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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报恩,锲而不舍

“你……你……”

叶庭诺奋力挣扎着,血水“哒哒”滴在地上,黑衣人抬起头看着谷渠,又看着余临溪,他施着法,还说着:“时候到了,该物归原主了。”

“住手!住手!”

叶庭诺撕扯着自己的血肉,眼睛睁得通红,脖子青筋四起。

“你冲我来!住手!”

“我没想要你命,为什么要冲着你?”黑衣人笑着,将余临溪直立悬浮着,他比着手势,剑刃也直立悬浮起,直穿进余临溪的心口。

“不——!”

叶庭诺哀嚎着,只见那剑刃不停在余临溪的胸口里旋转着,只露出一小尖端渗着血。

“不………不………呜……”

叶庭诺咬紧牙根,她疼得怒吼,藤蔓直扒着她的皮,她也要挣脱出去,救自己那被剜心的孩子……

“没用的。”黑衣人看都没看,也知道叶庭诺在用力挣扎自残。

他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愤恨道:“赤璋心躲哪去了,怎么挖不出来?”

他施着法,残刃从余临溪的身体里退了出来。

他思索半刻,拿出自己的法珠,他默念着诀,让残刃上的邪气更加,他的手在抖,只因他那能够隔绝残刃邪气的手套效力有限,那被邪侵的地方在邪气的影响下伤痕更甚了。

不过片刻,还是让他看见了因“相感”而隐在余临溪心口偏左侧的赤璋心发出了的微弱的蓝光。

他轻蔑一笑,残刃发着红光,再次冲向余临溪。

只听“噗呲”一声,人血飞溅,喷射在黑衣人的面具上。

“阿……阿诺……”

黑衣人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口吐鲜血,手臂上冒着白肉,剑刃将她扎穿,魂魄开始从伤口中跑出。

剑刃掉落在地,红光黯淡消逝。

“不!不!不……”

现在轮到黑衣人喊着不。

“不……你……我……”

他仰着头,手足无措,看着不停滴血的女人,

“我没想你死,你……”

叶庭诺扯出个诡异而又凄凉的微笑,无力说道:“你越不想,我偏就要……”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奔向自己的孩子,抱着他,直跌进一旁的无尽深渊。

“不——!阿诺——!”

黑衣人狂奔过去,他看着漆黑一片的谷底,再无叶庭诺的身影。

“不……不是的……不是的……”

他发了疯似的吼着:“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杀你!我没想……为什么……为什么……”

“对,对,”他又说道,“你跟你哥一样,死也不让我得逞,死也不让……你……”

“呵……哈哈哈……哈哈……”

他踉跄着,像蜉蝣般晃着自己的身子。

他又突然摔倒在地,紧抓着地上的沙子。

“麻雀!”他大喊道。

隐身观望许久的麻雀立刻现身站在黑衣人面前。

“去,”他指向谷底,“找到她的尸身,我不会放过她的,她别想一走了之,快去找,还有!”

“还有那个小畜生!赤璋心还在他身上,给我找回来,快去!”

麻雀“啾啾”几声,就往谷底跳去,可它并没有真下到谷底找人,而是停在黑衣人看不见的黑暗处的一根树枝上。

麻雀酝酿着情绪,生怕自己下去后见到可怕丑陋的东西,把自己吓死,虽然它是妖,见过许多奇形怪状的同类,但底下都是横死鬼,他总觉得自己要比他们好些,要比大多数邪祟好些。

他很是犹豫踌躇,待了个三四分钟才肯靠着回想自家主人对自己恩情,豁出去,下了去……

天烛寻着味找着余临溪,他一时有些恍惚,怎么味道还在呜森?甚至还跑到的无尽深渊?

天色已晚,他来不及多想,只得跟着味道找人。

他回到无尽深渊,找到味道发源地,只见一团蓝光的四周爬满了鬼,正在大快朵颐着什么。

“真的好运呀……”一个鬼边吃边说道。

“是呀,好运好运……”其余的附和着。

“好吃吗?”天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用着极其冰冷的语气低吼,“好吃那我就让你们吃个够如何?”

“吃个够?好呀好呀!”一只鬼回过头,其余的也都回过头看,只见他们立刻吓得四散开来大吼大叫,“天……天!”

“天呀,是天烛。”天烛面无表情,语气里装着震惊,他又迅速打起响指,众鬼脚下立刻燃起冥火,哀嚎声绵绵不绝,求饶声此起彼伏。

天烛眯着眼,细看着那团蓝光,是散魂。

魂里面包裹着一个女人,他知道,那是余临溪的母亲。

女人怀里抱着的孩子便是他要找的人。

“哈……”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四周那被烧得扭曲的鬼。

他到底是无能为力的。

当初他的母亲也是如此,用自己的散魂护着他抵御周遭的恶鬼,自己的尸体差点被分食殆尽……

他走上前去,只是轻轻一碰,散魂完全消失,女人“哗”的一下沦为白骨,也就怀中的孩子皮肉尚存。

天烛只得先将余临溪拿出女人的怀抱,他将人抱在怀里,雪白的衣裳瞬间被腐血染红。

这里不是人该待的地方,哪怕是死人。

他想着,只好先带余临溪回到自镜光笼,再好来安顿女人的尸骨。

“老大?这小孩是谁?”土豆看自己老大抱了个小孩回来,忙问着。

天烛将余临溪放在水晶案台上,血已经被他止住了。

“他死了?”土豆问。

天烛给自己换了身衣裳,又对土豆说道:“看着他。”

土豆乖乖听话,知道老大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于是爬上案台盯着余临溪瞧,虽然它不知道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着的,但还是听话照做。

天烛回到发现余临溪和其母亲死去的地方,要去收好余临溪母亲的尸骨,谁知到了地,尸骨并不在原地,不知所踪,天烛在四周找着,他的鼻子嗅不到死人的踪迹,同时又想着自己不可能会找错位置呀……

因此他便跑到西边石地区,对着那新增加的伥幽灵问道:“你们刚刚啃食的女人去哪了?”

那些伥幽灵只会发出“咿呀”声,喊着自己“好惨好惨……”

天烛气不打一处来,本就心情不爽的他更加恼怒,他从手中幻化出一块石头,冲着那群伥幽灵扔去,石头滚动着,顿时,整个无尽深渊的西边燃起熊熊大火,不但伥幽灵遭殃,旁的靠近的鬼也发出连连叹息声,四处流窜,整个西面红彤彤一片,甚是凄凉。

他回到镜光笼,土豆有好好的看着人。

“主人,他死了对吗?”土豆回过身来问。

天烛丢了个小竹筒给土豆,对它道:“拿着这个东西,去西边收那些伥幽灵的灰,然后扔在人间的粪堆里。”

土豆不明所以,问道:“主人,我没有手,拿……”

那小竹筒“啪”的一声粘在了土豆身上。

“只要你想,它就可以被你拿着或扔掉。”天烛说。

“可是主人,为什么要将伥幽灵的灰扔在粪堆?伥幽灵有灰吗?我又该怎么收他们的灰呢?”土豆又问。

“你去了就知道了,别问。”天烛说。

土豆听话照做,不再过问,“咕噜”一声下了地,“咣啷哐啷”滚去西边。

天烛看着案台上的人,面无血色,他不知所措地拿起自己那才得来的药草,想着自己想报个恩怎么就那么难,现如今还不能够了……

他能够看见眼前人只剩一副空身躯,魂魄不是往生去了,那就是留在无尽深渊,成为野鬼。

他现在能做的,一是找到余玄清母亲的尸身,二就是在无尽深渊寻找可能成为野鬼的余临溪。

现在刚过完“谷渠”,众鬼怪躁动,只怕他出去了又要跟那些鬼怪动手,耽误功夫,因此想着不如等到明日再说。

人才死,鬼魂还没那么快就成,最快也要到今早才能见着,因此他也不急着出去找什么,而是要去拿瓶瓶罐罐的药。

他为救他自己的母亲往生时曾学医练丹,现这镜光笼里还有许多丸药,他便通通抱到来,为的就是先治好余临溪的身子,毕竟余临溪若没有变成鬼,他便要想方法去招魂回体,可既然要招魂回体,那这体便不能有任何损毁。

他是这样打算的,如果余临溪成了这无尽深渊的鬼,那他便要替余临溪找仇人报仇,助其放下仇恨往生,如果余临溪只是死了,那他就要去学怎么招魂复活余临溪,那怕对方的魂魄准备往生投胎了他也要捞回来。

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弥补。

不是弥补余临溪,而是弥补自己的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死去的无能为力。

余临溪如今遭遇的,于他当初遭遇的相比,只怕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没人帮天烛,除了余临溪,没人帮余临溪,除了天烛。

又是报恩,又是同情,又是弥补,又是可怜。

天烛先是拿了套衣服,他忙着救命,原是要烧给自己娘亲的衣服还没烧,于是他便挑了件衣服改了改,给余临溪穿。

母亲会认可我这样做的,她不会介意我拿一件给她的衣服改给这孩子穿。天烛如是想着。

他伸出手去脱余临溪的衣服。

上面全是血,湿答答一片。

他将对方脱干净了,就拿着一堆布和一大桶水来给余临溪擦身子。

折腾了好一阵,余临溪身上才干净。

天烛看着余临溪胸口处有一大片烂透了的伤口,虽他见过太多触目惊心的伤痕,但如今见着余临溪身上如此,倒也感慨惋惜。

他将自己找的药悉数拿出,能口服的就塞到余临溪的嘴里,只能外敷的他便敷在余临溪的伤口处。

他很是笨拙,因他根本不懂得医人,他的这些药做来是给鬼的,更准确的说话,是用在尸身上的。

他打娘胎出来后便迅速学会站立,学会杀鬼,甚至杀人。

他从杀了的人家中偷了许多书,他不认识字,又想从书中找法子让自己那开始腐烂的母亲活过来,于是便在人间和无尽深渊到处找可以教他认字的家伙。

他的原身是只猫,没有毛,甚至可以说长得像个未发育完全的猫的胚胎。

他原是要找人口中的大夫去救他娘,可人见到他都被他吓跑了,甚至有几个被他吓晕死过去,他觉得实在麻烦,于是一边找不那么怕他的大夫,一边自学医术。

可他不认识字,学不会,因此他又要找人们口中的教书先生教他认字,双管齐下。

可是找了好久,大夫找不来,教书先生也找不来。

哪怕他把人扛了去也不能让人下到无尽深渊,那是个要命的地方。

他倒也不滥杀无辜,于是便打算将自己母亲带去给人看,可这一带,他母亲的身体就会散架,因此他也带不过去尸,也不能将人带来。

他不停地寻找着,突然有一天意识到人找不着或许可以找鬼,大夫鬼找不着,认识字的鬼总有,于是他又找鬼教他认字。

可是鬼也怕他……

他杀了许多鬼,那些啃食他娘亲躯体的鬼,他把他们都变成了伥幽灵,以至于其余的鬼都怕死他了,都不敢说自己认字,怕在教学中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

天烛不能把那些怕事的邪祟再变成伥幽灵,这样更没有人敢教他认字。

他找了许久,不知是哪天,总算让他找着一个不怎么怕他的。

一个烂了半边面的女鬼,她肯教天烛认得字。

天烛学东西很快,他看着那些医书就去人间偷药练丹,想要治活他的母亲。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女鬼看天烛总制药放在那尸体上,便曾忍不住问他。

“我要治我母亲。”他倒也老实回答。

“可是她死了。”女鬼看着那烂得手脚分离破碎的尸体,无奈道,“人死是治不活的,更何况你娘亲是死在无尽深渊……”

“我娘不是人,她是妖,是只小猫,人死治不活,妖治得活。”天烛说。

“你听谁说的妖治得活?”女鬼问。

“书上说的,书上的妖,被打了杀了还能活过来。”天烛说。

“哎,”女鬼无奈道,“你看的是话本,娱乐的东西不能当真的。”

她老实告诉天烛道:“我不怕你恼,也不怕你把我变成伥幽灵,但我要告诉你,很抱歉,你的娘亲确实死了,而且身体残缺,用邪术还魂也不能了,她活不过来了,如若你想见她,不如去呜森找找她,她许是带着怨气离世的,又是妖,你阻止了这里的鬼分食她的躯体和灵魂,那她的鬼魂可能就在呜森游荡着,若是没有,你不如去找人间的法士道士招得魂来,或许还能见上一面说得上一句话呢。”

“你没骗我?”天烛说。

“我不敢骗你。”女鬼说。

天烛思索片刻,对她道:“目的。”

他虽然红彤彤小小一只看上去没什么威胁,但也板着脸,严肃道:“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女鬼轻笑着,她靠近天烛,俯在其耳侧小声说着话。

天烛听着,神情淡泊,那女鬼说完话后他倒点了点头,说着:“可以,我暂且信你,如若是真,我会帮你。”

就这样,天烛开始去呜森找自己母亲的灵魂,许是母子连心,他像是有预感一样,一找便找着了,他开心地冲上前去喊娘,可对方根本不搭理他。

他很是懊恼,不是懊恼自己的母亲不理他,而是懊恼自己怎么没早点来呜森找自己娘亲的游魂。

他的母亲不理他,他也不介意,依旧自顾自地跟在他母亲身边说着自己的思念,他有好几箩筐的话要说,可是一旦太阳升起,他的母亲就会消失不见踪影……

他会站在原地等呀等,等他的母亲再次现身,他再继续说着自己的思念。

“你这样不行的。”女鬼道。

天烛许久才回到无尽深渊,见着半边脸的女鬼,跟她分享着自己找到母亲的喜悦,却换来对方的叹息:

“你这样不行的……你这是在浪费时间,你娘亲根本听不见你说的话,她比我还惨,成了低等游魂,没有意识……她不该如此的,你得想办法让你母亲往生的,在她要往生时,你就可以跟她说话了,那一刻她是有意识的,你说的她都听得见、都知道,这才是你要做的事,而不是跟在游魂旁做着无用功。”

“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天烛怀疑道。

“看书。”女鬼说。

“话本是娱乐的东西,不能当真。”天烛道。

“不是话本,是书,有用的书,你若不信我拿给你看,这书还是你从上头带来的,你看。”

女鬼果真递来一本书,书皮泛着轻微的金光。

天烛接了过来,看着书的模样,并没有任何印象。

他翻着书看,见里头果真有写着这世间鬼怪邪祟的生死形态,轮回往生。

他竟也不觉有疑,甚至感慨:书真是个好东西。

他看着书上的说的,便要去做,说干就干。

他按着书上说的,将他娘亲的尸体火化了,骨灰装在一个坛子里。

他不敢放在无尽深渊,也不敢放在呜森,于是天天带在身上。

他知道要让自己的娘亲往生,首先便要让自己母亲没有仇恨。

可怎样才能让自己母亲没有仇恨呢?他想着自己看过的书,脑海里冒出了“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八个大字。

话本里的人都是杀仇人报仇的,这样就没有怨恨了不是?她娘亲也就没有仇恨了不是?

他想到了那些欺辱自己母亲,害死他母亲的人,于是便凭着自己那灵敏的嗅觉,寻着记忆中的气味,找上了自己的仇人。

起初他还不确定,生怕杀错了人,因他也看话本说过“冤有头债有主”,于是倒不敢轻举妄动。

可巧就巧在,“做了亏心事,怕死鬼敲门。”

他那可怕的模样刚在一人眼前出现,那人便大喊大叫道:“鬼呀!鬼呀!是她回来了!回来了!”

天烛觉得有趣,又在村子里多露面,增加准确度,倒还真让他看见了几个熟人。

害死他娘亲的始作俑者。

是了,是他们了。

天烛确切无疑,开始疯狂杀戮……

言归正传,以前疯狂杀人的天烛现在正绞尽脑汁救人。

他的药只给过一“人”用,就是他娘,可当时他娘已死,他的药到底有没有用,或者说是否有那么些许作用,哪怕不是让人起死回生,治治小伤口?

天也不知道,天烛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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