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饮宴对峙
皇宫内，饮宴还在继续。
酒至半酣，元康起身更衣，经过廊下时，听见个声音。
“公主……公主……”
那声音很小，简直像虫在叫，但她已听出是谁了。
她几步过去，往外一探头，果然看见那小子，站在花丛边，只露出半个身，像玩儿捉迷藏。
“方林！”她瞪着他，训斥道，“你在做什么？偷偷摸摸的！”
方林苦了脸：“公主，我有事对你说。不过你听了，可千万冷静啊。”
“混小子！我哪天不冷静！”她叉起腰，很不满。
殿内歌舞正欢。
嘭！
很大一声响，殿门被撞开，惊得满座回头。
元康风一样进来，立在中央，一脸怒气冲冲，两只大眼瞪着，简直能喷出火。
“啊——”舞姬们惊叫，吓得乱跑。
众人都愣了。
元极不由皱眉，起身斥道：“阿妹！你做什么！”
“二哥！你问问他们！为什么污蔑我们，说梁国行刺卫皇？”元康大声说。
顿时，鸦雀无声。
元极眯起眼。阿妹虽然冲动，但绝不会瞎说。
他缓缓四顾。
在座人的表情，都变得很特别，有心虚，有生气，有尴尬，还有一些很复杂，说不清意味儿。
他已明白了，阿妹说得不假。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他慢慢道。
没人回应。
刺杀发生至今，关于幕后一说，众人各执一词。
虽然，大理寺有理有据，但那些所谓证据，多是推测而来，很空泛，无法落实。所以对梁国，大家一致决定保密。
本以为保密做得很好。
怎么会忽然泄露了？还在如此场合之下！
这可真要命。
元氏兄妹生气了。尤其那位公主，简直像要吃人。在这个时候，就连平时最善言的，也哑巴了。
谁敢捋虎须？那不是找死么！
他们不说话，元康说话了。
“二哥，卫国的祭地大典上，卫皇和太子遇刺，他们认定是梁国主使，连大理寺都这么说！”这几句话，等于火上浇油。
座上很多人都出汗了。
元极沉下脸，冷冷环顾：“诸位卫国贵臣，难道都没话说？”
鸦雀无声。
众人不约而同，都看向一个人——宇文初。
作为辅政重臣、当朝皇叔、饮宴主人，在这个大殿上，似乎没人比他够格开口。
元极也看向他。
宇文初笑了，看向元康：“公主殿下，如果卫国派人，去梁国刺杀梁皇，你们会怎样？”
“出兵！灭了卫国！”
“有气魄。”他点点头，仍微笑，“换作是卫国，一样会出兵灭了梁国。可是现在，我们并没出兵，也没要灭梁国，却坐在这里和你们饮宴。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们从没觉得，这是梁国干的。”他看着她，很诚恳，“所以，公主听到的那些，不过都是谣言。”
元康皱起眉，想了想又说：“可是，我的侍从亲耳听到！”
“有人散播谣言。”他叹气，正色道，“请问，贵侍从在哪儿听的？”
“喜乐坊。”
他点点头，一挥手：“来人！带兵封了喜乐坊。妖言惑众者，斩！”
“可大理寺也说……”
“来人！封闭大理寺，官员押入刑部大牢，明日审理。”
元康愣住。
眼见侍卫迅速行动，她不由喃喃：“还有……右相大人……”
“右相？”宇文初看着她，问道，“右相也说了？”
“说是……右相也认为……”
“来人！”宇文初一摆手，淡淡道，“把右相拖下去，打入天牢，明日一起审理。”
在座的人都呆了。
元康也呆了。
谁也想不到，他敢这么说。右相坐在那里，老脸都白了。禁卫上前，正踌躇着，不知该不该下手。
宇文初一皱眉：“怎么？难道要我亲自动手？”
众人已震惊。
满座面面相觑，全都不知所措。
这一场对峙，竟在眨眼之间，发展到失控的地步。查封大理寺，右相入天牢，之后该如何收场？！
这可怎么办？
这可怎么行！
“且慢！”忽然，元极开口了，他看着宇文初，笑了，“殿下息怒，也许是个误会，何必大动干戈。”
宇文初也看他，正色道：“梁卫一向交好，出了这等怪事，就算贵国容忍，我国也要追究，务必给贵国一个交代。”
“殿下如此态度，已经有了交代。”元极笑着，斟一杯酒，双手递过，“佚王殿下，梁卫一向交好，不该因个误会，伤了贵国重臣。”
他说着又斟一杯，一饮而尽：“阿妹年幼，误听谣言，以致搅了饮宴。我在此赔罪，先干为敬。”
“信王殿下客气。”
终于，宇文初也笑了，举杯悠悠道：“靖方公主直爽，十分可爱，有个这样的妹妹，让我很羡慕呢。”
饮宴又继续了。
只是，一扫之前的和乐，每个人都很肃静，不知在想什么。
各自心事中，曲终人散。
夜已深。
梁国使节下榻云华馆。
在回云华馆的路上，元极神色深沉，始终不说话。
事有蹊跷！
从阿妹的质问，到众人的反应，再到这事结束，从头至尾，处处都不寻常。
他已嗅出了阴谋的气息。
元康跟在后边，像犯了大错，不敢出声。沉默了一路，她终于忍不住，追上元极并行，偷眼看他。
二哥还不说话。
她狠狠挠头，暗骂自己蠢蛋。
这样大的事，怎么就信了方林那小子！一阵大闹，真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她越想越气，不由骂道：“等回去之后，看我扒了小方的皮！”
“别怪小方。”元极说话了。
她吐吐舌，小心问：“二哥，你生我气了？”
“你说呢？”
“二哥，我……”
元极一摆手，打断她：“二哥不怪你。卫国是个是非地，阿妹记住，少说，多听，多看。”
“哦。”元康点头。
二哥说的话，她一定记住。因为，今晚这场饮宴，实在让她记忆深刻。
同感深刻的，还有宇文渊。
他已回到王府，正坐在秋残阳房中。
“殿下有心事？”秋残阳看着他，轻声问。从进来到现在，殿下一直没说话，而且脸色凝重，不知怎么了。
宇文渊摇摇头，长叹一声：“今晚，我终于见识了他的手段。”
“谁？”
“佚王。”
秋残阳了然，肃然问：“既如此，殿下有何打算？”
“这个人，必须尽快除掉！”宇文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