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茶是上午喝的
严颜岩拍着自己的胸脯直喝水,他喘匀了气后不打嗝了才看着林慕义问:
“这个好玩不?”
林慕义怕他说好玩,顾襄就要睁开眼睛咬他,可他又不敢扫严颜岩的兴,于是只能回答:
“一般吧,这个就是你要说的吗?”
“还没到呢,这个也是铺垫,接下来的才是呢。”严颜岩看着顾襄,冲着人“喂”的叫唤了一声,“你要是听不惯就回去,你做出那模样别吓到小溪了。”
林慕义很是佩服严颜岩这张嘴,真是一点也不饶人……他深吸了一口冷气后用余光看向顾襄,发现对方又渐渐平和了下来,恢复了那淡然自若的神情。
林慕义看着顾襄那瞬间变换的神情,在心里直呼:好家伙,看来火是被压下去了,严颜岩的话可真管用……
“我接着跟你讲啊~”严颜岩又吃了块酥点后接着对林慕义说,“那三宗主呀没了个徒弟,于是又收了一个徒弟,好巧不巧,他那徒弟居是苍壁理天的魔尊修成的人身。”
“那些邪魔妖怪要是想修炼成仙,那就必须要有个人身,不然这修炼得来的道行就没有容器储存又无法与他们那都是邪气的身体共存了。那人一到宣和宗就拜了三宗主为师,好家伙,全宗上下竟没一人发觉他是邪魔修炼而成的人。”
“没人知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林慕义问。
“哎~当时最有本事的二宗主一直在闭关修行,那邪魔拜三宗主为师后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就满足了得道成仙的条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有古怪,于是就请得二宗主出关去探探那人的底细,结果被他一探就发现了,因此这邪魔修炼成人又拜名门正派为师的事就传开了,是个人都知道了。”
严颜岩伸了个懒腰后双手撑着下巴继续跟林慕义说:
“其实呢,这都不要紧,毕竟那邪魔都修成人身了,又能那么快得道成仙也是他的造化,宣和宗的人思前顾后,倒也没赶他走,让他在宣和宗渡劫飞升,可最要命的事就是他飞升不到四个时辰就犯了天规被打回苍壁理天成了半散堕仙。而这所谓的半散堕仙呢就是指飞升上天但还没有完全受礼登仙位就被废了仙途的仙。”
“那么说,他就是没有仙位的仙喽?”林慕义问。
“是呀,毕竟他已经达到了成仙的标准了,如果是有了仙位被打下凡来就叫做堕仙,而他这个没仙位的仙被打下来,就叫做半散堕仙,这词呀,还是世人专门为他取得呢~”严颜岩说。
“你倒是清楚……”林慕义笑笑说,“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
“这就来了,你别急。”严颜岩回答完林慕义,便低下声来,笑嘻嘻地问人,“你知道他为什么被打下凡来的吗?”
林慕义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撑着下巴,低下声说:
“你说过,他是犯了天规。”
“他是犯了天规,但具体的内容是什么这才是好玩的呢……”严颜岩轻声笑道,“八百年前,有一位仙尊飞升上天,名叫鲜明善,我听旁人说,鲜明善仙尊长得无比美艳,光是看他在白琥那的金身像都能被其把魂勾了,别说是看到真神了。想必那半散堕仙就是被勾了魂喽。我不是跟你讲成仙前那些人可以实现任何愿望吗?那半散堕仙飞升上天后竟许愿想要鲜明善仙尊与他两情相悦,成为他的妻子。这愿望简直无理。仙者最不能有私情私欲,他许那个愿望不就是要让鲜明善仙尊被迫违反天规吗?更何况鲜明善仙尊金身还是个男子,怎可为他人妻子,简直荒谬至极。”
“都说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半散堕仙上去不过人间四个时辰就被打下凡来,可见他是多么的急不可耐。”严颜岩“哎”的叫唤了一声,他又伸了个懒腰,然后坐直了身子继续说,“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宣和宗的人因为那半散堕仙的事被笑话到如今已经快有五年了,本来他们就靠跟陪富人进狂森而起的家成为这四大陆的第一大宗,如今闹出那笑话来谁还好意思去找他们帮忙。”
严颜岩将茶全数喝尽,满脸堆笑,看着林慕义说:“宣和宗一夜之间就失了根本,这五年来就一直啃着自己的老底来维持宗门,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林慕义想着顾襄还在这,严颜岩说的话未免太不顾及顾襄、让他难堪了,于是便打着圆场,跟严颜岩说:
“你很讨厌宣和宗吗?我倒觉得半散堕仙的事对他们来说算是无妄之灾了,毕竟他们也不知道那人能如此行事……”
“无妄之灾?”严颜岩嘲笑道,“不不不不,他们那叫罪有应得。谁叫那三宗主当初拿着那破扫帚赶我走还大骂我是扫把精呢?他要是给小爷我磕三个响头赔礼道歉,我还算能消一点气,可他们倒好,拿个弟子来糊弄我,要不是看在木樨师尊的面子上我息事宁人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苟延残喘至今。”
严颜岩收起了笑容,眼神略带凶狠,他看着林慕义说:“我是扫把精,哼,我看那三宗主才是个扫把精呢,他留不住自己的大徒弟,招了个好色的二徒弟,把他们宗的脸面全都丢尽了,要是我得空了再去见他,定要把他当年对我的羞辱十倍奉回去。”
林慕义不敢言语,反倒觉得是自己多嘴了,他拿起茶杯慢慢喝着茶水以遮掩自己的窘困……
“小溪还想问点别的吗?”严颜岩又恢复了轻松地神情,浅笑着,对林慕义说,“你别怕我,我这人说话有时候难免恶毒了些,但这恶毒的话我都是对旁人说的,对你我是无比的包容无比的爱护,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林慕义摇摇头,他想跟严颜岩说自己现在还不知道该问什么,结果刚张开口,一旁的顾襄倒站了起来对严颜岩说: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带他回去了,这里中午的太阳烈,别晒着他。”
严颜岩看了看顾襄那一脸无所谓的神情倒不可思议道:
“咱们的小神仙居然还会关心起人来?”
顾襄并不回话,只是站着。
严颜岩觉得没趣,于是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说:
“嗯……是了,时候是不早了,都要中午了……”
严颜岩紧接着站起身来对林慕义说:
“这样吧,我们先回去,吃了中饭后太阳不那么晒了我们再出来逛,怎样?”
林慕义冲严颜岩点点头,他站起身来,就看见严颜岩衣袖一挥,桌面上的东西都尽数消失了。
严颜岩走上前牵起林慕义的手,说:
“走吧,我们回去再慢慢聊,这里的毒太阳要晒过来了,到时候把你晒化,师姐可要心疼死~”
林慕义任由严颜岩牵着走,跟着他顺着来时那弯弯绕绕的道回到房间去,顾襄则依旧跟在他们身后。
……
“你中饭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严颜岩让林慕义坐在床边,他自己也挨着林慕义坐下,顾襄则站在严颜岩的身侧,看着他俩说话。
“我刚吃了那些点心,现在没什么胃口,吃不下点心了,可以晚点再吃吗?”林慕义回答严颜岩。
“吃不下?我跟你这样大的时候嘴里的食物就没停过,师尊还笑话我太能吃,旁人见我的胃口反倒觉得是她这做师父的苛待了我,不给我饭吃呢。”严颜岩笑笑说,两眼看着林慕义的腰,然后用自己的手比划着,惊呼道,“哎呀,瞧你瘦的,你这腰可真细,感觉我两手掌都差不多能给它环住了。”
林慕义听严颜岩那么说,他低下头去用手摸着自己的腰,说:“还好吧,我的两只手就环不住,许是你的手太大了。”
严颜岩还嘴道:“我的手大?你是没见过大的,怎么不说是你人小手小呢?”
“哈~”林慕义正跟严颜岩说着话,便捂着嘴打起哈欠来,他揉了揉眼睛,擦着跑出来的眼泪,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热了许多,头也有点晕晕的。
“你这是没睡饱,困了?”严颜岩问。
“可能吧……”林慕义道。
他醒来这两天的时间里,光是花在睡觉上的时间就占了一天,林慕义回答完严颜岩的话,他又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都迷糊了起来。
“这样吧,你先睡会,我按着我自己的口味给你准备吃食,应该差不离,到时候再来叫你,行吗?”严颜岩拍了拍床上的被褥,歪着头问林慕义。
林慕义点了点头,他的两只眼睛都开始发昏了,只想着赶紧躺床上休息。
他伸手就去脱鞋,然后利落地上了床。
严颜岩将被子摊开来,林慕义躺下身来他就将被子往林慕义的身上盖去。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出去喽。”严颜岩轻声说道。
“好。”林慕义回答他,慢慢闭上已经疲惫不堪的眼皮。
严颜岩冲顾襄看了看,站起身来跟对方一起轻手轻脚的出了门离开了房间。
……
林慕义在睡梦中只觉得自己连气都喘不匀,胸闷得厉害,额头上好像顶了热水袋,还是盖到眼皮的那种,捂得他睁不开眼。
“小溪!小溪!你醒醒,你还好吗?不要吓姐姐……”
林慕义两耳响鸣,鸣声中又混杂着余玄清的声音。
他想要醒过来睁开眼看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在叫自己,可是他用尽气力都无法睁眼。
他耳边的呼唤声越来越小,他也再无气力去想着醒过来。
林慕义的意识已经消失,最终只能沉沉地昏睡过去……
“赵大夫,小溪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是说他身体很好、没事的吗?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余玄清将林慕义搂在怀里,用被子包裹着他。她用手握着林慕义那发烫的脸颊,她的头也搭着林慕义的头上,一个劲地叫着小溪……
赵大夫则在一旁给林慕义把着脉,一脸的沉重…..
余玄清盯着赵大夫焦急地问:“赵大夫,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师姐,你先别慌,让大夫再好好弄清楚小溪到底是怎么回事再问他吧。”一旁的严颜岩站在余玄清身侧轻声地说。
“我怎么能不慌,这才一个上午的功夫小溪就成这样了,我怎么能不慌。”余玄清声音颤抖,她看向严颜岩喊道,“你们还给他吃了什么?还是说带他去了哪?他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我不是跟你说要好生照看的吗?怎么会这样?”
严颜岩看着余玄清那愤怒的神情,整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顾襄立马走上前来抓着严颜岩的肩膀,让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向自己,顾襄微微弯下身来轻声对严颜岩说:
“颜岩,你去倒杯热茶来,等会小溪配药要喝,这里交给我和赵大夫。”
严颜岩抬起头来,眼底泛光一脸茫然地看着顾襄:“可是……师姐……”
他转过头去想跟余玄清说话,但对方一颗心全在林慕义身上不再搭理他。
“我会跟师姐解释的,你快去吧,这事不怪你。”顾襄依旧对严颜岩轻声说道。
他松开抓着严颜岩肩膀的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后,说:“没事的,你去吧……”
严颜岩皱着眉头,他只得对顾襄点点头,离开前回头望了一眼余玄清,叹了口气后才出门准备热茶。
顾襄站在余玄清旁边对她说:
“师姐,你别怪颜岩,我刚刚给小溪把过脉脉了,他身体很好,没什么事,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顾襄看向赵大夫,接着对余玄清说:
“可能是跟师尊给的茶有关,那茶乃是大补之物,小溪近日进食的补物太多,怕是一时相冲了。”
“茶?”余玄清回过头睁大着眼睛看着顾襄,说,“若是会相冲,师尊怎么会不知道,她也断不会让我给小溪喝呀,想必是那茶被人下过什么,又或者是有人要害小溪,让他吃了些什么东西,又或者是…….”
“师姐……”顾襄打断余玄清的猜想,继续说,“那是锦丝莹花茶,师姐你也有,我和颜岩也都喝过师尊给的茶,虽然每一朵花长一样可到底不同,即使如此颜岩也不可能特意挑出有问题的花给小溪的。师姐你也知道,颜岩跟你一样都很爱惜小溪,他不会做出伤害小溪的事,更不会让其他人有下手的机会,你应该相信他,不应该怀疑他……”
余玄清摇摇头,她紧紧抱住怀里的林慕义,叹气道:“我知道……但我实在是……”
顾襄向余玄清靠近了些,他两眼紧盯着赵大夫看,突然用宗语与余玄清对话:师姐……
余玄清一脸疑惑地望向在她身旁的顾襄,只见对方低眉使着眼神让她去看赵大夫。
余玄清收到顾襄的讯息后慢慢转头看向赵大夫。
而赵大夫正闭眼抚须,右手正搭在自己弟弟的左手上把脉,看上去没什么不妥,于是余玄清便用宗语回顾襄: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用宗语?是赵大夫有什么问题?还是说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赵大夫的面说……
顾襄用宗语回复余玄清:师姐可还记得师尊对你说过,小溪的心很奇怪吗?
余玄清听顾襄那么说,低眉思虑了一会,然后脸色立马变得惨白,抬起头来看着顾襄,说:你的意思是……
顾襄对余玄清点点头,接着用宗语跟她说:那锦丝莹花无论人妖鬼魔都可以碰得,但有一者碰着这花定有异样,那就是天烛。几百年才得着的六朵花,师尊怎么会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呢……我想着师尊将这花茶给小溪,可能是想赌他那颗心是天烛之心……我说可能是小溪近日进食的补品与花茶相冲这句话是假的,不过是说给赵大夫听,让他知道我会假装不知道小溪的心是天烛心,你也是,你也会假装不知道小溪的心是天烛心。
余玄清用宗语对顾襄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襄回答她:无论小溪是不是师姐的弟弟,天烛心者都不可留。师尊们都是一条心,峨蕊师尊给花茶的事其他师尊定会知道,那么他们也一定知道我会看出小溪是什么原因浑身滚烫昏迷不醒的。师尊们要是想杀了小溪,断不会让赵大夫来这医治,而是直接挑明了小溪的天烛心,想必他们是想借赵大夫来告知我们,他们有办法让小溪恢复正常,但天烛心这事要全当不知道……他们也好,我们也好,都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我猜想,师尊这样打算就是想让师姐下定决心,如果小溪就是你的亲弟弟的话,那么找残刃的事就必须去做,通过剑心相感读取记忆,这样我们才能知道小溪经历了什么,他这颗心到底是怎么来的,同时,这也是他们不动手除了小溪的条件……
余玄清转头看着怀里的林慕义,她的双手颤抖着,轻轻抚摸着林慕义那因发热而通红的脸庞。
她眼圈发红强忍着眼泪,不得不让自己快速镇静下来,她用宗语对顾襄说:你的猜想未免太过环环紧扣,太过缜密,就像是亲自筹划过这些事一般,反倒让我觉得不可能……或许是其他原因,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深远的其他原因。小溪的心不是天烛心,他现在这样些许是其他原因造成的…….
顾襄站直腰板看向门外,接着对余玄清说:师姐要是不信我的猜想,那就听赵大夫怎么说吧,我已经把相冲的说法抛出去了,赵大夫也一定会用宗语跟师尊们说这里的情况,要是我猜想的没错,等会赵大夫一定会顺着我的话说小溪的状况,这时还请师姐照我说的做,装作不知道,同时找个时间向师尊表明你会同意让小溪去找残刃,那么小溪这天烛心者暂且还能留着性命。如果赵大夫不是顺着我的话,而是说是其他因素所导致小溪如此的,那么你也可放心,当我没说过前面的话。
余玄清深深叹了口气,她表情凝重,牢牢地抱紧那乖乖躺在自己怀中的人,直到严颜岩从外面端来已经煮好的热茶后才用宗语回复顾襄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