们做的小打小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不是所有人都心疼没人管的孩子的，总会有些顽皮的家伙，会骂他们是野孩子。
或许到了这个年纪，心生叛逆了，就觉得既然骂我是野孩子，那我就野给你们看！
他们舍弃了为人的道义，也不再相信所谓的道义，对于善与恶的边界早已模糊不清。
他们开始纵火，烧了村头老王家堆积在墙边过冬的柴火，大火烧得很旺，他们笑得格外猖狂，村里的人都赶去救火了，他们怕担责，就跑得几天不见人影，之后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回来继续胡闹。
老人家还指望着他们长大以后能变好，能照顾他们养老，所以也舍不得把他们给弄丢。
他们又变本加厉，偷果子、偷钱、欺压同学、抢劫路人……在学校拿凳子砸老师，在家里挥棍子打老人，就连村长来劝导的，也被他们拿菜刀恐吓了回去……
为首的少年冷笑道：“劝你快点把她交出来，我们几个才十四岁，法定保护年龄！知道吗？就算我们杀了人！你们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一旁的少年也狂妄的笑着，喊着：“就是！当年我们干了那么多事，谁能管得到我们？况且你能护得了她一时，能护得了她后面几个月？给我们兄弟几个爽一爽也就没她什么事了，不然小心你一条命赔进去！”
还有少年狞笑着：“我们几个只要在法定保护时间里爽够了，以后不干不就行了？说不定到时候你们还要感谢我们呢，夸我们变好了呢！”
说完，四个少年竟猖狂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大娘气得脸色涨红，浑身颤抖，抓着小铁锹怒骂：“下贱胚子！”
或许是这句话触碰到了他们的心理极限，四个少年止住笑意，突然冲了上来，一个个恶狠狠地就要弄死她们似的。
大娘担心他们真要弄死这小姑娘，连忙挥舞手里的小铁锹叫喊着：“我跟你们讲！我也是活了一把年纪了！活够了！你们要是不想搭上一条命就赶紧滚！不然我今天就算死也要带上一个！”
大娘手里的小铁锹是发了狠的，挥舞的动作十分狠厉，呼呼的挥动声下，招招朝着那些小孩的脖颈上砍，弄得四个小孩一时间谁也没敢靠太近。
少女趴在大娘怀里害怕的呜呜直哭，她不敢想象要是大娘也没了，自己该怎么办，一时间，看向那四名少年的眼里不止充满了恐惧，还有着无尽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